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怒啊……”大殿中的官员们两股颤颤几乎站不住,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过皇上如此动怒了。
慕云岚平静的站在林自安身边,学着爷爷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一派的安逸沉静。
越潇卿被带下去,经过慕云岚身边的时候,还对着她眨了眨眼睛,惹得慕云岚唇角抿了抿。
不多会儿,外面传来杖责的声音,越景云脸上的怒气却丝毫没有减少,他在宝座前面来回的踱步,眼神满是一片狰狞怒火,就在他将目光落在慕云岚身上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略显急促的通报。
“宁安王驾到!”
慕云岚眼中一喜,刚才就奇怪怎么没有看到皇叔,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呢,现在看到他没事,真是太好了。
越景玄面带笑意,神色温和、风度卓然:“皇兄,我听闻宫中出了大事,还以为是有人危言耸听,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两个皇侄被罚,这是怎么了?”
越景云咬着牙不做声,但是脸色却越发的难堪。
越景玄也不在意,看到一旁慧智和尚,不由得皱了皱眉:“你是谁?”
“宁安王,贫僧慧智。”
“慧智?慧智大师早已经圆寂了,难道你是鬼?”
什么?!
越景云猛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慧智大师早已经圆寂?你胡说什么?”
慕云岚也有些摸不到头脑,她还以为是皇叔将慧智大师找了过来,专门替她解围的,没想到,眼前这个慧智竟然是假的?
越景玄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慧智和尚,眼中带着一抹探究:“你这个样子装的倒是挺像。”
慧智和尚面带微笑:“贫僧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两年前,慧智大师到了云南,我们曾经一起品茶讨论佛经,不知道你还记得喝的什么茶吗?”
“云南盛产普洱……”
“云南是生产普洱,不过我们喝的却是碧螺春,还说你不是假的。”
慧智和尚摇头:“殿下,你不用诈我,我们喝的的确是普洱茶。”
越景玄轻笑一声:“两年前,你根本没去过云南。”
慧智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片刻。
“皇兄,你这里的骗子有点多啊,怎么这个无尘也在,你没被饿死啊?”
无尘心头一跳,分明眼前的越景玄神色温和,可他总是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宁安王殿下,贫僧幸得上天垂怜……”
“哦?得上天垂怜,慕怀瑾什么时候变成上天了?”越景玄似笑非笑,“你能够饿不死,是因为慕怀瑾暗中给你送了人参鸡汤吧,熬得挺浓的,人参补气养血,让你支撑了那么久,挺不错。”
越景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疼得几乎要裂开,这一刻,他把对越景玄的恨意都忘记了:“你说,无尘和慧智全部都是假的?”
“是啊,皇兄难道没有调查出来?”话语一顿,越景玄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这段时间皇兄册封了珍贵妃,很忙,一时间疏忽了也是可能的。”越景云觉得耳边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愤怒:“假的,竟然是假的?”
无尘差点忍不住跪在地上:“皇上,贫僧并没有……”
“有没有的也不难查,抓几个人回来问问就是了,”越景玄看向慕怀瑾,“慕家的那几个下人此时应该没有被灭口呢,皇兄前去调查还来得及。”
越景云愤怒到了极点,勉强撑着桌子坐回宝座上:“来人,去查!”
苍雪死亡时的模样不断的在他面前闪现,他想起两人在浣花湖边的初遇,她不知道他的身份,满湖荷花深处,她掬起满怀莲花,笑的比满湖夏花还要美丽。
他们两人相识,谈论诗词歌赋、交流琴棋书画,她表明自己的身份,自觉配不上他时,眼泪垂落犹如梨花带雨,她得知能够入宫陪伴在他身边事,笑容绚丽犹如夏日艳阳,她分明是个清冷到极致的女子,却为了他展现出独特的风华。
甚至,在遇到刺杀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挡在了他的面前,替他挨了一箭,中了剧毒,只有三年可活……
他喜欢她,想要让她展颜,不顾朝堂中人的反对,执意封她为贵妃,可她仍旧不开心,直到她得知自己有了身孕,那个时候,她哭的难以自制,靠在他的怀中,轻声说:
“以后有我们的孩子陪着你,你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
那一刻,他才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理解他的,还是有人不在意他的身份,只愿意当他是越景云的。
可是,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子,就被眼前的这些人害死了!所以,他要调查清楚,不管是谁算计了她,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因为越景云的命令,整个皇宫快速的运转起来。没过多长时间,慕怀瑾身边的下人就被带了上来。
那两个没见过世面的下人,都没等到用刑,就将事情全部说了。
“皇上,都是我们少爷吩咐奴才们做的,奴才们只是熬了鸡汤送过去,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啊,请皇上恕罪,求皇上饶命。”
越景云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被骗了,被彻彻底底的骗了,什么无尘、什么慧智、什么上天示警,统统都是骗局,这些人用欺骗的方法,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
“将他们拖下去,杖毙!”
