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禾人在韩国。
她接了穆成的电话立刻就订了最快的航班,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旗山。
阮清禾回到旗山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沈律言的别墅里静悄悄的,只有穆成一个人坐在昏暗的客厅里刷手机。
“怎么回事?”
阮清禾一进门就板着脸,表情凝重的问穆成。
穆成看到阮清禾,立马站起身。
“卫先生知道了夫人跟沈爷的事,有些…额……生气。”
穆成偷偷看了一眼阮清禾的脸色,言简意赅的讲述了一下事情的起因。
阮清禾皱了皱眉,半晌之后问道:“两人动手了?”
穆成: “嗯,动手了,沈爷受了点伤。卫先生把卫澜少爷带走了。”
“他把沈卫澜带走了??”阮清禾的声音提高了两度,语气里有些惊讶。
穆成在电话里没说,阮清禾也没想到两个大男人打架最后会波及到沈卫澜。
再说,卫衡好端端的,把沈卫澜带走做什么?
一个三岁的小屁孩,正是狗都嫌的年纪,他是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太舒心吗?!
不过阮清禾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她直接问起受伤的那一个:“沈律言呢?”
穆成指了指楼上,又垂下眼:
“书房,沈爷气的不轻,连药都没上。下午的时候伤口淌了很多血,也不知道这会儿血止住了没……”
阮清禾闻言脸色一沉:“受伤了不上药,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她说着就抬脚往楼上走,穆成连忙拎了药箱跟上,在书房的门口把药箱递给了阮清禾。
阮清禾在门口拎着药箱刚准备推门而入,手下一顿,又扭过头来问穆成:
“他晚饭吃了没?”
穆成无声的摇了摇头,阮清禾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吩咐穆成道:“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随便什么,各拿一些上来。”
“好的,夫人。”
穆成头也不回的下了楼,阮清禾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推门而入。
书房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
阮清禾进门的时候沈律言已经歪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连有人开门都没有察觉。
阮清禾远远的看了一眼靠在沙发上的男人。
她的视线从沈律言那微蹙的眉上划过,顺着微弱的光线,一点一点掠过他紧闭的眼、高挺的鼻、微薄的唇,最后落在了他满是血迹的衣袖上。
阮清禾拎着药箱的手指紧了紧。
她把药箱放在沙发旁边的小茶几上,然后低下头,伸手去解沈律言衬衣的扣子。
阮清禾进门的时候沈律言没醒,可她的手指一挨上沈律言的身,沈律言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黑豹,陡然睁开了眼。
沈律言一把抓住了阮清禾的手腕。
力气很大,抓的阮清禾生疼。
可她没有叫出声,只是苦笑了一下,然后低声安抚面前的男人:“是我。”
沈律言闻言手指一顿,微微眯起眼。
待他看清面前那人的脸时,才彻底的放松了身体,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按了按太阳穴。
然后有些哀怨的开口:“阿阮,是你……”
“对,是我。”
“沈律言,听话,先给你上药。”
阮清禾极尽耐心的哄着面前这个男人。
她知道,沈律言很少生病,也很少受伤。
一方面的原因是这个男人身手极好,加上穆成的保护,很少有人能近他的身。
另外一个原因,也是这两年阮清禾偶然才发现的,沈律言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害怕打针和吃药!!
除了打针和吃药,连带一切跟药有关的东西,他都很抵触。
但这次他手臂上的伤口看着颇深,不处理根本不行。
沈律言确实不想上药,只不过那个替他上药的人是阮清禾,一切就又另当别论。
他十分听话的坐在沙发上,任由阮清禾一点一点的脱掉他的衬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和血红狰狞的伤口。
看到那伤口的时候,阮清禾的眉头肉眼可见的拧了好几个褶,下手也越发的轻柔。
让沈律言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几乎察觉不到的得意。
“你们两个怎么动起手来了?”
伤口清理的差不多了,阮清禾先是替沈律言敷了药,然后一边缠纱布一边问他。
“他觉得是我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沈律言伸出手,把垂下的一缕发丝勾到阮清禾的耳后,颇是无奈的笑道。
他说完阮清禾手指一抖,然后抬起头,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
沈律言话里的意思阮清禾再明白不过。
虽然两人的第一次是沈卫澜的无心之举,再加上自己当时失了忆,事后并不觉得自己跟沈律言发生这样的关系有什么不对。
可如今再看,确实有些荒唐。
但若说后悔,倒也不至于。
在自己失忆的这三年,身边的男人除了武藤旭就是沈律言。
三年,足够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些事情。
这三年,虽然沈律言从来没有说过那些山盟海誓至情至爱的话,可从点滴之间,她又何尝感觉不出这个男人的心意?
