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康葆怡所住的那个小区后,欧海洋有点不解地问:“肖总,康葆怡已经明确拒绝跟神源集团合作了,您为什么还要那么帮他?给他老婆治病我可以理解,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但是,你明知道他现在经济上已经陷入了困境,短期内不可能有偿还借款的能力,为什么还要借一百五十万元的巨款给他还债?”
肖曦笑了笑,说:“欧经理,我与康葆怡虽然只接触了一次,但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人绝对是个重情重义有良心的汉子,这一点从他对老婆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对于这样重情义的男人,我历来是非常欣赏的。所以,我借钱给他,并不单纯是想让拉拢他,而是发自内心地想帮他渡过今天这个难关。”
欧海洋很佩服地说:“肖总,你有这样的侠义仁心,令我佩服不已。我相信,康葆怡自己也会有判断的。如果他明智的话,就应该彻底抛掉对康葆国的幻想,对他们那一伙人反戈一击,那才是他解脱当前困境的唯一出路。其实,这番话我刚刚应该跟他说清楚的,只是后来那三个讨债的人一来,把我的计划打乱了!”
肖曦摆摆手说:“欧经理,不急。康葆怡是个聪明人,他自己会想清楚的。”
随后,肖曦带着欧海洋来到神源集团沈振源的办公室。沈振源很热情地接待了欧海洋,并勉励了他几句,说神源药业公司副经理的位置随时给他留着。
欧海洋走后,肖曦又将拜访康葆怡的情况向沈振源作了汇报,并解释了一下借那一百五万元的原因。
就在这时,肖曦的手机突然响了,一接听,竟然是康葆怡打过来的。
肖曦心里一动,低声地沈振源说:“爸,康葆怡来电了,估计有戏了。”
沈振源也喜形于色,赶紧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快接电话。
肖曦划开接听键,只听康葆怡说:“肖总,吃了晚饭没有?”
“还没有,康总你呢?”
康葆怡犹豫了一下,说:“我想请肖总一起吃个便饭,有点事情跟你商量。”
肖曦忙说:“康总,我也正有此意。请你定一个地方,我马上赶过来。”
“肖总,最好是我赶到你那边来,我这边不大方便。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这顿饭就我们两个人吃,最好不要有神源集团其他人员参与。”
肖曦知道他是想避嫌,不想被人发现他跟神源集团的人来往,赶紧答应下来,并跟他约好就在月桂巷西端的“月华酒家”吃饭,并问要不要去接他。
“不要接,我自己打个的士过来。”
沈振源等他挂断电话后,满怀期待地问:“小溪,康葆怡是怎么说的?是不是回心转意了?”
肖曦用略带兴奋的语气说:“应该有点戏。他刚刚约我吃晚饭,而且要求我不要再带别的人赴宴,并说要赶到我们这边来,不想在他家附近吃。从这种种迹象判断,他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密谈,而且一定要避开康通药业公司的人。因此,我猜测他等下要跟我谈的事情,肯定与康葆国有关。”
沈振源点点头,很果断地说:“小溪,等下你跟康葆国商谈时,把握一个原则:只要他愿意离开康通药业公司,并提供证据对康葆国他们反戈一击,我们可以安排他进神源集团财富部担任副总,同时,可以为他清偿所有债务,并保护他家人的安全。”
肖曦心里也正有此意,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匆匆下楼,驱车赶到了月华酒家。
大概二十分钟后,康葆怡也做一台的士赶到了酒家,进入肖曦告诉他的包厢里。
两个人简单地吃了一点饭菜、喝了两杯酒后,康葆怡将服务员打发出去,然后单刀直入地对肖曦说:“肖总,今天下午你跟欧经理一到我家里,我就猜出你的来意了。但是,当时我有很多顾忌,也不知道你的为人,所以不敢贸然跟你说一些真心话。
“但是,通过你给我爱人治病、借钱替我还债这两件事,我看出来了:你是一个侠肝义胆、值得信赖的人。所以,我今天就想跟你讲一些知心话,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站到你们一边,大家齐心协力将康葆国那一伙人扳倒。”
接下来,他就将自己这几年在康通药业公司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肖曦听,大致过程跟欧海洋告诉肖曦的差不多。
在讲述完后,他从自己的提包里拿出一叠资料,大部分都是银行的转账单复印件,还有一些报销凭证复印件,对肖曦说:“这些都是控告康葆国与他的后台利益勾连的证据,请你先看一下吧,不懂的可以问我。”
肖曦拿起那些单据复印件,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只见里面大都是一些转账凭证,转得最多的是两个人:一个叫高林华,一个叫刘彩兰。此外,还有几百万元的报销凭证,都是一些高消费场所的发票,其中有一张产品餐饮发票,是某个高档会所开出来的,消费金额竟然高达120万元。
肖曦思索了一下后,问道:“康总,这个高林华和刘彩兰,是不是康副部长或者是刘副局长的亲属?要么,就是他们从康通药业公司获取所谓的‘分红款’的代理人?”
