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外交部。
排名第一的常务副部长曾纪泽,笑着在一道折子上批了个驳回。“真是看到一处想一处!”土库曼人距离印度和波斯近在咫尺,中国如若从中掺合进一脚,英国保证要神经过敏。而且谁处在土库曼人的位置上不会在‘蠢蠢欲动’之前先跟英国人取得联系啊?
于是,由新疆产生的传递到北京的波动,连外交部一把手郭嵩焘都没见到,就被曾纪泽给镇平了下来。
有这个功夫去操心土库曼的问题,不如趁着中土关系走近,在中东地区尽快扎下根,另外还有自家总boss交代的南非之事。不知道皇帝是发癔症了,还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秘密情报,命令外交部利用已有之资源,在不惊动南非的德兰士瓦共和国的前提下,悄悄的买下比勒陀利亚和瓦尔河之间的白水分水岭地区。
中国跟非洲,尤其是南非,完全没有联系。去欧洲的船只走的是苏伊士运河,南非,在外交部列位大员的思维中都是那么的遥远和偏僻。但皇帝陛下的意志不可违背。刘暹下的是死命令,而且允诺,一切资金可以走内帑。所以,这对外交部来说就是个必须完成的重要任务。
zn海。刘暹这个时候已经不再关注外交部于南非的进展了。他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到了新疆的战事上。他真的想亲自出现在战场上,俄国人的那些渗透部队,那些骑兵,会跟傻子一样钻进秦军预先设置好的埋伏圈里。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打的王国胜疲于招架。
俄国人在伊犁河谷战场,接近三万的骑兵数量。确实不是分散在天山南北的第六骑兵师可以招架的。这支新疆军区唯一的主力部队只有三个骑兵营在北疆,确切投入近伊犁河谷的有六千人,确切投入进一线战斗的只有五千人。五倍的差距。第六骑兵师打的很苦。
“告诉李鸿章,让勒善出面。组织第八建设兵团中的旗人和清兵俘虏。明白的告诉他们,打赢了新疆这一战,朕赦他们全家无罪。还有告诉勒善,这一战出彩了,朕就给他一个整编旅的建制。”
只要那些旗人、战俘用心、效命,大战之后,在新疆军区里组建一个整编步兵师,两个整编旅就分出一个给他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在新疆这个地方,拼现有骑兵,确实难以抵挡俄军的渗透和烧杀、袭扰。但步兵呢?俄国人在中亚的补给就轻松自如吗?辽阔的中亚草原可还没一条铁路呢。
刘暹不信俄国人在支撑了三万骑兵作战的同时,还能维持多大的步兵力量。他要打反击,用步兵消灭俄军的步兵,那是俄军的骑兵自然会退出骚扰渗透的战场,出现在正面战场上了。
“皇上。这会不会太过冒险了?”齐大林对旗人和战俘先天上就不信任。东北军区攻夺伯力和海参崴的时候,老毛子本身打的都没那儿的旗人坚决。
“有什么冒险的?天下都在朕的掌中。区区战俘,何惧之有?”刘暹充满了自信。
第八建设兵团有三分之一的人是旗人和战俘,老弱妇孺加青壮男丁。总共有十万人。男丁有两万七八千。这些年干的最累,受的最苦,再多的妄想也早就消磨没了。
现在刘暹许诺赦免他们的家小。这就是给了他们明天和希望。这些人上了战场,他们的家小还握在后头的新疆政府手里,根本就万无一失。
而且刘暹也没让李鸿章一下子就把小三万青壮全部编练完,以营为单位,第一次只编练四个营,随后一批批加到战场上。
这些人就是秦军打反击战的炮灰和替死鬼。这一点他们肯定也清楚。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去做。
北京的命令通过电报很快就送到了乌鲁木齐。李鸿章拿到电文后没说什么,只让随他来到新疆的长子李经方【过继的】,亲自上勒善家中邀请勒善前往省政府一行。
勒善刚过了五十岁生日不久。虽然是旗人,但因为当年的经历。谁也不敢得罪他。谁敢说勒善跟王国胜,乃至跟北京就没啥联系的?所以他日子过的倒很自在。
可日子过的舒服自在的勒善。内心里却不痛快和发愁的很。
他看不到家族的前程!!!
再大的人情能够支撑家门多久?一代、两代?