如果没有卫衡、没有过去的那些记忆,沈律言这个男人绝对是上天给她最好的安排。
只是她想起了卫衡想起了苗辉,生命里就多了一些不能承受之重。
“是我的错。”
阮清禾扔掉手中的纱布,忽然叹了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句。
沈律言就笑着把她抱在了自己腿上,调侃她:“阿阮这是忙糊涂了?”
阮清禾目光晃了晃,里面有隐忍有痛苦有悲伤,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伸出手指,在沈律言唇边轻抚而过,然后低下头,落下一个吻:
“沈律言,我不该招惹你的……”
*
阮清禾离开旗山的时候是凌晨一点。
沈律言靠在门上欲言又止的看着她下楼。
阮清禾楼梯下到一半,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灼热,就扭过头忿忿道:“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沈律言就撇了撇嘴,一副“伤心”的模样:“可你要去找他……”
阮清禾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咚咚咚”的跑上楼,戳着沈律言的胸口道:“我是去接沈卫澜回来!!”
“如果不是你故意放任卫衡把沈卫澜带走,我根本用不着大半夜的去找儿子!!”
沈律言也不反驳,他一把抓住阮清禾戳在他胸口的手指,目光灼灼的问她:
“什么时候回来?”
阮清禾就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看情况。总之,沈卫澜是要先送回来的。”
沈律言微微一笑:“好。”
有穆成给的定位,阮清禾找到卫衡根本没用多少时间。
阮清禾进门的时候卫衡正开着窗抽烟。
初冬的冷风从四十八楼的窗户灌入,一下子把人给吹成了傻逼。
阮清禾连忙走到窗户边把窗户关上,然后一把夺过卫衡手中的烟,按灭在了一旁的烟灰缸里。
“沈卫澜呢?”
阮清禾没好气的问他。
卫衡就抬起手,指了指内间的方向。
阮清禾顺着卫衡手指的方向走到门口,微微推开一条门缝,向里面看了看。
内间点了一盏小夜灯。
沈卫澜正裹着他的安安,在卫衡的床上睡的七仰八叉的。
“睡着了?”
阮清禾皱了皱眉。
她不敢相信沈卫澜竟然能跟卫衡和平相处了一个晚上,没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嗯。他很听话。”卫衡笑着说了这么一句,换来阮清禾一个狐疑的眼神。
她认真的在心里想了一下,卫衡口中的“听话”跟自己理解的听话是同一个意思吗?!
不过阮清禾也没空纠结这个,她让成渝进来,直接把沈卫澜抱到自己的车上。
连带穆成送来的那些东西也一并带了走。
卫衡看着阮清禾自作主张的安排好一切,不悦的眯了眯眼,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阮清禾,你什么意思?”
阮清禾给成渝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带着沈卫澜先走。
成渝一离开,卫衡心中压抑了一整天的怒火就彻底抑制不住了。
他直接拽着阮清禾,把她推到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一只膝盖抵着她,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咬牙切齿的指责道:
“阮清禾,一个苗辉,一个武藤旭,现在又多了个沈律言,你到底要招惹多少个男人?!”
阮清禾被卫衡抵的有些疼,眼角不自知的沁了泪,她用雾气蒙蒙的一双眼盯着卫衡。
突然开口提醒他:“卫衡,你觉得现在这种局面真的只是我一个人造成的吗?”
卫衡身体一绷,整个人阴郁的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夜。
他不住说话,阮清禾就用力把他推开了几分,然后坐直了身体,抬起头直视卫衡的双眼。
“没有苗辉,没有武藤旭,我早就死在唐海手中不知道多少次了。”
“苗辉,武藤旭,无论是哪一个,他们都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苗辉给了我全心全意的忠诚,武藤旭给了我值得利用的人脉,他们都在我最关键的时候给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我承认,招惹沈律言是我的不对。”
“可卫衡,你真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卫衡,你在我最需要真心的时候隐藏了自己的心意,又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时候选择了远离。”
“我们就像两个不同频的人,明明有着最深的羁绊,却不住的相互伤害。”
“卫衡,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卫衡直勾勾的盯着阮清禾的脸,他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沁出了泪。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抚上阮清禾脸,说出口的话抖的像是秋风里的叶:
“所以,阿阮,你是不要我了吗?”
阮清禾没有回答他,而是慢慢的站起身,将手指贴上他胸口的那道伤疤。
“明天,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我们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