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中秋,寒气渐重,几个人稍事休整便又启程上路。路过佩城,再有一站地就能到达恒河,过了恒河便是众人渴望已久,朝思梦想的天竺国,到了天竺国,他们找到天之涯也就指日可待了。没人知道天之涯到底是什么,里面到底有什么,什么绝世珍宝,什么不死之神,什么盖世奇功,天下归心,不过都是传言,传言传着传着就像真的一样,众人深信不疑,其实众人不疑的不是天之涯,而是他们内心的欲望,好像找到了这个天之涯,他们的一切就能得到满足,至此人生走上了巅峰。
前路迷雾重重,没人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会不会都是自欺欺人的镜花水月,到头来混个一切皆空。可是前路若不走,就只能是前路,进而化为心中的遗憾;而走了也许没有结果,但一定会让自己不留遗憾。琴吟看向远处,思考良久。
明风把外套搭在她的肩上,“身上伤疾未愈,小心着凉。”
琴吟说道:“再有一日的路程,我们就能到恒河,渡过恒河,就是天竺了。”
“嗯,一切就要尘埃落定了。”明风搂过琴吟的肩膀,俩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满江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伸伸胳膊蹬蹬腿,活动活动筋骨,一本正经地对琴吟说道:“娘,你告诉我不许随便伤人,我一直牢记你这句话,所以在佩城的时候,即使咱们深陷困境,我都没有现出真身,是不是很乖?”
琴吟一愣,心中很不是滋味,她自然把满江的表现看在眼里,她不仅在佩城没有没有现出真身,就是后来她现出真身的时候,都没有立即向众人喷射毒液,而是以身体抵抗敌方的除妖弩箭。回过头来想,如果满江早一些现出真身,以妖力助众人脱离困境,也许问题就会简单很多,可是恰恰因为满江全盘接受了自己自以为是的教化,不仅害了众人,更害的她险些丢了小命。
她让一只妖失去了妖性,活成了自己希望的样子。可她这么做真的对吗?这一路走来遍地坎坷,前路再会遇到什么凶险也不得而知,以满江的性子,她定会拼死守护自己。她不想看到再有人因她而死,她讨厌与最爱的人生离死别。
琴吟抚摸着满江的脸,满怀歉意地说道:“是娘对不起你。”
“嘻嘻,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怎么这么见外了呢。”
“我见你也好的差不多了,你走吧,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跟着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前途的。”琴吟的语气极其平淡,丝毫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所有人齐齐扭头,看向琴吟,她这是在说什么?这佩城一战,把自己脑袋战傻了?满江看着琴吟,一时之间没有领会这句话的意思,她笑嘻嘻地搂着琴吟的脖子,说道,“怎么了啊?怎么不开心了呢?”
琴吟推开满江的胳膊,说道:“我说让你走啊,我不想要你了,你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这里。”
“为什么?”满江这才意识到她娘是真的生气了。“满江有做错什么吗?是因为我现出真身伤人了吗?可那是经过你同意的啊。娘,你到底怎么了?你今天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呢?”满江急切的问道。
琴吟避开满江的眼睛,躲到一边:“我哪句话没说清楚,我说让你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了。”
“到底是为什么啊?”满江急的直跺脚,流出了碧绿色的眼泪。
“就是,我说琴教主,你到底怎么了啊?”时康看琴吟,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你来月事了?这么喜怒无常。”
明风眯了眯眼,负手而立,背对众人。
琴吟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盯着满江,说道:“好,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是妖,是曾经将我害的生不如死的上古妖兽。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留你在我身边,就是因为我想亲手杀了你,但是看在你舍命救我们的份上,我决定不杀你了,但我也不想再看到你那张恶心人的脸。”琴吟一股气说完这番话,转过身,双拳紧握,“你走吧,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满江啜泣着说道:“娘,你到底怎么了?你是我娘......”
“我不是你娘!”琴吟打断满江,吼道,“我怎么会是你娘呢,你看看你人高马大的,比我还要高出半个头,我怎么会是你娘?”
“可是我是在你体内化成的人形啊。你就是我娘!”满江满脸涕泗横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不是!”琴吟拉起满江,就把她往外面推,“你走,滚啊!”
满江执拗地站在原地,任凭琴吟怎推搡自己都无动于衷,只是站在一边“啊啊”大哭。琴吟见推其不动,到马车里拿出一根绳索,就将满江捆了起来,绑在了树上,时康想要为满江说两句话,却被琴吟喊了回来:“你是要和我们一起走,还是和满江一起滚?”
时康瘪瘪嘴,退到一边。
琴吟驾着马车,迅疾而去,扬起一阵吹土飞扬。徒留满江被绑在树上,满脸泪痕,看着疾驰而去的众人。
满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刚刚还在一起共患难,娘亲却突然变脸不要自己了。
马车由琴吟驾驶,一路飞驰,小和尚被颠簸的呕吐连连,辰寅和时康也被颠簸的头晕脑胀,时康颤颤巍巍地拉开窗帘,“你肚子有气,能不能别往我们身上撒。”他不吱声还好,一这么说完,琴吟又抽了马一鞭子,马儿受力加速,车子受惯性力往后一闪,时康话还没说完就被甩进了车里,脑袋磕的梆梆作响。
“阿弥陀佛。”小和尚闭着眼睛拨弄着手中佛珠,嘴里念叨着一堆众人听不懂的经文。
满江完全沉浸在刚才的悲伤中,哭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疲惫,便靠在树上睡着了。睡梦中感觉有人拨楞自己的脑袋,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相繇。
满江没理他,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喂,琴吟他们呢?”相繇快马加鞭把黑妞母子送到湘西莫果果处,又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他一路上感受着满江的气息,才追到这里,可没想到就满江自己被绑在这里。
“别提那个绝情狠心恶毒的女人!”满江嘟着嘴,怒气冲冲。
“呦呵,你不超级喜欢她呢,怎么还策反了呢?”相繇看到她俩反目,暗自高兴。
“和你有什么关系?”满江扭了扭身子,从绳索中钻了出来。“你离我远点,我讨厌你这样的恶人,要不是因为你做事残虐成性,伤害到了娘亲,她也不会对我那么无情,你才是那个天生的坏种,坏的根本不是我,娘她也不应该怪到我头上的......”满江越说越气,便现出真身,九个脑袋呲牙咧嘴的,缠在相繇身上越缠越紧,相繇被自己妹妹打也现出真身,两个人你脖子缠着我,我脖子缠着你,十八条长脖子彼此缠绕成了一堆乱麻,满江张开大嘴,对着相繇就是一口,咬的相繇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他也不甘示弱,抻出一个脑袋照着满江的脖子就咬了过去。两人掐做一团,直到彼此都遍体鳞伤,没了力气,才互相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