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城中,闻笙箫就多了分被窥视的感觉,这感觉不像是自己神经太过紧张,而是……
他看向某处,嘴里喃喃:“被发现了?”
余峣怀心有戚戚,他不敢住酒楼了,就怕晚上的时候给他来这么一下,然后他迷迷糊糊地就丢了性命了。
现在可没有一个李期邈带着他们逃命啊。
可不住酒楼,今晚住哪里呢,住在大街上,被杀的可能性更高啊。
余峣怀问道:“要不我们问问附近的居民,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匀一个房间住住?”
闻笙箫摇头,觉得有些不妥:“这些居民都是他们的耳目,就算有一些是普通人,我们这么突然打扰也会给他们惹上麻烦的。”
“也是哦。”余峣怀叹了口气,“那我们要先去城主府看看吗?不过我感觉可能得等晚上的时候摸过去。”
“先摸索出路线来再说,今天就先不出去了,以减轻他们的怀疑。”闻笙箫摸索了一下身上带的东西。
叮咚一声,一把钥匙落了出来。
余峣怀捡了起来,“这是哪里的钥匙,看这样式好像是大门的锁吧。”他表情一变,盯着这把钥匙看了又看,一副要看出花来的架势:“这商人还在这里有房啊,难不成我们得一间空房一间空房的试吗?”
余峣怀说完都把自己给逗乐了,别说有没有这个时间,就算是有,这不是给他们增加嫌疑吗?
可有住房而不去住,这嫌疑也差不多啊。
他更加头疼了。
闻笙箫拿走那把钥匙,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赌一把。
反正看城中的小兵没有怀疑的样子,可能这商人也不是经常过来。
若是不对,就解释自己业务不熟练,有些路痴,实在不行,就干呗,紧急情况下也不管这么多了。
确定好如何行事,闻笙箫就带着余峣怀选定了一个方向,在城中绕啊绕啊,凭借着他的目力,总算是找到个差不多样式的门锁的。
不过这房子好像很久没人打扫了,锁头上全是灰尘。
余峣怀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真的要试这个吗?”
闻笙箫点点头,就算不试,他们走了那么久,后面窥探的目光感觉都快成杀意了。
闻笙箫让余峣怀拿着钥匙去开,自己却站在他旁边闭目养神,一副风尘仆仆,很累的模样,等到听到一个咔嚓声。
链条顺势打开,门被余峣怀推开,他上下扇了扇风,咳嗽了几声,都快被这尘土给呛死了。
后面窥视的目光随之消失,但两人还无法真正放松,等他们进入小院,将打劫来的东西都放回卧房的时候,才有时间找个位置坐下,相视一笑。
余峣怀左手拿着那把钥匙,右手却握着一根铁丝。
当时他假装用钥匙插入锁孔,借助身体遮挡,从袖中掏出铁丝,一起怼了进去,手法很快,钥匙悬空一拧,铁丝随之将锁打开。
这样在外人眼里,就是用这把钥匙开这把锁了。
“也不知道他们看不看地契。”其实余峣怀还是有点紧张的,闻哥选的这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无主的。
“若是看地契,这名字一不对,我们不就穿帮了吗?”余峣怀担忧地说道。
“现在看来应该是不会的。”闻笙箫笃定道:“那人在我们开门之后就离开了,想来我们已经过了这一关了,先休息一下,我们也赶了那么长路了。”闻笙箫提醒,余峣怀懂了,这是保持人设啊。
闻笙箫选的这个房子因为荒废很久了,即使柴房里有柴火,也全数发霉了,两人只好去砍那野蛮生长的杂草树木,好在这几天干燥,即使砍的是生木,火还是能生起来的,就是让两人都灰头土脸的,洗完澡后连饭都没吃,随便找了个木板,就直接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才将被褥洗了,晒在了外面。
相对于两人的悠闲,远在银山的李期邈这几天可苦逼了,活生生地给自己整成了劳模,具体表现为上司吃饭她递碗,上司杀人她递刀,让她办的事情,她是眼睛都不眨得就解决了,甚至比那些真正是山匪成员的男人们更加敬业。
言宣都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投敌了,不然为何什么腌臜事都会干呢。
这几天言宣都不敢说话了,就怕李期邈给他也来一刀。
这样突出的成绩很快就吸引了高层的注意,知道这人是大当家带过来的,高层们还好生恭维了一下大当家,赞叹他的慧眼识珠,本有些疑惑这生面孔到底是不是自己带过来的大当家也在这一声声恭维之中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
哎呀,这么优秀的人他怎么就没什么印象呢,难不成自己真的太过放羊,要不要去关心一下,显得自己比较重视呢?大当家有些心虚地想着。、
“又是朝廷的走狗啊。”
阴暗的地牢中,鞭痕和刀痕遍布的木柱上绑着一个男人,他头发脏乱,身上的衣服因为被血液浸湿而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裸露出来的皮肤却十分的白皙,手上没有多少的茧子,可能是个文人。
李期邈观察了一阵,见她上司抽累了很有眼色的将鞭子拿了过来:“老师,这几天怎么那么朝廷的卧底啊,难不成是他们发现了我们了吗?”
