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迦奈垂眸，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没搭话。
梁羽念嘴角挑着讽刺的冷笑，“这件事，我本来想埋葬在心里，一辈子不说的。”
她忽然沉默，绝望的看着慕迦奈，话锋一转，问了一个不搭边的问题，“你真的喜欢梁翊笙？”
这似乎，是她破釜沉舟前，最后的希望。
慕迦奈直视她，“我爱她。”
三个字从他嘴里出来的刹那，梁羽念心脏猛然揪起，沁凉的麻蔓延开。
她嘴唇几度翕动，却怎么也说不出心里的话。
准备好的讽刺，在这三个字前，显得那么可悲又渺小。
“你会……让她牵你的手？你会主动亲她？会……在夜里给她打电话？会亲自给她买礼物，会享受她的触碰？”
她缓慢又颤抖的问出这些问题。
这些，她当年那么想要，却从未在他身上得到的东西。
她在慕迦奈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几声自嘲的笑后，她低低道，“所以……你现在是决定忘掉一切过去，开始自己的幸福生活了？你忘了当年是谁因为你而失去了一双腿了？毁了别人的人生，自己却毫无罪恶感地过着幸福生活！”
她怒吼一声，直接把那晚饭砸向慕迦奈。
饭粒糊满了慕迦奈的衣服，他掀眸盯着她，眼中，有震动。
她笑，“你是不是很意外我会知道这件事？”
“我刚才说了，前阵子，我见到了一个人，一个旧人。”
“他告诉我，当年两个幼稚的男人赛车立下赌约，输的人，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你输了，所以你答应他向我表白，很不巧，你没想到，我会答应你。”
她笑的有些癫狂，“他还说，事已至此，你打算跟我试试，结果，没试出恋爱的味道，就打算结束，万万没想到，有一个疯女人会因为你而自杀，她的父亲看了遗书后，来找我算账。”
短暂的沉默中，眼泪从她眼中掉出来。
“我做错了什么？难道就因为喜欢你，就要失去一双腿？”
“是！把我抛下楼的人不是你，你确实也为我受了严重的伤，可如果不是你那个无聊的赌约，我会走到这一步？一切皆因你而起！”
“我的梦想碎了，朋友没了，什么都没了，只有这张轮椅！”
“你犯下这种罪行，还想愉快的过一辈子？我告诉你，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老天爷会报复你的，会报复在你的孩子上！你敢这样对我，你的孩子一定会夭折！一定会！”
慕迦奈眸眼微颤，其实，也不会太惊讶，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现在她知道了，也好，他眼里逐渐恢复了沉静，只道，“我和我妻子都会照顾你，直到你病好。”
“不需要！我不需要她的可怜！你们给我滚！滚！”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到了后来，面部抽搐，越来越严重。
医生就在别墅内，很快就赶来，用最快的速度使她镇定下来。
因为出了意外，慕迦奈不得不推迟回家的时间。
深夜，他与医生在房间里谈梁羽念的病情。
梁羽念身体上并无创伤，只是双腿废了，要靠轮椅度日。
她主要的伤在心里。
这些年，她被抑郁症折磨，已经人不人鬼不鬼。
慕迦奈给她找的医生叫乔治，美国人，在这方面，有丰富的经验。
然而，再丰富，给的说辞还是一样的。
“如果可以，我希望慕先生能配合，尽量减少她病发的次数，如果继续发生今晚的事，她的病情只会加重，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慕迦奈眉头微蹙，“怎么配合？”
乔治道，“良好的心情比任何药物都有效，你得想办法让她开心。”
“她已经对生活失去希望，你要给她活下去的希望。”
这种话，他已经听了多次，但从未做到。
他很清楚，长久的陪伴会让她产生什么样的感情。
可他更清楚，他没法给她那样的感情。
将来始终要离开的，到那时候，只会更严重。
而此时，他不得不做一个选择。
“治愈的几率，有多大？”
乔治一脸凝重，“这个需要长期的努力，我会尽力的，如果你能配合，最好不过。”
深夜，他回到媚江天府。
安静的房间里，梁翊笙侧睡着，睡容安静美好。
他的手，轻抚着她的脸，嘴角挑起一抹欣慰性的笑。
他低头亲了一下她，在床侧席地而坐，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他该不该不理？
答案是显然的。
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以后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不妥善解决这件事，他的生活就无法正常。
——
一连几天，慕迦奈都会抽时间去一趟梁羽念家里。
什么也不做，就待着。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熬着。
他的存在确实有作用，加上这是医生的要求，他尽量配合着。
几天下来，梁羽念已经勉强愿意吃饭。
看到他，她眼神还是会狠狠震一下，某些小动作，仍然透着激烈和决绝。
“你这么在这里待着，也是她的意思？呵呵，她还真大方，肯让自己的丈夫，每天都陪着另外一个女人。”
“换我就做不到，我要是她，就是对方死了也跟我没关系，圣母心这东西，我没有。”
她眼神寒凉的看着他，“我要吃橘子，你给我剥。”
慕迦奈看了眼乔治，对方示意他顺从。
他随手拿了一个橘子，剥开，放到她面前。
她看着他，“喂我。”
慕迦奈眸色渐深。
乔治紧张的看着他，示意他继续顺从。
他垂眸思索两秒，手并没有伸出去。
“自己吃。”
他出去了。
这几天，他一直在想，是否该继续下去。
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最矛盾的时刻。
梁翊笙不闹，很安静，也没有刻意跟他提起这件事。
他却越来越不安。
房间里突然传来喊叫声，他皱眉，转身走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梁羽念手执水果刀，往自己身上戳。
他脸色阴沉，走过去，直接把刀夺了。
她拼命去抢夺，在他的衣服上抓着。
突然，她挺直动作，却一扭头，撞向那堵墙壁。
这一夜，慕迦奈没能在十二点前赶回家陪老婆。
奇怪的是，梁羽念这一头撞过去醒来后，情绪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