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场众人,大家都是睁着眼睛的,谁看不清形势?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这人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将军……要不然,还是等他说完吧。”
“是啊将军,便叫他多活一炷香的时间。”
“他不过是将军脚底下的蝼蚁,将军别急,若是他真是挖了坑自己跳,再栽他也不迟!”
铁将军心中一阵烦闷,大骂这些狗比东西不懂形势,竟然叫一个无名小卒在这里讲话!可奈何人多势众,他到底不能失去民心,只能等他继续开口。
“快点说,说不对老子第一个要你脑袋!”
陆子湛不疾不徐,仿佛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压迫与杀气一般,“若是你和别人打架,对方瘦弱不禁,被你两拳头给揍的站不起来,你会把他当一回事吗?”
离陆子湛最近的将士立刻开口,“当然不会。”
“对啊,那么弱,谁会正眼看他?”
“对,我们现在,在匈奴的眼里,便是这样的一个角色。”
那铁将军听他说这话,又气的冒泡,好在周边有人劝阻,也没开口打断。
陆子湛继续道:“越是在这种时候,我们越是该示人以弱,养精蓄锐,在匈奴最不设防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他根据匈奴的形势,这三年的作战经验,说出了匈奴的几大将领最擅长的攻击手段,以及这几人每次发动攻击的频率。以及接下来要经过的一线天地势,应当如何利用,以一当十,顺利完成第一波反击,随后匈奴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他们利用这反应,再迅速拿下第二波胜利……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开始陷入了思考当中。
心中隐隐都想到了日后若是战胜匈奴,踩在敌人的身体上
铁将军冷着一张脸道:“你说的倒是简单,我们之前没有使用过这样的兵法权谋吗?你一个无名小卒,不过是纸上谈兵,实施起来何谈容易,更何况匈奴根本不是你说的那般脆弱!到时候全军覆没,你可负的起责任?”
这话没人接。没人敢接,也没有人愿意接。
众人都沉默了。这三年,他们二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下区区五万,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死亡。他们离死,又能有多远呢?与其继续这样负隅顽抗,倒不如试试这个新法子……
“不行!我绝不能让我的将士去送死!”
陆子湛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所以你想亲手送他们死吗?”
场子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开口迎合铁将军,也没有敢认同陆子湛的想法,毕竟,被铁将军砍死的人,已经不计其数了,没有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半跪在台上的吴翰道:“我愿一试!身先士卒!”
紧接着,众人都跟打开了开关似的,接连着开口道:“末将愿意一试,身先士卒!”
“末将愿意一试,身先士卒!”
“末将愿意一试,身先士卒!”
“末将愿意一试,身先士卒!!!”
整个校场上,众人声音渐渐统一,震耳欲聋。
铁将军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一般,将木棍重重砸在地上,“好,即使如此,便如你若言,若这一仗继续败,哪怕是丢了一名将士的姓名,我也要提你的狗头!”
这条件未免也太苛刻了,他们打了三年的仗,何事胜过?又有哪一场没有死过人?铁将军说这话,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不少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觉得陆子湛这是自己找事,好好苟着,指不定日后还有能安全回中原的机会,现在怕是九死一生了。
众人都在担心,偏偏人群中的陆子湛,脸上光明磊落,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好。”
这一声好,让众人的脸都变了色。他真的有如此自信?好像有了他这句话,也没有那么后怕了。平常打仗,不也都是把头栓在裤腰带上吗?现下有人垫背,他们还怕什么呢?
……
三日后,边关大捷。
胜利的号角吹遍了整个边关,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除了铁将军,他那张脸,比往日的锅底都黑了。
只是见了人,他脸上仍旧挂着笑,还夸奖了陆子湛几句。并且带着威胁道:“日后打仗,若是再有伤亡,便都算在你头上。”
可从这一天起,这一支零散毫无斗志的队伍,突然战无不胜,成了大周朝最尖锐的一把刀。
直杀如匈奴腹部,取了匈奴王的首级。
“陆将士可真是厉害!”
“只要是陆将士带领着咱们,我就有信心能打胜仗!这么多年,总算是能回家了!”
“对啊,总算是能回家了!”
朝廷来了圣旨,恭祝旗开得胜,命令他们班师回朝。
一路上,陆子湛都是走在人群中间的,备受抬举,而原本的将军却走在最边上,无人问津。
是夜,铁将军趁着夜黑风高,摸进了陆子湛的房间。
虽说陆子湛行军打仗厉害,可根据他的观察,他自己却没什么功夫在身上,这次皇上班师回朝,他们打了胜战,封赏无数,他可不愿意让这个陆子湛独占鳌头,他必须留在这边关!
铁将军沉了脸,屏住呼吸进了屋子,摸到床边,捏了匕首便挥下去。一刀斩在床上人的脖子上,可手感却有些不对劲,他一把掀开被子,床上哪里有人,不过是个被装作人形的枕头!
他心中大惊,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把大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冒着丝丝属于冷兵器的寒意。
“铁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打了胜仗,你非但不赏罚分明,还要取我的命?”
“你这种人,惯会使用雕虫小技,就不该活着走出这片土地!”
陆子湛脸上冷笑,“我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土地,却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能不能走出这片土地,却要看我的意思了。”
他说完,手上一紧。
铁将军只感觉脖颈一凉,一阵刺痛传来,他顿时动也不敢动,眸子睁大,“你竟然敢对我动手!还不赶紧放开?!”
“你打了这么多年仗,也没明白,什么叫做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吗?”
他眸光一冷,手上迅速动作。
黑夜中,一个身影倒在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