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府大考在日月交替之中一日日的逼近尾声,此刻已经是黄昏。
卢道玄在文府内盯着远处,火红的晚霞笼罩,斜月又出千山,马上便是夜幕降临。
文府的人在收到命令后,戒备提升了好几倍,无论哪一个入府口都有人暗自把守,即便是晚上也没有丝毫松懈。
日落后,新月初升,如此交替,万年不易。
但今日明显有些不太一样,清都的人都站在大街上,看着天空中原本应该升起的月亮不止如同往常一样升起,而且还变成了两个月亮。
原本应该没入西山之下的太阳,不止没有落下,居然又从东方升起。
一日双月,同时出现在了清都。
此时的清都一半是夜晚,另外一边变成了白天。
“这是怎么回事”
“对啊,这太阳刚落下就又升起来了,这月亮倒是正常升起来了,但也不能一下升起来俩啊”
“清都所有百姓请回屋休息,有敌来袭,文府自会退敌”
“敌袭?”
安逸了大半辈子的清都人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么新鲜的词,什么人疯了敢来袭击八府之一的文府,而且还是这般正大光明的前来。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议论纷纷,在知道是卢道玄的吩咐以后,还是回到了房中,还有些透过窗户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孟苦吟、杨相如在见到这样的奇景以后纷纷赶到了卢道玄身边。
“日月临镜,是他来了”
鲁玉孚、顾亭林、左仙翁还在文府做客观礼,看到这一幕后都察觉出了一些异常。
“仙翁,在场中您资历最长辈分最高,这是怎么回事”
左仙翁望着日月同至的天空有些失神。
“这是画灵”
“画灵?天品画灵?整个宣国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出现天品画灵了吧”顾亭林说道。
“这是六百年前的画作,日月临镜,文府传出去他的死讯,原来是假的”左仙翁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
“他?什么人!”
“齐次风,说这个名字你应该不知道,但季夫子若在,他肯定非常清楚!”
“难道是我老师的故人?”
左仙翁口中的季夫子正是当今儒府府主。
“故人?”左仙翁嗤笑一声“仇人还差不多”
“我老师为人虽古板但也宽宏,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仇人”
“你老师一身三极法门世间鲜有敌手,但是年轻时八府中却有一个能数次胜他的画师,齐次风”
“能胜我老师?为什么整个宣国都少人此人的传言”
“因为他在六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当年可有不少人因为他的早逝而扼腕叹息,你儒府不少人还因此弹冠相庆,不过现在想来当初这传言来的也古怪。
当年的文府在八府中的地位数一数二,强者辈出,门下弟子也都各个名躁御灵大陆。
大师兄珠玑不御齐次风,二师兄万象必尽卢道玄,小师弟南冷盗酒魏昌黎,一门三杰都是千年不遇的奇才。
从三人的名头上你就能知道他们的不同,齐次风褪尽铅华,超凡脱俗,天赋与实力同代称冠,为八府第一;卢道玄痴迷作画,一心只在丹青上;而相比之下魏昌黎行事就有些荒唐了,年轻时候守在南冷酒泉外三年,终日以盗酒为趣。
文府第二代府主逍遥公在选择府主继承人时,齐次风的呼声也最高,但最后的结果你也清楚,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魏昌黎成为了第三代府主。
在那不久之后,就传出了齐次风病亡的事情。”
“如此说来,是当年府主之位交替时出了一些变故了”顾亭林瞬间就听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珠玑不御的齐次风是个性格刚强的人,也是最像第二代府主逍遥公的人,如果他还在文府,季夫子怕也不敢处处这般压制文府了。”左仙翁的语气中显然也有些不满。
“不过看这个架势,这齐次风似乎不是来叙旧的”
日月临镜将整个清都笼罩,无论是想要进入还是想要离开的人,都被困在其中。
见到这画灵后,卢道玄的身影瞬间消失,而后出现在了文公柳下。
一个头发花白蓬乱的人独自坐在柳下,望着面前波光粼粼的玉镜湖,整个人似乎都沉浸在回忆中。
没有见到他之前,卢道玄有七分担忧,但是再见时心中只剩感慨。
“回来了?”
“恩”
齐次风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纵身跃上了文公柳,在茂密的枝桠间到处寻找,最后在树杈中找到了一个黄色的油包。
打开后,看到里面放着三壶酒,取下两壶剩下的又重新放了回去。
看到酒还在,齐次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里的一切都如同当年你离开时的那样,你住过的房间一切都保持着原样”
“废话少说了,陪我喝点”
齐次风将酒壶扔给了卢道玄,卢道玄接过也与齐次风一样,并肩坐在了玉镜湖旁。
“这可是当年小师弟从南冷盗来的三壶绝世珍酿”齐次风说道。
“这是南冷年份最老的酒,小师弟差点偷个精光,最后醉倒在酒窖被抓了个现行,南冷那群老处女抓着他来找师傅讨要说法。”
提起当年的魏昌黎,卢道玄也有些忍俊不禁,一张老脸笑的满是褶皱。
“小师弟当着他们的面还做了一首诗,你还记得吗?”
“江上青帘映白沙,南冷美酒玉无暇。老子当年于此醉,桃花落尽不思家。”齐次风张口便来。
或许是想起了当年的荒唐事,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着齐次风的眼角还有泪渗出。
“这臭小子实在荒唐又怕师傅责罚,就把偷来最后的三壶酒藏在送给我们,没想到你藏到了这里”
“来,喝!”
两人一边喝一边回忆着以前,三人自幼相识,同在文府学艺。
有往事下酒,逐渐上头,两人推杯换盏醉意朦胧,明明都知道对方的意图却喝得酩酊大醉。
“有叙不完的旧,但却有喝完的酒,这是最后一杯了”
眼看只剩下最后一盏,齐次风起身端起酒杯,倒在了风中。
“师兄,这么多年了难道您还不能放下执念??”卢道玄还是不愿意当年的兄弟如今成为仇敌。
“当年我离开的时候,珠玑不御对酒疏狂,但你看看现在”
齐次风抚着已经斑白的头发唏嘘感慨。
“我老了,想要的如果再不去争取,我临死都不会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