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从哪个城门出去,高鹤龄早就替闺女和蓝宇航想好了。东城门不能走,对岸已被日本人控制,南城门也出不去,日本人知道的话会很快追过来。西城门外围的山里有土匪出没,也不能走这条路。那么剩下来的便是北城门了。北城门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过了吊桥后便能进入树林,驿道正好穿越丛林而过,只能选择走这条道才有安全保障。
而杨思伟藏匿的情报,正好在城北外的树林里。
高绮琴被几个家丁直接抬出后门扔在了马车上,她想张口骂人,可又没有骂出口。她不想让丈夫蓝宇航看到她泼妇的一面。再怎么有气没处撒也得忍住。
高鹤龄所说的马车,其实就是一辆驴车而已。那头驴的岁数也不小了,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让人瞧见实在有些担心。高绮琴扒开驴车上的门帘,探头出来盯着那头老驴,想笑却没有笑出来。驴子正在使劲地摇晃着尾巴呢。
“欧啊——欧啊——欧啊——
驴子突然嘶鸣起来,叫声怎么听都觉得不好听。
高鹤龄道:“宇航,你去车里坐着,保护好我的闺女。如果我闺女有什么三长两短,饶不了你。快去,还愣着呢。”
蓝宇航瞅瞅那头驴子道:“爸,你不是说用马车送我们走吗?怎么改用驴车了。这驴子看上去老大不小了,万一路上出点啥状况就麻烦了。”
高鹤龄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可那几匹马都被军队征用了,没办法才用这头老驴。不过你放心,这头驴跟随我几年了,听话能干,你让它往东决不会往西。”
随后吩咐车夫路上小心,多留意点。车夫姓王,人称老王,是个老男人,跟随高鹤龄多年了,高鹤龄对他很信任。蓝宇航正要爬上驴车,忽然小翠提着包袱跑了出来。
“小姐,等等我。”
高鹤龄这才想起小翠也得跟着去,便道:“宇航,小翠来了。你让小翠坐车里照顾小姐。”
蓝宇航道:“必须的,小翠,辛苦你了。”
小翠微笑:“姑爷别这么说,伺候小姐是小翠的本分,谈不上辛苦。”
蓝宇航笑笑瞅了高绮琴一眼,高绮琴也在看他呢。
高鹤龄:“走吧,从北城门出去,外面是丛林,应该没有日本人和土匪。”
高绮琴道:“爸,什么叫应该啊,万一北城门外也有日本人呢。”
高鹤龄:“别说不吉利的话,我昨天去看过了,没有日本人。老王,出发吧。别耽误时间了。”
老王答应了一句,等蓝宇航上车坐稳后,挥鞭朝驴子打去。
啪!一声脆响过后,驴子欧啊欧啊的叫唤了一声,撒开四蹄朝前走去。
从高家赶去北城门尚有一些距离。来到外面的大街上时,又听到东城门护城河岸边传来一声炮响。驴子受惊,疯狂地奔跑起来。
多亏老王赶车的技术好,驴子听他的话,否则准会出事不可。
就这样一路奔到了北城门。驻守在哪里的国军见来了一辆驴车,立马排成队将驴车拦下。
老王拿出高鹤龄为他准备的出城通行证给一个小军官检查。小军官盯着通行证看了看,走过去掀开门帘盯着坐里面的高绮琴和小翠,皱皱眉没有说话。
蓝宇航道:“军爷,我是高家的女婿蓝宇航,这不是日本人要打进来了吗?老爷担心小姐留下不安全,特地派我把她送去乡下亲戚家里躲一躲,等桐城安全了就接回来。军爷你说这日本人怎么就攻占河对面的阵地了呢。”
他突然想趁此机会打探一下阵地失守的一些细节。
小军官道:“对不起,蓝先生,事关机密,无可奉告。哦,忘了告诉几位,我们团座说了,为了不引起恐慌和混乱,在小日本没有打进来之前,谁也不得离开桐城。现在已经封城了,外面的人不准进,里面的人不能出。几位还是请回吧。”
老王道:“可是我手里有出城通行证啊。”
小军官冷眼瞅着他道:“有证也不行。还是请回吧。”
随后回头对他的士兵道:“都给我听仔细了,团座有令,谁也不能出去,不听从劝阻者,当场开枪击毙。”
蓝宇航巴不得出不去,赶紧朝小军官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军爷,我们都听你的。这就掉头回家。哦,军爷,我这里有一些散碎银子,你全拿去喝酒。”
小军官叱道:“谁要你的臭钱,拿回去人。”
“是,军爷。”蓝宇航仍在点头哈腰地微笑着。
高绮琴道:“老王,既然军爷不让出城,那就掉头回家吧。”
老王琢磨了一下,无可奈何,只好调转驴车回家。
“喂,站住。”忽然那个小军官从后面追了上来。
老王吃了一惊,吆喝着驴子停下,回头道:“军爷,还有啥事?”
小军官跑到蓝宇航身边小声道:“蓝先生,我看你不像坏人,跟你说实话吧。我们副团长和参谋长被日本人抓了。今早上我们团座收到日本人的密函,日本人在信上威胁我们团座,如果二十四小时后不把东城门打开放日军进城,就杀了我们副团长和参谋长。参谋长可是我们团座的救命恩人。团座正在为此事犯愁呢。”
蓝宇航愣了一下道:“哦,知道了,谢谢军爷跟我说这些。”
小军官笑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高绮琴问:“宇航,刚才那个军官跟你透露啥了。”
蓝宇航道:“哦,没什么,他就告诉我说,桐城有军队驻防,日本人想攻占桐城痴心妄想。”
高绮琴问小翠:“小翠,你信吗?”
小翠直摇头:“我可不信。不然日本人也不会出现在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