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黄氏不愧为颇有手段之女子,其名义上虽辗转城中烟花之地,但却是黄权之独女,又岂会当真没点礼数与能力?
他在刘循耳边,时常吹着枕边风,这才以至于前殿堂上,刘循会对于黄权之策,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大王啊,今日为何喝了这么多的酒呢?可是朝中,遇到了如何犯难之事?父亲他,没有为您解忧吗?”
侧妃黄氏将刘循扶至内厢房里间的床榻之上睡下,接着简单替他擦洗了一番面容手间的热汗,这才令后者枕着她的纤腰大腿处,不由得这般柔声探问道。
刘循自顾缓闭着双眸,感受身上来自美人的香气侵袭,整个人这才豁然放松了下来,不由得嘟囔答复道:“不说这个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麟儿呢,他还好罢?这几天,可有哭闹得紧,若是吵到了你休息,便命奶妈带下去单独看护吧?”
“没有,麟儿最近呐,可乖巧听话得很呢,不哭不闹吃睡都很香,一看就随大王您。”
黄氏抿唇浅浅一笑,继续柔声答复道。
只是黄氏这般解释宽慰的话语声落下,传入身下的刘循耳畔时,却令他悄然之间,眉宇微微皱起了几分。
“那便好。”
自鼻息间长呼出一口浊气来,刘循嗅着这处女子闺房之内的熏香味道,脑袋也不自禁便觉得混沌下来,昏昏沉沉般,就欲径直睡去。
不料这个时候,寝室之外,却骤然有着一道颇为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道女子满含急切的仓促呼唤声音,便自门外传出——
“大王!大王不好了!王妃她、她要自缢!”
“嗯?”
混沌之中的刘循耳畔闻听得此话来源,面色乍变,鼻尖不由发出一道轻哼声来。
这道声音自是有几分熟悉的,乃是来自其正室庞夫人身边随侍的丫鬟,杏儿。
“怎么回事?不知道大王在本妃闺阁之内歇息吗?蒲儿,命侍从把前来惊扰之女叉出去,责打三十大板撵走!”
黄氏同样闻得此声,当即不待刘循有所发声指示,便已然是侧过身去,提高了几分嗓音,冲纱帘之外的门边,厉喝出口吩咐道。
“大王,大王!您去看看王妃吧……你们让开,放下我!”
侧妃闺阁之外,依稀仍旧传来杏儿那几位迫切肃然的呼唤声音,冲内室刘循满是焦急地嚷道:“奴婢不敢犯上、惊扰大王午憩,但王妃她、她真的备了白绫要寻死。奴婢与众侍女如何也阻拦不住,大王不前去瞧瞧的话,恐再难见到王妃了啊!”
杏儿这番再度满含激动着急的话语,朗声言落,终于是惹得刘循不耐。
他豁然翻立起身来,抬手揉了揉自己因为醉酒有些昏沉的脑袋,无奈甩了甩之后,方才意欲朝室外走去查看。
“大王,你不必理会那婢子的话。王妃她好端端的,岂会这般寻死觅活?”
黄氏伸出手去拉住刘循,意欲阻拦并解释道。
“无妨,我便是去瞧瞧,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倘或是这婢女胡言妄语,我便将她主仆二人一道治罪,先剐了这婢子,再废了她的王妃爵位!”
刘循当下借着醉酒之劲,一时蛮劲于脾气也上头来,当下竟是一把甩开了黄氏握住他的纤手,径自踉跄着步伐,朝厢房之外行去了。
望着刘循走远推门而出的背影,黄氏先是一怔,进而娇艳白皙的面容之上,竟是缓缓浮现出一抹幽怨恼意来。
“你还是关心那个女人的,听闻她出事,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赶去了?呵……”
黄氏红唇微撇,神情似略低复杂惆怅之色,紧接着直到门外脚步声走远,再度陷入一派安静之时,她方才抬首冲一侧轻唤道:“蒲儿,我出去一趟,把房间内熏染的迷迭香,撤了吧。”
“是。”在黄氏身侧,很快有着一名衣着素雅、皮肤白皙胜雪的伶官快步入内上前,点头恭声作揖应答道。
且不管黄氏一人悄悄背离侧妃寝殿,自厢房闺阁往后院行去,说道那刘循在简单一番细问之后,便同样心神皆诧,跟着杏儿一路,朝王妃正苑,匆匆赶去。
原来据杏儿所言,其主王妃庞氏今晨收到了来自前方的一封、由父亲手下寄来的带血书信。而这信中内容所写,却是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一般,彻底击碎了庞氏的内心防线。
因为,其父亲、蜀中益州讨虏将军庞羲,在前日征伐巴东的突袭战斗中,不幸身中敌方数道流矢,不治身亡了。
“父亲!”
庞氏阅毕此血信,当即仰面一声悲鸣,整个人便是栽倒于地,伤心过度晕厥了过去。
而在庞氏醒来之后,她也便整个人颓丧失魂一般,静坐反锁自己于寝室之内,许久不曾说话发声,也不允身旁丫鬟和随侍照看。
直到此前半晌,庞氏突然将紧闭的闺阁之门打开时,身旁侍女却是瞧见她,竟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条白绫,由她径自缠绕过屋内横梁打结。
而她自己,则是身形立于其下,面色煞白,容颜不见任何神色波动,仿若死灰一般沉寂。
这幅模样和状况,任谁都能够看得出来,王妃庞氏,眼下竟是有了轻生的打算。
“做什么?你做什么?给我下来!”
当刘循来到王妃寝苑,正巧是瞧见庞氏已然身形俏立于一方木凳之上,双手握持住身前,已然悬挂于屋内横梁之下的白绫,整个人发怔在原地。
而刘循这话乍将落下,庞氏却是如遭雷击一般,陡然自发怔的状态中,回过了神来,进而眼光满是决绝一般,在甚是无情般瞥了身下刘循一眼后,便径直将如雪脖颈,放置在了白绫之上。
“噌——”
双脚猛然踢掉身下站立的木凳,庞氏整个人便悬吊了起来,娇躯不住挣扎着,竟不似演戏一般,她是当真铁了心,想要跟随父亲离去了。
毕竟她心中万分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地。这一桩由两家父亲所定下来的政治联姻,其中未曾夹杂任何感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