上司一脸你是不是太天真的表情,揉了揉手指关节处,笑了笑:“不发现才怪了呢!”
“就怕他们不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这朝廷的人是一茬接一茬地来,刚开始还有些新鲜,现在都快麻木了。”他看着李期邈道:“裴樊笛,我可提醒你一句,可千万别有别的不好的想法,不管是怎样心思缜密的人,进入我们寨子,可就全成了透明人了,就算你一时间没被抓到,也是高层们觉得有趣,让你先蹦跶个几天,你可千万别有什么侥幸的想法哦。”
“等他们觉得你无趣了,该杀还是杀的,你可记住了?”上司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李期邈,就像只隐藏在树枝中的竹叶青,时不时地吐出自己的舌信,等待着猎物片刻的松懈,然后快速出手,释放毒素,一口毙命。
被这么注视的李期邈却十分兴奋地道:“是吗,是吗?居然当卧底能够受到高层们的时刻关注,啊,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受到如此的关心!”
她失落地道:“有些羡慕他们呢~”
羡慕个毛线啊!上司奔溃地道:“卧底可是要先被虐待,再被杀死的啊!\"
\"那一定很刺激吧,那种疼痛感之后难免的痒意,皮开肉绽之中,满身血红,那绝望的表情,那不甘的神色,以及生不如死的念头,啊,真的让人兴奋!”李期邈的脸上闪烁着激动以及跃跃欲试,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上司,将鞭子递给他,鞠躬道:“请务必给我来两鞭!”表情真挚,神色期待。
上司身体抖了抖,扔下鞭子,感觉自己碰上了变态,李期邈撇了撇嘴,捡起地上的鞭子吹了吹:“哎呀。”他看向那没啥动静的男人,问道:“还有气不?”
男人:我是要说我有气还是没有呢。
\"你们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交代自己要做的事情的!”男人硬着脖子嘶吼。
李期邈掏掏耳朵,真吵。
她拿起鞭子,掏出一枚金疮药,在暗中观察的人以为自己终于要抓到这几天风头正起的山匪新一代的人反叛山寨的证据时,她毫不犹豫地将金疮药洒在了鞭子上,在那人一脸震惊的目光下,她拿起了鞭子。
啪,啪,啪!
“朝廷是没人了吗?派出你这细皮嫩肉的家伙,我都怕打着打着你就死了,一点都不让人尽兴!”李期邈皱眉,十分不满地道。
“被发现了,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呢~”男人求之不能,他那伤痕累累的手指着自己的脖子冷笑道:“有本事就给我脖子上来一刀啊!”
“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干嘛要白费心思呢,还不如将我早早杀了,还得个清净。\"男人昂着脖子,潇洒又带着释然,他将生死置之度外,倒真的有种侠士的感觉。
李期邈却不会如他的意,她只是冷哼了一声:“让我猜猜,你是哪边的人呢?”