家族先天上受到限制,没人能出人头地。这就太危险了。
勒善的家境很好。家产田业并没被进疆的秦军给没收了。现在家族又迫不得已的向着商业和棉花种植上发展,但以勒善的眼光和观念,自然是认为家里再富有,产业再大,官场上没人照应,那也是一场空。
“谢皇上给我等一个机会。吾辈……必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从李鸿章手里拿到原本电文以后,勒善啪唧一下跪在地上,对着东面磕了三个响头。他或许是有些故作,但内心里绝对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旗人,至少是新疆的旗人,‘解放’了!只要打好这一战,新朝的官场就位他们这些旧朝的老人裂开了一条缝隙。
勒善三年时间的担惊受怕,三年时间的重重忧虑,瞬间全部消散。站起身时,满脸泪水都是情不自禁。
“李阁老也请放心。我辈就是全部战死沙场,也绝不会有一个临阵脱逃的。”勒善精神抖索,状态比来时都要好的多。
李鸿章很理解勒善这个时候的状态,把手往旁边的座椅哪儿一引。“来,咱们坐下说话。”
“你部暂编为*立师,由你任师长。新疆军区会派出一批军旗骨干,但主要的军官还是要你们自己人中来发掘。”李鸿章这话说的就很透明了。要从旗人、战俘当中选出相当一部分的军官。勒善可也有不少旧部,是用自己的旧部呢,还是用第八建设兵团中的人呢,这就是勒善自身的问题了。“朝廷给你的时间不多。你要在一个月内,整编出四个营的兵力。十月份时,必须开往前线。”
“我丑话先给你说在前头。部队不能乱,如果乱了,老夫第一个要你的脑袋。”
“同样。对俄的战事会很残酷,你们的伤亡……,会很大。招兵的时候给人都说清楚了。不愿意的,千万不要招来。到时候有个好歹,吃亏的是你。不要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种人就让他死在建设兵团!”
两人细说了小一个小时,勒善感恩戴德的走了。李鸿章在勒善退去后,突然间笑了。这个勒善,真的‘老古董’了。言辞里竟然隐隐透出拜在自己门下的意思。
李鸿章在新秦已经待了三四年,新秦的规矩已经取代了那前清时候的旧印痕,猛然遇到勒善这么个‘老旧’的人,内心一时间真感慨良多,好笑又笑不出来。但最终还是笑了出来。
过不多久勒善就会学会新规矩地。他就会知道刚才自己隐隐拒绝的话,并不是什么避讳,而是自己真帮不上他什么。
军政分离。内阁中的国防部职责比起大权在握的总参、总后勤来差的太多了。
前清时候,地方提督、总兵拜在中枢大佬的门下,以门徒学生,甚至是走狗自居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看看现在整个国务院,只有担任首辅的范德榜能够对军队内部产生一点影响,但范德榜的弟弟范德彪,背着少将衔可是好几年不动弹了。自从京畿警备军区被调去了上海警备区任副司令,他在军队里的前途就到顶了。
也只有皇帝的亲戚,霍广成、霍广正兄弟,能够分别在军政两块阵地上都发展的如火如荼,尤其是霍广正,担任工商部一把手以来,一手主持了多少家国资企业的设备采买和建设?
但就是如此,霍广成也从京畿警备军区司令的位置上被调任,被调去了西南军区任副司令,兼新建的一个山地步兵师的师长。
这都是活生生的例子。李鸿章才不会在这一块上栽跟头呢。
而离开了省政府,上了外面一辆马车后的勒善,很快也收起了满脸的感激。他对李鸿章的拒绝是有担忧的。但想起那道圣谕的内容,脸上立刻就笑开了花。眉宇间积累的郁气也完全散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勒善此刻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要是有阵风吹来,他都能飞上天去。精神的力量太巨大了!
虽然圣谕只为旗人推开了官场,尤其是军队里的一道小缝。但从军卫国,无疑是最能洗刷自己等辈身上前朝痕迹的路径。并且令勒善尤为感激的是,刘暹竟许诺了一个整编旅的旅长之位。那徐东山现今也不过是如此!
“接下来就要看旗人争不争气了!”
勒善靠在马车后壁上,脑子里已经将李鸿章的‘拒绝’忘在了脑后,活络的盘算起四个营的建制能够安插多少军官,要怎么分才能在兼顾自己人的同时,也让建设兵团的那些人激情迸发。
当然,这还要看新疆军区能够为自己送来多少军事骨干了。
一时间勒善脑子里百千个念头闪动,带着他翘起的嘴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