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先生会喝酒?皇上和“神算子”迅速地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有点诧异地望着他——诸葛先生是“安国公”的谋士家臣,他们还不是很清楚他的为人和习性。只是,印象中的他应该不会如此吧?
“迟点、迟点了,”诸葛先生快步来到了他们的跟前,才“嗝……”地一长声打嗝,迅速把头转向了外面,似乎担心所嗝出的酒气会喷拂到他们的颜面,“老爷,道长,请恕罪。学生刚才一时贪杯,差点遗忘此事,故而姗姗来迟了,恕罪恕罪……”
一边说还一边不停地作揖着,样子很是诚恳,只是还是不肯释手左手中的酒壶。
此时有风,却是逆风,所以他所打出的酒嗝已经背道而驰,不可能被皇上和“神算子”他们所闻到。
听闻着诸葛先生有点拗口的“迟点”,心思缜密的皇上觉察出了其中的可能蹊跷,这位诸葛先生必定有话要说,只是关于什么呢?
他也一时糊涂了。只知道的是,眼前的诸葛先生断不会无中生有,他定有所指。
“先生,可是有话要说?”皇上微微一笑,目注着他,忽然迟疑了一下,“但说无妨。”
“嗬嗬……”诸葛先生只是微微一笑,看了他和“神算子”一眼,然后又扫了扫娇艳姑娘,拱手恭声作揖见礼道,“学生、学生在此见过小姐。”
他本、曾是陆府的下人,虽后升为总管,但终曾为过陆府的仆人,今见曾经的小姐,纵然多礼,又有何妨?
“先生不敢,不敢先生,”娇艳姑娘连忙作揖回礼,“您如今已是……小女子不敢受礼了……”
她本想说,您已是位高礼重之人,不可轻易施礼了。但又想到了之前的他的为人,便临时缄言不语了。
“嗬嗬……”诸葛先生又是轻淡地微笑着匆匆扫了皇上一眼,似乎沉吟了一会后,才轻声道,“如此良辰美景,如若把酒言欢,岂非幸事?哦,对了,老爷,今晚这里可有皇上?”
“先生,你……”“神算子”连忙欲行阻止时,却又欲言又止了。他瞬间灵犀了诸葛先生能有此一说,定有深意,他不再阻止了。
“……哦、没有没有,”皇上明显地也是一愣,但敏感的他还是明白了,诸葛先生定有他认为有颇多讳忌的话语要说,但说出此话后,还是怕诸葛先生不太放心,便又加了一句,“今晚,这里没有皇上也没有老爷,只有你我和他、还有娇艳姑娘。”
说到“他”时,皇上还指了指旁边的“神算子”。“神算子”虽然有点忍俊不禁,但还是忍住了。
“迟点迟点,”微微点了点头,诸葛先生还是重复着先前的那句话,似乎有点语无伦次,“学生只因一时贪杯,所以迟点来了……但终究也是来了。”
目光,转向了皇上,不知是在看着他,还是在征询他的什么意思。
皇上又是一愣,就连“神算子”也是愣住了,不知他此言何意。
“……自古以来,有道是皇上的圣旨雷厉风行、上行下效、十分神速,只是……”说到这里时,诸葛先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扫了身边的娇艳姑娘一眼,沉默了一会,才接着道,“只是皇上日理万机,怎可事事亲躬、算无遗策呢?”
明白了。望着诸葛先生扫向娇艳姑娘的神态,“神算子”总算明白了他的话语本意,他在促成皇上旨意的同时,也在用心力保着眼前的娇艳姑娘。
要知道,皇宫深沉,不沉自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足不慎,足以亡魂。
“是啊,自古以来,圣旨一发,旨到令行,如有心憾,则遗恨千古了。”“神算子”也是轻声叹了口气。目光也在似乎不经意间扫了皇上一眼。
皇上不傻,甚至还是人精,不然也不会成就如此高位。他沉吟了好一会,才沉声道:“道长和先生之意……可是说此旨之事,能拖就拖,越长越好,最好形同虚旨?”
“学生可没这样说……”诸葛先生轻笑了一下,未置可否地道,“不过,这可是你、老爷说的。”
“神算子”只是微笑着,没有回答。
娇艳姑娘的美目一亮,知道事情有了转机,眼前的这位诸葛先生果真神机妙算、足智多谋,不愧是曾经的陆府总管,现今二叔的智囊谋士,前景、可能无忧了。
“……好,”皇上心思缜密地思前想后了一番后,才沉吟着对娇艳姑娘道,“娇艳姑娘,你且放心,此等旨意,我会尽量拖延,周旋悠悠众口……‘安国公’,我是保定了;而你的终身大事,我也尽量不误。只是,届时圣旨一发,你可要小心了……下去吧。”
“是,谢皇上。”娇艳姑娘马上笑逐颜开地朝他们三人各作了几揖之后,便轻移莲步,缓缓而又疾疾地离开了后院。
只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在她的身后,有着一位孤寂的皇上正在心灵的高处,默默地祝福着她……
“……先生刚才可是隔墙偷听?”皇上候娇艳姑娘走后,便戏谑地问道,“要不然,不会知道我们之间的先前谈话。”
“没有没有,恰巧经过,只是恰巧经过而已,”诸葛先生也是哈哈一笑,还是未置可否地道,“心谋两道之人,不可用‘偷’,只是偶尔听闻罢了,嗬嗬嗬嗬……”
“神算子”同样微微一笑,不管此间的真伪,都与此事无碍,多说何益?
“其实,老爷也未尝不曾体恤周全过娇艳姑娘的终生幸福,”诸葛先生有点讪笑了一声后,又接着道,“只是俗话说人在江湖,常常身不由己;而身在朝堂,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先生此言有理,”皇上苦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有时的言不由衷,违背良心道义,我也常常感到力不从心,无能为力啊。”
“老爷,”“神算子”此时的话音显得有点平淡了,“为人高位者,必有其所烦忧之处,世人难懂,总是心羡不已。岂不知,为人各有其烦所在,何需勉力追逐争夺所妄之臆想呢?”
他是修道之人,早已望穿荣华、看透本质,自然不屑深会人间的种种。如果不是为了世间的疾苦、生灵的涂炭,恐怕早已归隐山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