康葆怡点点头说:“没错。高林华是康副部长的妻弟,刘彩兰是刘副局长的妹妹。这两个人分别以个人名义在康通药业公司如果一千万元,但实际上,他们就是挂个名,真正入股的是康副部长和刘副局长本人。而且,康副部长那一千万股金里面,他实际上只出了两百万现金,其余八百万是干股;刘副局长的一千万元里面,也有四百万元是干股。
“令人气愤的是:这两个人入股,是不承担风险的。康葆国给他们承诺:不管公司盈亏,每年固定给他们百分之二十的回报。如果将来康通药业公司做大做强了,再按照股份分红。也就是说:他们每年通过入股康通药业公司,每年至少可以分得两百万元现金,而且将来还有可能更多。”
随后,他又指了指那些报销发票复印件,说:“这些都是康副部长和刘副局长在外面私人消费的发票,都拿到康通药业公司报销了。你看看那张120万元的发票,就是康副部长在一个高档会所宴请他的大学同学的开支。据说,那一场酒宴,他们喝的是法国一种最名贵的红酒,一瓶要好几万元,他们一喝就是十几瓶,所以最后花费了一百多万元。”
肖曦诧异地问:“康葆国这么不惜血本地投资到康副部长和刘副局长身上,到底是为什么?他从这两个人身上可以得到哪些回报?”
康葆怡叹了一口气,说:“据我私下得到的一些不确定的消息:康葆国在创办康通药业公司之前,是一个毒贩,而且曾经被燕京市公安局北城分局抓捕了。但是,他的妻子出面找到了康副部长,康副部长又找到时任北城公安分局局长的刘达坚,以证据不足为由,将康葆国释放了。
“后来,康葆国就攀上了康副部长和刘达坚,而且,这些年来,他虽然一直想将生意转到正道上来,私底下却仍在做毒品生意。康通药业公司其实效益一直不好,而康葆国之所以维持了下来,就是因为他有毒品生意在支撑着。只不过,因为康副部长和刘达坚都约束他,不允许他大规模做毒品生意,所以他的毒品生意做得不大。”
肖曦沉吟了一下,问道:“康葆国贩毒的事情,你有证据吗?”
“没有,我只是听他一个最亲近的马仔,有一次跟我喝醉了,发牢骚时无意中说出来的。不过,从他不计代价地巴结讨好康副部长和刘达坚的行为看,这件事八成是真的。”
肖曦点点头说:“不管康葆国贩不贩毒,目前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将他背后那两座靠山拱倒。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请你回去后,马上写一封检举揭发材料,将康副部长和刘达坚从康通药业公司拿钱的事情详细讲述出来,然后附上这些证据材料,找个适当的机会,直接去中纪委控告他们。”
康葆怡忧心忡忡地说:“其实我早就有这种想法了,但是,康葆国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黑恶头目,而康副部长和刘达坚又是公安系统的高官,一旦我去控告他们,他们黑道白道随便动一动,我就会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我爱人现在又是这种状况,想躲都无处躲啊!”
肖曦见时机成熟,趁机问:“康总,你想不想离开康通药业公司,到神源集团上班?”
康葆国愣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说:“肖总,我现在家里有一个病妻,还欠着一千多万元债务,经常有人上门讨债,神源集团怎么会要我这样一个拖油瓶?我个人的这些问题没有解决,到哪里都会给人增添负担和麻烦。我知道你是一番好心,但我不能去拖累神源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