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酒宴,是开工前最后一顿丰盛的招待,因此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通过交流,王祖也知道,金老爷先前做京官,负责地理水治的档案管理,属于清苦的闲差,也捞不到什么油水。
辞官回乡后,金老爷持家有道,买田置地、经营家业,很快成为方圆百里最大的乡绅富豪。
“王匠师、胡大匠,我家的庄园,还要多多仰仗二位!”
接下来的日子,胡大匠积极配合王祖,甘愿当个副手,连同一帮徒弟参与庄园营造,可谓是进度飞快。
王祖知道他的心思,也乐得大方,没有敝帚自珍。
营造过程中,胡大匠请教的问题,王祖一一回答,遇到晦涩之处,还提笔作图书写,生怕对方看不懂。
如此一来,倒显得胡大匠心眼小,几次夜深之时,想来来有些悔恨,对方心中光风霁月,自己反而枉做小人。
于是,接下来的合作中,胡大匠积极配合王祖,使唤得一帮徒弟连轴转,通宵达旦忙碌在工地上。
金老爷见到奇异一幕,年长的胡大匠在王祖面前,反而恭敬无比,行弟子之礼,任何事情都要请示,得到允许方才施行。
王祖的建造手法,除了传统的技艺外,更是融入自己开府阶的修炼心得,比寻常的匠师不同。
“我这也算是实践促进理论,理论反馈实践!”
有时候,王祖想到这里,心中有些自嘲。
如此一来,整个庄园的建造方向,不可避免朝着想象外的方向发展。
“咦!”
一日早间,胡大匠带着三两个徒弟,正要处理一处细节,突然迎着朝阳看到完成大半的庄园,一时间陷入发呆。
“师父,怎么了?”
身后有徒弟提醒,胡大匠仍是看得入神,仿佛这座尚未竣工的庄园,是世上最好的风景。
许久,胡大匠开口,“你们仔细看看,这座庄园如何?”
几个徒弟心想,还没完成,对着一堆木头砖块,能看出什么?
但师父发话,徒弟们不得不听从,纷纷仔细打量庄园工地。
片刻过后,徒弟们神情凝重起来,显然各有所得。
“师父,我虽然看不懂,但总觉得这座庄园,似乎是活的。”
“对对,就是这个感觉,先前咱们造房子,都没有这个感觉,就像是这座庄园原本就在这天地间,不是咱们造出来,而是将它还原出来。”
“有个词儿怎么形容?对,神韵,就是有一种神韵!”
胡大匠看得连连摇头,“不得了,不得了,咱们见到这位王匠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莫不是匠神祖师下凡?”
思来想去,胡大匠打消各种荒唐念头,“你们都听到了,眼前机会一辈子也碰不上,趁机多学学,今后受用不尽,还能惠及后人。”
徒弟们听胡大匠的语气,前所未有慎重,终于知道王祖的营建造诣,已经远远超出他们,且连胡大匠也望尘莫及。
王祖却不知道,胡大匠如何谈论他,还在工棚当中,仔细思索去路。
原本,王祖还想着直接去凌越宗,但重建庄园的过程中,一桩意外改变他的想法。
庄园重建的材料,都由金管家从外面采买,然后搬运进来。
金管家也是跟红顶白的人物,见到王祖正红,对他是百般讨好,经常趁着运送物资,为王祖捎回好酒好菜,各种吃用之物。
王祖也不客气,趁机向金管家打听消息,不论大小琐事,只要是有趣的轶事传闻,统统告诉他。
“王匠师,最近世面上,上师出没的消息,越来越多!”
“嗯,我今天经过书店,听到老板抱怨,平时没人来,怎么这几天,隔三差五有人上门,都要买七宝山的地理图!”
“哈哈,三天前,隔壁村东头的老母猪,拱翻圈栏逃出去,即如果第二天找到时,已经是一团焦炭,从里到外都焦透了。”
王祖联想到,酒席上金老爷的说法,结合管家的听闻,立刻总结出一件重要消息。
“四方修仙者齐聚,目的是七宝山。”
市场上许多修炼者,都在寻找七宝山的地理图,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可奇怪啦!”
王祖思来想去,决定尽快竣工,然后抽身前去七宝山。
好在眼下的进度不满,还有十天就能收尾,倒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日子转眼过去,重建的庄园终于竣工。
竣工当日,金老爷带着家眷,连同各路亲朋好友,聚集在这座新生的庄园前,发出一声声惊叹。
说来奇怪,这座庄园的形制规格、用料颜色,分明没有僭越,但从外表看来,分明有种雍容华贵、富丽堂皇的气派。
金老爷看得满意,胡子微微抖动,“好,好,这才是老夫所想的传世家业。”
胡大匠和一帮徒弟,这些日子忙碌不轻,个个都瘦了一大圈,但望着这座如同梦幻中的庄园,都感到值了。
王祖无悲无喜,自从见到庄园后,他明白了。
自己无意中,竟将开府阶的感悟,融入到庄园的建造中,使得这座乡间庄园,无形中带有一丝神韵。
如果有什么修炼者来此,见到这座庄园,肯定能看出端倪。
“罢了,好人做到底!”
另一边,金老爷根据当地风俗,准备了几样镇宅之物,一样样埋入地下。
“金老爷!”王祖突然开口了。
“王匠师,还有什么讲究?”
金老爷、胡大匠一伙人,看着王祖的目光无比崇敬,等待他金口玉言。
“我这里有张镇宅符,如不介意,拿去镇宅用!”
王祖掏出一张镇宅符,交给金老爷。
金老爷当京官时,也有机会接触各种符箓,算是见识不凡,见到王祖掏出的镇宅符,就知道没什么用。
这张镇宅符,黄符纸、朱砂墨都是大路货,符文更是随处可见那种,根本是江湖术士骗钱的工具。
“罢了,王匠师年纪轻,我也不要点破,顾全他的面子。”金老爷心中细想。
胡大匠委婉向王祖问道,“王匠师,这张符纸你从何得来?”
王祖认真回答,“高价购得!”
“那个,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购买符纸,对咱们来说没用。”胡大匠尽可能委婉劝说。
王祖点了点头,“明白。”
直到百年之后,金老爷的孙儿成年,执掌家族事业,因为小事得罪了某个邪道,对方于暗夜偷袭,企图断绝金氏满门血脉。
那一夜,庄园剧震,如同苏醒的巨兽,一道烈日般燃烧的符纸破土而出,凌空斩杀邪道,救了全家老小的性命。
金氏家主翻看族谱,才知道这件旧事,只是那时已事过境迁,往日旧人均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