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六下午,韩世谔率军于扳渚横渡通济渠。
扳渚距离金堤关不足二十里,韩世谔的这一举措明显就是冲着金堤关来的,所以吕明星接到消息后,勃然大怒,一边警告韩世谔,要求他遵从约定,信守诺言,不要反目成仇,一边急报李风云,征求李风云的意见,是否出兵阻挡韩世谔,或者于脆撕破脸,半渡而击之,给韩世谔狠狠一击。
这时李风云正在与韦福嗣就众多事宜“讨价还价”。
韦福嗣要“走”了,先到董纯那里,帮助联盟约定突围事宜,然后重新回到齐王身边,竭尽全力坚定齐王北上戍边的决心,想方设法帮助齐王达成目的。而在齐王达成目的的过程中,齐王固然是艰难万分,李风云也是困难重重。联盟渡河北上后要在北方立足展,对内要对抗卫府军的四面围剿,对外要抵御北虏的频繁侵扰,可谓内忧外困,所以双方要就未来一系列必然和可能存在的危机,进行详尽的分析、探讨和推演,并拿出相对应的策略,以便在未来一段时间继续维持高度“默契”,共利共惠。
之前韦福嗣做为齐王秘使赶赴东都,名义上的目的是为齐王进京夺取皇统“探路”,实际上其真正目的是帮助关陇本土贵族集团摧毁东都。而杨玄感名为攻打东都,实则西进关中,他的目标是改朝换代,是要自己做皇帝,即便与齐王结盟也是利用齐王,“榨于吃尽”齐王,所以韦福嗣此趟进京的名义上的目的并未达成。至于他的真实用心,杨玄感心知肚明,自始至终就不相信他,反而变相“羁押”他,以免让韦福嗣钻了“空子”,探知机密告之西京。
但韦福嗣这趟路并没有白跑,他不但有帮助李风云撤离东都战场,突围重围,让齐王“据北疆而称霸”的谋划得以继续进行下去的功劳,还顺便说服了周仲、来渊、虞柔等江左贵胄,给齐王拉到了一批江左人,让齐王这一政治集团内部迅形成了关陇、山东和江左三大势力鼎足而立的格局,这无疑大大增加了齐王的实力,有利于齐王未来的展。
韦福嗣到了荥阳战场后,还“盯”上了韩世谔和顾觉,如果他能把这两个人都拉到齐王帐下,那齐王不但凭空增加了一万多人马,还能通过这两个人加入李风云的联盟后,部分控制联盟甚至直接影响到联盟的决策。
昨日在虎牢的时候,李珉关键时刻支持了韩世谔,坚定了韩世谔逃离荥阳战场的决心,这让李风云十分高兴,而李珉不在乎李风云是否高兴,他只在乎齐王是否满意,自家大人李子雄是否满意,所以很快把这一讯息告诉了韦福嗣。韦福嗣当即找到韩世谔,两人各怀心思,各取所需,一拍即合。接着韦福嗣把“心思”用到了顾觉头上,但韩世谔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顾觉对老越国公杨素十分忠诚,仅凭这一点顾觉就不会轻易背叛杨玄感,除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现在形势对杨玄感有利,顾觉就更不会背信弃义了。另外此举危及到了李风云和联盟的利益,接受一个韩世谔,李风云或许还能忍受,但接受两个权贵和一万多人马,李风云肯定怒不可遏,即便暂时忍了,到了北方他必然“反击”,一旦韩世谔和顾觉全军覆没,齐王便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倍感耻辱。凡事都要有个“度”,你好我好大家好,恃强凌弱肯定要出事,李风云与杨玄感“反目”就是一个典型例子,最终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第三个理由就更充分了,直接让韦福嗣打消了“说降”顾觉的打算。荥阳战场必须坚守一段时间,这倒不是帮助杨玄感西进关中,而是帮助齐王有更充足时间“讹诈”圣主,如果荥阳战场早早失守,大运河畅通了,各路援军都跑去围剿杨玄感了,齐王可以用来谈判的筹码就少了。
然而,李风云是否接受韩世谔加入联盟?韦福嗣在谈判中,第一个就提到了韩世谔的去向问题,他要求李风云接受韩世谔,并给予韩世谔盟友的地位。
李风云毫不犹豫,一口拒绝。
“你能接受建昌公父子(李子雄、李珉),为何不能接受新义公(韩世谔)?”
“某能接受新义公,但前提是,他必须交出军队。”李风云冷笑道,“某依照你的要求,已经接受了义宁公(周仲)等四十七个贵胄,某并不在乎多一个新义公,但某非常在乎多出一个拥有五千精兵的新义公。”
“你让新义公交出军队?”韦福嗣嗤之以鼻,“痴人说梦。”
“好,某就退让一步。”李道,“吕总管急报,新义公正在率军横渡通济渠,而某的联盟第一、第二、第四、第五、第二十二军已经在通济渠东岸设下一个陷阱,只待新义公渡河完毕,他的军队全部进入陷阱,某就下令攻击,全歼其五千人马。既然你无法说服新义公交出军队,那某就花点力气,全歼了他的军队,你看如何?如果你同意,某这就下令。”
韦福嗣哑口无言,怒目而视。见过流氓,没见过你这样无耻的流氓,你还能更流氓一点吗?
