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时,阿常带着黑袍使者离开了山谷。
大路上,一辆马车明晃晃的停在中央,车顶上已被露水沾湿,证明已停在这儿有一段时间了。
车厢里静静的坐着一个人。
这人懒懒的靠在车厢的软榻边,单手撑着额头,额前飘过一缕碎发。
他微眯着双眼,直到听着来人的脚步,轻轻的叹了口气。
此人正是皇甫义。
比起上次在绝情谷,他似乎打扮的精致了些。
“失败啦?”皇甫义淡淡的问着,眉宇间却已染上了一丝怒气。
“少爷,阿常无能!”
“昨夜你们三十六使者一起出动,都未能拿下?”
“少爷,表少爷他身边高手如云,昨夜我们虽然伤了他……”
“怎么?你们伤了他?”车厢内皇甫义急急打断他,声音明显带着怒气。
话音一落,车厢内一道劲风闪过,他整个人已掠到车厢外,他的眼神在阿常的脸上狠狠一扫,带着强大的威压气场。
阿常本能的跪了下去低下了头。
见皇甫义脸色越发阴沉,阿常小心解释道:“表少爷身边的十几名护卫皆是身手极高之人,他们的武功路数不似江湖各派,不是江湖之人,门下使者一时着了道,加上他们护人心切,使者他们也用了全力……”
皇甫义眸中又沉了沉,不等他再问,阿常已接着道:“表少爷一心护着身边一名少年,为那人负了伤,即使如此,表少爷也未曾出剑,我们一路追至此处,今日才逼表少爷出了剑,却伤了我们天门十六名使者……”
皇甫义听着阿常的讯述,眉宇间慢慢舒展开来,他轻声呢道:“当年他受此打击,竟然还专心武道,果然不愧是吴原依!”
他的眼中充满了赞赏,同时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哀愁,接着道:“是我永远也追不上他的脚步!”
“少爷……”阿常微微抬头,解读皇甫义眼中的惆怅,轻轻道:“表少爷这次要去漠河之心坚决,少爷恐怕难以阻止……”
“他不能去……”皇甫义冷声打断道:“此次我定要拦住他!”
“即如此,阿常唤另外二十使者再探此谷,定将表少爷带来……”
“不必了!他如今武功大成,你们三十六使者已折了十六名,无法形成三十六天罡阵,再去也只是无功而返罢了……”
“那……”
“你不必管了!你带余下使者离开此地!”
“那少爷你……”
“不必跟着我,我自有去处!”
皇甫义望着深谷,目中更是坚毅之色,吴原依还在山谷之中,他还受着伤?他……
阿常知道他根本拦不住皇甫义,直到皇甫义的身影消失在山谷深处,他才敢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少爷……你又是何苦呢?”
吴原依醒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已是辰时末,山洞外已是大亮,红卫守在他的身旁,看样子已待了一会儿。
吴原依轻轻揉了揉脑袋,只觉脑袋各处突突的涨得难受,他晃了晃脑袋,眼前的重重叠影才慢慢恢复清明。
他刚从草堆上起身,只觉得浑身像被石块重重辗轧过一样,整个人又瘫倒了回去,胸腔还带起一阵闷痛。
“嘶——”
他嘶了声,引得一旁的红卫立即冲了上来,她目光焦急,立即伸手将吴原依扶着,急道:“吴大哥,你!醒了!”
她一说完话,俏脸又是一红,与平日里大咧咧的洒脱模样判若两人。
虽然她与吴原依相处数日,但从未与他有任何触碰,今日扶他起身也是头一回,不由得心中一动,如触电般酥麻。
“嗯!”但吴原依却是淡淡回应了声,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回,站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已恢复了正常。
纵然如此,红卫聪明得很,立刻被这股疏离感明了吴原依无言的拒绝。
她抿了抿唇,眼底一阵失望,微启粉唇,似有话要说,却见吴原依目光四下搜寻,红卫轻叹口气,幽幽问出:“吴大哥,你是在找白姑娘吧!”
吴原依目光一顿,想着白如影应是已在众人面前恢复了女儿身,他这才望向了红卫,小心开口问道:“红卫姑娘,她在哪儿?”
红卫又是一叹,轻声回答:“她刚走……”
她的话音未落,吴原依的身形一闪而过,人已如闪电一般掠到洞外。
“如影……”
吴原依焦急的在山谷中呼喊着,此刻他只想快些找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他本能的想要她留下,留在他身边。
他一声声的呼唤着,山谷间却只有他低沉的嗓音回音回荡着,一遍又一遍。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住了喊声,开始变得落寞起来。
他袖中的拳头紧握,他早已忽视了指间的疼痛,此刻他只觉得心如刀绞,连呼吸也变得痛了起来。
看来,她又伤心了!又伤心的离开了!
一定又是他让如影伤心了!他又一次伤了她!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胸口却又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卟——”一大口鲜血从喉间涌出,吐了出来,染红了雪白的衣襟。
“原依!”
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吴原依闻声一怔,这声音?
“别过来!”吴原依厉声喝退来人,胸口的那股热流难以压制,他用手捂住胸,望着来人,脸色瞬间变得更冷了几分。
皇甫义却没有停下步伐,他甚至加快了身影,脸色更急一个呼吸之间便已到吴原依跟前……
眼看双手便要抓住吴原依,却被对方重重一掌带出强劲的劲风。皇甫义本能侧身一闪,吴原依掌风落空,待皇甫义回过神来,眼前已没有了吴原依的身影。
皇甫义心中一阵懊悔,才知着了吴原依的道。原来他虚晃一招只想甩脱自己。想清楚这一点,皇甫义更是不甘。
“吴原依,你又要跑!”
“你受伤了!你跑不掉的!”
他眼中戾气大盛,随即展开轻功,几步闪跃疾步追了上去。
吴原依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危险和压迫的气息。他迅速封住胸口两处大穴,那股热流才被暂时压了下去,但鲜血依旧从衣内溢了出来,他喘着粗气,额前已泌出了细汗,他的脸色也已变得越发苍白,仿佛随时就要倒下去。
他挣扎着身影快速奔跑在山谷的丛林之间,却越发狼狈,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一定要逃离皇甫义,不能被他抓到。
至于他在怕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知道如果落在了皇甫义的手中,一定会像十六年一样被他狠狠折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