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变了！
就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已经学会些许圆滑了。
这是一个人成熟的表现。
始皇略微欣慰。
北疆的骑兵都来了，不对，也对！
人没来齐，忠心齐了。
一个合格的皇子，学会说一句附和身份的话了。
北疆的风沙教会了扶苏不少道理。
“扶苏，可想回咸阳？”始皇神情依旧漠然，张口又问。
扶苏又是一愣。
回咸阳，回大秦的国都。
回去就得向始皇认错。
承认自己以前的主张皆是错的。
修改自己的治国理念，放弃心中理想。
违背初衷，背离儒家要义。
这是一个抉择。
回去，权力就在脚下，一步可登天。
回去，他就是大秦唯一的继承者。
留下，面对的是无尽的严寒酷暑，还有风沙的侵蚀，以及无尽的危险。
北疆从不太平，哪怕大秦不断胜利，一步一步压缩匈奴人的生存空间。
但，危险从未削弱，反而比以前更大。
众将士也将目上光齐齐瞄向了扶苏。
扶苏公子想回咸阳吗？
回咸阳可以享福，不在承受北疆的风霜，不用在担惊受怕，不在受袭。
回到咸阳，他就是始皇最有希望继位的公子。
没有人可以左右扶苏。
因为在这里，皆是大秦铁血硬汉。
都是大秦最忠实的鹰犬（唐之前是褒义词），都是大秦最忠诚的护卫者。
扶苏沉没了一会。
然后朝着始皇躬身一拜，接着缓缓转身，目光扫过众将士。
脸上升起坚毅，眸中溢出更多的果敢还有担当。
“扶苏，侥幸为陛下之嗣，更侥幸能来北疆，与众将士同袍杀敌。
扶苏虽文弱书生，未能领军于前线与众将士淤血奋战。
然，扶苏早已将自己视为北将三十万军民之一员。
北疆将士北逐河套，屡战匈奴。
虽胜，却未能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匈奴消灭。”
“实乃众将士之憾，今扶苏斗胆，请陛下恩赐。
扶苏愿与众将士共击匈奴，匈奴一日不灭，扶苏便……一日无心回咸阳！”
匈奴一日不灭！
一日无心回咸阳！
这是扶苏给出的答案。
这是他的宣言，也是他现阶段的目标。
北疆将士闻言，无不动容。
连带蒙恬在内，众将士纷纷拜下：“我等愿随公子左右，匈奴一日不灭！臣等一日不离北疆！”
三军将士，齐声呼喊。
为灭匈奴，上下齐心。
始皇在看扶苏的目光又变了。
扶苏！
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听听这豪言壮语。
看看这为之动容的军卒。
大秦有他们何忧会灭。
“既然如此，朕便准了！”
说完，始皇回到了马车之中。
驾马的中车府卫，驱赶战马，朝着九原城而去。
一众将士在扶苏与蒙恬的带领下，纷纷起身。
然后跟在后面，一起回城。
很快从前面跑来一骑。
“陛下有旨，着蒙恬将军与扶苏公子上前陪护！”
蒙恬与扶苏相视一眼。
皆道：“诺！”
传令的走了，蒙恬这才对扶苏道：“公子刚才那翻话，可是有人教授！”
扶苏今日之言，也着实有些出乎蒙恬的意料。
扶苏什么时候这么开窍了？
在北疆，别人不了解扶苏，蒙恬可是很清楚。
扶苏仁厚德行上佳他是知道的。
但是扶苏有时也很轴。
理念与始皇那是大相径庭，极少相似之处。
甚至有时就像是一个叛逆的少年，就是与家长对着干。
不分对错，不讲逻辑。
比如在分封这个原则性的问题上。
扶苏就一直不赞同始皇的做法。
直到去岁，始皇定下来，郡县为主，分封为辅，没有一杆子打死分封。
扶苏这才没有闹腾。
扶苏摇头：“将军多心了，扶苏现在确实无心回咸阳，只想与将军还有众将士一道，先解决匈奴这个威胁！”
“将军也说过，这冒顿乃是一个枭雄，所做所为，胆大包天，而且敢冒险，又足智多谋。
日后乃国我大秦之劲敌。
当早日铲除！”
额！
蒙恬想说什么但是又止步在了咽喉中。
冒顿确实是一个枭雄。
而且是一个比想象还要难缠又危险的人物。
一日不除，北疆一日不会安宁。
“所以，如此大敌不灭，大秦北疆将不会安宁，这对帝国来说也是一件危险之事！”扶苏看着始皇的马车道：
“将军有没有发现，父皇头上的白发又多了。
父皇将近知命之龄，身体愈发的虚弱，这趟北疆之行，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承受了这北疆的寒风的袭扰。
为的也是早日解决匈奴之患，扶苏身为大秦公子，若不能与国，不能与众将士一样的目标理想，实非人哉！”
陛下白发生，北疆之行，获许是最后一次！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扶苏作为大秦公子，都有义务将匈奴能铲除。
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责任。
他还是那个他，并非是为了迎合始皇。
只是为国而实践，也是为自己的理想而战！
国内政向如何，这不要紧。
关键是对外敌这个问题上。
大家的态度是一样的。
匈奴必须灭，北疆必须安定。
很快蒙恬与扶苏来到了始皇的车驾旁。
行了几里地，始皇的车帘这才掀开。
始皇看了一眼扶苏，然后对蒙恬道：
“刺杀之事可查清了！”
蒙恬反应回来，直接回道：“刺杀公子之人，验明了身份，确实是匈奴人。”
“只是派去匈奴腹地验证的剑客还没有折回汇报，尚不清是否乃冒顿所派！”
始皇冷冷一笑，只道：“不用查了，大秦没人敢出手！”
六国余孽，各家各派，也许想始皇死的人很多。
付诸行动者也不少。
但没有人会杀扶苏。
因为扶苏本身就是他们的一个寄托，甚至跟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谁上台都不可能像扶苏一样维护这些人的利益。
唯有扶苏厚道而且研习儒家经典要义，主张与这些人相似或是一样。
“星魂还在你那里？”始皇接着目光一抬，看向了扶苏。
星魂！
扶苏老实回道：“星魂左护法，近来一直在府中！”
阴阳家的人。
扶苏本来是很抗拒的。
如果是大儒，是儒派名士，扶苏到是很乐意接收。
不过以扶苏的性格，虽然不喜，却也没有驱赶的意思。
放任星魂在府里。
随他进出，不加以干涉。
“哦……那他教了些什么东西给你？”始皇突然露出了一丝兴趣，眼中也露出一抹玩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