诸葛亮面色微沉,稍作踟蹰判断,便是骤然再行直立起身,忙不迭唤回三宝,冲其肃然更改授意道——
“快!三宝,传命塔楼之下守卫士兵,做好防备姿态,备齐连弩,守在营盘拒马两侧!”
“你速速去往后方营寨,唤褚燕将军率亲卫前往御敌;我在此手书快信,你归来之时,便将其飞鸽传与白水前线。”
一番接连吩咐之声落下,三宝小脸神色同样一派认真之象,细细聆听记下。
待孔明话语落毕,三宝则是倏尔腾挪跃起,施展轻功,径直跳下了这三丈来高的土木城垣,往下急赴传令。
顷刻时间,倏尔渐至,待甘宁骑乘快马及至险隘之下,那远处扬尘飞溅处,亦有着清晰的马踏之声,浩荡传出。
接着只见一行数百人的队伍,手摇蜀军邓字旗杆,穿出前方密林,出现在了葭萌关前的旷野视线之内。
“我乃康军水师副都督甘宁,关中可是由温侯亲临镇守?烦请施兵相救呐!”
甘宁仰面大吼出声,言语悲戚迫急,但声音却是俨然有些嘶哑乏力了,足见甘宁这一路遁逃而来,已是精力所耗无几。
“将军勿忧,且藏躲于隘前拒马之后,待吾命人击退来犯之敌,再放将军入关。”
孔明起身而立,身形探出,目光眺下,瞧清来人着实便是甘宁,只是对方如今蓬头垢面,浑身衣袍为鲜血所浸透,端的有些狼狈异常。
他如此朗言开口,吩咐落下之后,便随即是将衣袖一挥,手中羽扇纵横舞扬,两侧塔楼之间的士兵伍长,便通晓其意,同时擂鼓鸣金。
霎时之间,只闻这方营寨之前的关隘拒马后方,便是有着数十人的小队,纷纷手持连弩,自两侧营门周遭跃出,将甘宁护在了后方。
“吱——”
拉弓搭箭之声,接连传出,这数十人的小队迅疾排成了数列队伍,交错而立,前排屈膝蹲下,后排则是手持站立,各自纷纷将连弩瞄准前方。
那群来犯之蜀军,顷刻之间冲至前来,显然是不曾见过这帮护关小队手中所持有之物。
瞧见对方不过数十人镇守关隘之外,这追赶甘宁及至此地的、由邓贤手下一名副将所领头的军官,心下略有嘲讽轻视,勒马将手一挥,便是厉声命令道——
“所有将士听命,给本将军往前冲杀!先端了康军这方营寨,夺回我葭萌关隘!”
喊杀之声,夹杂战马嘶鸣,震耳欲聋,在这片两山包夹的关隘前旷地处,骤然响彻,打破着拂晓间的沉寂,亦惊起两岸山林之中,宿鸟腾飞跃起。
那数百人的蜀军队伍,浩浩荡荡奔袭而来,借着身下马匹冲击之力量,那原本尚还相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几乎是顷刻便至。
“预备,放!”
在关隘城楼之前的两侧哨台间,此刻各自站立着两名百夫长。待擂鼓之声落毕,两人便是朗言开口,将手中旗杆挥下道,扬起猎猎旌风。
命令之声落下,那前排错落站立或蹲下伏于拒马之前的数十名弓弩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齐齐连发手中之箭,瞬间便是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箭雨般,朝前凶猛射去!
这由孔明在国仕此前脚张弓的基础上,所经历一番改装而造的连弩,能够十箭连发,而且张力巨大,乃由机械弹射发力,较之人手拉动牛筋,更为迅猛快捷。
“咻——嗖——”
当那箭雨朝前飞速射出之际,首当其冲应声倒下的,便是蜀军一整排人仰马翻之状!
然而此箭雨的密集程度、和力道之猛,几乎是远超这帮未曾见过世面的蜀军之意料。
他们原以为依靠马匹的冲锋,以及手中所持长刀长枪的撩拨挥舞,能够多少抵挡一二,但那最后的结果,却是径直奔袭至拒马十丈距离之内的兵马,无一例外全被扎成了刺猬!
这般突如其来的境况变化,瞬息就令得身后不少蜀军兵卒,勒马回转身形,由此而造成的蜀军冲杀阵营之混乱,一时之间反而愈发扩散开去,引动尘土飞扬之中,中箭倒下者,更甚不计其数。
而那些坠落之骑兵所胯下,此刻无人骑乘的快马,则是同样受惊一般,于阵中胡乱冲撞开去,掉头向两侧逃窜。
以致于受到箭雨的打击面更广,那后方接连未尝反应回神之兵卒,亦纷纷躲避不及,应声栽倒马下。
其中不少兵卒,本身中箭之部位并不致命,尚还躺倒在地,捂痛挣扎中,但却是不幸为原本所骑乘之战马踩踏,以致伤重即亡。
“前军怎么回事?不要慌、不要乱!保持队伍纪律!保持阵型!”
那名泠苞手下的副将见状,终于是为之愤懑出声,手中持刀朝天挥下,这般厉言命令着道。
然而如今眼前早便是陷入了彻底混乱之中的骑兵队伍,机动性本身并不算好,再经过这一轮茂密如瓢泼般的箭雨洗礼,顿时已难控其状,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以至于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过去,那原本有着数百人的蜀军追击队伍,眼下竟是阵亡了十之七八,所剩不足百人。
“我家先生说了,汝等再不退去,叫今日全军覆没于此!”
前方阵前高地处,两山之间的关隘塔楼上,受命前来此地的褚燕,身形傲立于前,冲下方不远处的敌军,当即朗声调侃道。
“可恶啊,眼瞅着就要逮住康军大将了!”
这名副将牙关紧咬,眼中满是不甘,喃喃自语道。
“将军、将军!眼下局势对我军不利,权且退却吧,将此处情报,传回中军大营要紧。”
在他的身旁,随侍的另外一名军官,俨然内心要冷静许多,在瞧得今日难以攻破对方险隘之后,当即做下了决定,朝其劝诫开口道。
“撤!撤——”
这名副将眼下总算是看清了局势,对方箭弩撤下,竟是排开拒马,纷纷手持利刃掩杀而来,想要是趁势剿灭他们。
故而他方才再度狠一咬牙,双腿猛夹身下马腹,勒住缰绳怒吼数声,率先折身逃窜而去了。
只可惜了那些未及回神的兵卒,却是尽数折损于此,唯余下了十余名生还者,亦是身中箭弩,倒地不住挣扎,最后为冲上前来的康军士兵所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