“你说如果我将你的上线抓出来,我的上司会不会很高兴呢?\"
\"你们不是说人进来的都没有秘密吗?估计我的上线你们早就知道了吧?”男人冷笑了一声:“既然这样又怎么威胁到我们呢,我们当卧底的,早就知道会有被发现的一天,你这话我是一点都没想法的。”
“是啊,根本威胁不到你。”李期邈赞同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你们进这寨里到底发现了什么?怎么外界一点消息都没有啊,如果有消息,早就带着人来捣毁了。”
“该不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吧。”她觉得很是神奇,她以前还以为老爹不知道这边的事情呢,结果卧底这么多,她看过名单,最早的都可以追溯到三年前。
结果一点风声都没有,该不会没一个能够平安出去吧。
男人被说的一愣,心中想着,这人怎么就知道自己没传出消息来呢,他一个山寨成员,怎么能知道朝廷的事情。
他硬着头皮威胁道:“怎么可能,你们没几天可以有安生日子了,我们等着你们被抓的一天。”
“哦,那就是找到了些消息的。”李期邈笃定道:“怪不得你们一个个多的就跟雨后的春笋似的,原来是存在着侥幸心理啊,有前辈出来带消息了?”
“我猜猜,该不会是给很多的足够一家荣华富贵的钱了吧。”李期邈大胆猜测道:“不然就这么多卧底的数量,不可能全都是正规培训过的。”
“只要利益足够大,那些人会不会有山寨中本来的人?”李期邈问道。
男人闭嘴不再说话,李期邈又一鞭子:“看来是有了,毕竟若是有一个老人策反了,从他们口中知道些消息可比跑到人家里找信件快多了。”
男人实在忍不住,不可思议地道:“这么容易策反,那我给你一万两,你带我出去吧。”
“当然没这么容易了。”李期邈道:“不然你也不会在这里被打了。”
言外之意是他们还有别的东西利诱。
男人好生无语,显得有些激动:“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们一个个都是死鸭子,根本就策反不了!”
“而且这是杀头的活,怎么可能因为一点钱就去冒险?”男人道。
“那你呢?又为什么当卧底?”李期邈平静地问道。
“我……”男人静了一秒,然后轻声道:“我当然是想要将你们绳之以法的啊。”
“即使是粉身碎骨?”
“哼!”男人冷哼了一声。
“好的,那我满足你的愿望。”
男人还没回过神来,急促的鞭声混着痛苦的冷哼声回荡在整个牢房之中,为了打久点,她丧心病狂地用金疮药粘鞭子,即使这样,在她怪力下,十几鞭过去,他已经出去多进气少了。
怕人真的死在了李期邈手里,没法钓出剩下的人,一旁围观的两个牢头赶快阻止了过来。
切,没意思,她放下鞭子,好像是回应他刚才的话似的:“反正你是不会见到的。”
她说了这句话后,转身便离开。
绳之以法?呵,这寨子那么神秘,还不知道谁抓谁呢,不过,那么多人都没了,皇上不可能不怀疑,现在还有闲心让他们去调查此事,该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
李期邈心情有些不美妙,一个将军,一个原皇子,一个八顺门总捕头,还有一位翰林院未来首辅人才,这诱饵有些大啊。
等这些人都死在了饶县,这借口不就来了吗?果然,父皇还是不喜欢一个有污点的皇子。
一石二鸟啊,父皇!
远在京城的李玄奕问执掌太监道:“李期邈那家伙还活着吗?\"
执掌太监有点犹豫地开口道:“他进入山寨中了,没了消息。”
李玄奕皱眉:“他真的是毫无顾忌啊,这饶县这么诡异了,他也不去找我帮忙吗?还进入了寨里,他是觉得自己是九尾狐吗,有九条命让他霍霍?”
他生气的一拍桌子:“别让他死在外面了!影一!”
影一从房梁上落了下来,他恭敬拱手道:\"是!”
“不惜一切代价将人带回来!”他捏紧手中的玉扳指:“等他回来,让他跟着暗卫们学习个一个月,这么乱来,就让他好好来!”
执掌太监低着头,为李期邈捏了一把汗,这暗卫的生活,不敢想象。
一翻淋漓尽致的挥鞭过后,不可避免地在手上和身上溅到了不少血迹,李期邈拿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看着又恢复洁白的手掌,她捂着眼睛,笑容越来越大,哈哈,真?的爽!
当反派什么的果然是刺激啊!李期邈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暗中观察的人身体一抖,感觉这人不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卧底,就他这样子,猜他是个杀人魔伪装的都比卧底靠谱,要不要去告诉二当家一声,感觉这两人可能会合得来。
而且这人说的老人,那人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看样子得好好审查一下了。
李期邈并不知道她无心中的一句话,将山寨中的水又搅浑了一分,或者说其实她并不是无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