“是。”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无尘已经忍不住跪倒在了地上,满头冷汗、浑身颤抖:“皇上,是慕怀瑾,是他指使我这样做的。他说,求得上天示警,既能够除掉他厌恶的人,也能够将我的名声传扬出去,以后,我就是大师,真真正正的,大雍国第一高僧,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敢和我作对……”
慕怀瑾愣愣的站着,脸皮抽动了一下,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发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完了,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完了。
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了慕建岺,连忙转头看过去,眼中满是祈求:祖父,祖父救救我,救救我!
慕建岺始终静静的站着,面上无悲无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仿佛在大殿上互相对峙的,并不是他的亲孙子、孙女。
越景云从一旁的架子上拔下了佩剑,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无尘面前:“你是假的,上天示警是假的,大旱灾星都是假的,可这些假的东西,却逼死了朕的贵妃,你……该死!”
他猛地一剑刺在无尘的肩膀上。
“皇上饶命,饶命啊……是慕怀瑾做的,一切都是慕怀瑾指使的。”
越景云不理会他的求饶,只是不断地重复一个动作,将长剑刺过去,然后拔出来,再刺过去……
无尘在地上挣扎,想要翻滚躲避,却被两个御前侍卫死死地扣住。
不多会儿,无尘已经成了一个血人。许多一辈子没见过血的官员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偏转过头不敢去看。
无尘刚开始还挣扎叫喊,到后来,已经没有力气动弹。
越景云仍旧感觉不解气,举起剑狠狠地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这个时候,只有血腥能够洗刷他心中的愤怒。
“皇上保重龙体。”
“请皇上息怒……”
这个时候,什么党派之争都已经赶不上保命重要,许多人心中后悔,早知道珍贵妃对皇上影响这么大,就应该采取徐徐图之的策略。
她要生孩子让她生就是了,因为女人生孩子死的比比皆是。再说了,就算是生下一个皇子,养不养的大都是个问题。
越景云却觉得不够,这点血根本止不了痛。他看了看慧智,最终将目光看向慕怀瑾,这个人是罪魁祸首?也许他只是被那些臣子推出来挡枪的,不过并不重要了,杀了便是。
他一个眼神,就已经有侍卫上前将慕怀瑾抓住。
越景云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狠狠地一剑刺过去。
“祖父!”慕云岚一声惊呼,让越景云和百官们回了神。
关键时刻,慕建岺竟然上前为慕怀瑾挡了刀。
“卫国公,慕怀瑾罪该万死,你护着他,是想要违逆朕?”
慕建岺身体晃了晃:“皇上,子不教父之过,老臣没有教导好儿子,更加没有教导好孙子。只是,慕怀瑾是大房唯一的血脉,请您留他一命。”
慕云岚眼神颤动,祖父头上的发丝已经全部变白,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完全没有了当初威严赫赫的模样,让她心中阵阵发痛。
越景玄上前将慕建岺扶住:“皇兄,卫国公劳苦功高,看在他的面子上,饶慕怀瑾一命无可厚非。毕竟,他又不是主谋,你杀了也不解气。”
“那么主谋是谁?”越景云目光阴沉的盯着越景玄,显然第一个将他怀疑进去。
越景玄却不在乎,任凭他的怒气逼迫,自岿然不动。
良久,越景云才收回视线,看向地上的俪妃。
怒火稍微平静,理智回归,他自然想明白了,越景玄巴不得他沉迷于温柔乡,甚至生个小儿子来争权夺位,毕竟只有大雍国乱起来,他才有机可乘。
既然不是他,那么事情就好查了。
“俪妃欺君罔上、目无君主,现废去妃位,打入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