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桃丫有些吃惊,按说上次这李田被自己和陆盈儿戳破了真面目,这杨家小姐也该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了,怎么还要嫁给他?这李田真能巧舌如簧,将这事儿都能揭过去?
陆盈儿脸色也有些难看,一只手揪着牛车上的沙包,手指都掐白了。
王桃丫问道:“赵大叔,这事儿可当真?”
赵大牛信誓旦旦道:“还能有假不成?咱们村子里都传开了,婚期定的是八月十五,不过几日了!这李田倒是个有福气的咧,这都老光棍儿了,还能娶个千金小姐!”说道最后两句,赵大牛语气颇有些调侃。
八月十五?这么赶?现下都已经八月初十了,不过五日。
王桃丫听他话中有话,又追问两句。
赵大牛笑道:“李田这福气,一般人也享不来,他是要入赘咧。”
入赘?原身那一辈子,可是杨珠儿嫁来了大山村。现下若是李田入赘,怕是那杨小姐也没被他哄住,气恨于他,这才这般折辱。
更有可能,两人早已珠胎暗结,杨珠儿这才不得不和他成亲。
王桃丫到底怕说多了招陆盈儿心酸,便止了话头。
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五。
这日,村里热闹的不行。
三三俩俩的站在李家院子外头,嗑着瓜子唠闲话,说的无非是李田入赘这事儿。
有那看不起的,也有那眼红的,还有那咒骂怨恨的。
一大早吃了早饭,王桃丫赶了陆盈儿去烧锅,又叨叨:“昨儿个你做那月饼我尝了,味道十分不错,今日咱们店里的月饼便用你这款。现下还能再赶点儿出来,我们再做两笼屉。”
陆盈儿忙活着,应了声。
王桃丫又道:“咱们店里的生意挺稳定的,大堂里还能再摆两张桌子,我想的是过了八月十五,咱们也开始弄炒菜,每日也能多些营收,你觉得如何?”
陆盈儿细细想了下,“可以是可以,但一时间可能还筹划不开,毕竟咱们店里的来客都是奔着火锅来的。”
“慢慢来,咱们菜单现在太单一了,以后便让你掌勺,如何?再泡点果酒,一起卖。”
王桃丫又叨叨两句,陆盈儿却兴致不高。
半晌叹了口气,笑道:“嫂子,你不用这般没话找话,他成亲是他的事,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王桃丫卡了下壳。这丫头啥时候这么敏锐了?她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好吗?
陆盈儿看着她,眼神澄澈,缓缓道:“嫂子,你知道我现在攒了多少银子了吗?我攒了100文了,虽然不多,可按照你发的月钱,再过两年我便能在青山镇买一处宅子了。到时候把我哥接来,你若是不嫌弃我,咱们就一家子生活。”
她这是……打算往后都一个人过了?王桃丫心里的震惊不是一点半点。这个时代的人,思想都是固化的,所有人都认为,只有成亲生子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
“我自然愿意的,你……想好了?”
陆盈儿爽朗一笑,“就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也没啥不好的,过日子么,都一样的。”
比起上辈子被指指点点,最后跳河而亡,当一辈子老姑娘,确实没什么不好的。王桃丫突然有些心疼她。
伸手摸了摸她脑袋,“你放心,有嫂子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也没管外头敲锣打鼓的。
“安安呢?这几日怎么总是不见她?”
陆盈儿道:“好像吃坏了肚子,今儿一早就拉肚子了。”
没聊得几句,就听见外头开始放火炮,噼里啪啦的炸耳朵。
外头一片热闹。
李井坐在自家堂屋,板着一张脸,李家嫂子在旁边安慰了几句。
“好歹是二叔大喜的日子,你别总挂着张脸,若是让人瞧见了,还以为兄弟俩有啥矛盾。”
“他今日算是把咱们老李家的脸都丢光了,我还有啥好说的?难不成还让我出去送亲?送我弟弟出嫁?!爹娘都被他气到二伯家了!”
李家两个老的昨天夜里收拾包袱连夜走的,被气得够呛。家里的银钱全都供二儿子念书,只盼他能考个功名回来,光耀门楣,没想他功名没考回来,居然还要入赘,丢他们老李家的脸面!
要不是前些日子李田半夜发了急症,身子才好了没几天又出了事儿,这一次李老爹非得把他给打死!气的差点厥过去,索性收拾包袱离了家,不丢这个人。
“哼!往后我就当没这个弟弟!”
李家嫂子道:“你也别这么想,日后二叔便是镇上的人了,咱们狗蛋儿要是念书,还得靠他哩。我听说他去的那家,是个大户,在青山镇是有头有脸的,咱们日后也是要跟着沾光的。”
“啪!”李井狠狠摔了茶碗。
李家嫂子吓了一跳,缩着肩膀有些怕。他男人平日老实宽和,发起火来她也是要发憷的。
“沾什么光!念书能捞着什么好?子湛念书多有天分,现在又如何了?李田现下还要入赘!日后狗蛋儿便跟着我下地,不念那劳什子书!”
这屋里闹得声音不算小,院子外头有几个听见的,互相递了个眼神,表情有些古怪。
大家虽然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可嘴上好歹说几句吉祥话。
等这半晌,远远便听见路上有放火炮的声音。
不多时,一个穿着红绸子的媒婆在外头喊,背后是一辆四人抬的花轿。后头还跟着七八个人抬着箱子,里头装的是聘礼。
进了门,聘礼放在院子里,便四下发了喜糖。
有人忍不住小声道:“这还真跟娶媳妇儿似的,我还真是开眼界了。”
“小声点儿。”
因着是入赘,一切从简。
一直没露面的李田从房里出来,一身艳红喜服更衬的他肤白俊秀,身形硕长,只提了个包袱便上了轿子。
那媒婆笑着进堂屋要讨喜钱,还没跨进门,一个茶碗便砸了过来。
她笑的瞬间有些难看,心说这农户人家就是小家子气,连喜钱都不愿出,难怪要把男人送去入赘!
她转身便走,屋里追出来一个身影,朝她手里塞了红封,笑道:“婶子莫怪,方才是家里猫打碎了碗。”
媒婆掂量了下那红封的重量,脸上这才有了笑。
“今天大喜的日子,可得好好高兴高兴,我把人便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