“你不愿意?”李风云笑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更好办,直接让新义公投降齐王,让顺政公(董纯)以受降的名义收编了这支军队。至于新义公,可以像义宁公(周仲)一样,孤身藏在某的帐下,只待时机合适,即可接受齐王的召唤,为齐王效命。”
韦福嗣更是无语。你当老夫老眼昏花糊涂了,还是当韩世谔是垂髫小儿?
“你现在还在金堤关内,还没有突破天堑防线。”韦福嗣不得不公然威胁,“就算你杀出了天堑防线,你还要渡河北上。”
李风云笑了,“如果某没有记错的话,顺政公(董纯)帐下大约有五千到六千人马,而这些卫士都是某全歼了徐州诸鹰扬后,由顺政公到徐州诸郡紧急征募而来,也就是说,目前这支徐州军的战斗力十分有限。”说到这里,李风云笑容渐敛,杀机毕露,“明公,你可知现在某的帐下有多少人马?”
韦福嗣气怒攻心,无语以对。
李风云却咄咄逼人,“某的帐下有九个军三万余人马,兵力是顺政公的五倍到六倍多,即便战斗力相当,明公认为顺政公与某对阵,有多大胜算?某击败顺政公,吃掉徐州军,直杀白马,就从白马渡河,请问明公,到那时,齐王是否愿意与某反目成仇,大打出手?齐王胜了,也是惨胜,实力大损,而实力微弱的齐王,拿什么与圣主对抗?退一步说,就算齐王封锁了大河,某也一样可以渡河而去。自黎阳向东直至济北,数百里长的河道上遍布津口,某可以选择任意一个津口渡河而去,齐王能奈我何?难道他为了阻杀某,还敢置东都安危于不顾,置叛逆杨玄感于不顾?”
韦福嗣气得都想吐血了,但没办法,齐王虽然强势,奈何实力有限,又处处受制,处境十分艰难,所以面对更为强势的李风云,韦福嗣当真是一筹莫展。
“你必须接受新义公和他的军队,这一点不容商量。”韦福嗣无奈之下只能妥协,“你说说条件,老夫洗耳恭听
李风云得意地笑了,眼里杀气也迅散去,就连说话语气都变得“温柔”了,“是不是任何条件都行?”
韦福嗣顿时瞪大了眼睛,怒叱道,“你是不是看上了老夫这颗白头颅?”
“明公勿怒。”李风云急忙摇手,“既然如此,某就说了?”
“说”韦福嗣面色铁青,就差没有咬牙切齿了。
“明公,将来齐王北上戍边了,如果顺政公(董纯)被圣主调去北疆辅佐齐王,顺政公是否会把徐州军一起带去北疆?”
韦福嗣的心脏骤然猛跳,一瞬间竟有窒息之感,差点没有忍住要破口大骂了。竖子猖獗,竟然当真把主意打到了董纯头上,临走时竟然还想狠狠“咬”齐王一口,岂有此理
“既然顺政公只能孤身北上,徐州军留之何用?”李道。
“竖子大胆,你竟敢害死顺政公?”韦福嗣忍无可忍,骂人了。李风云把徐州军全歼了,徐州军统帅、彭城留守董纯还能独善其身?不死也要脱层皮,将来不要说辅佐齐王戍边了,恐怕流放到西南边陲教野人穿衣服都是一种奢望
“明公,杨玄感遣军支援荥阳战场,大军云集金堤关,而新义公(韩世谔)也来支援,兵力数倍于徐州军,这是人所皆知之事。”李风云不急不躁,笑着问道,“明公,某想请问一下,这种局面下,顺政公(董纯)用什么办法才能攻占金堤关,恢复通济渠的畅通?不战而屈人之兵?既然兵不血刃就拿下了金堤关,那投降的叛军在哪?血腥厮杀强行攻坚?那为何没有一兵一卒的损失?请来了天兵天将助阵?”
韦福嗣慢慢冷静下来。李得有道理,如果董纯没有一兵一卒的损失,如何能拿下的金堤关?杨玄感的叛军队伍又如何突围而逃?董纯唯有惨胜才能“合情合理”。惨胜就是军队死伤惨重,所剩无几,而李风云看中的正是这批应该“阵亡”在战场上的徐州将士。
“另外,齐王那边的谈判尚需时间,顾觉必须在荥阳战场上继续坚持下去,如果顺政公(董纯)兵强马壮,哪来的理由迟滞不前?”李道。
韦福嗣霍然惊醒,这一点他倒是疏忽了,幸好李风云心思慎密,把这个“漏洞”补上了。
韦福嗣连连颔,被李服,接受了李风云的条件。以军队换军队,李风云这笔“买卖”稳赚不赔。只是,董纯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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