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兹卡大陆的活人祭祀,向来都是极为野蛮和残酷的——简而言之,就是挖心、剥皮、吃活人。
伴随着海啸般的欢呼声,在这座高耸的金字塔上,浑身涂抹成蓝色的活祭品先是被斧头或棍棒打折手脚,然后由四名低级祭司上前,分别抓起这个倒霉鬼的四肢,把他抬起来仰面放倒在玉石祭坛上,并且尽量把他的躯体伸开拉直。
接下来,就是最野蛮,也最令人作呕的一幕了。主持祭祀的特库姆塞手握礼仪专用的黑曜石匕首,猛地刺入俘虏的左胸肋骨处,一刀拔开热气腾腾的骨肉,硬生生地伸手探入胸腔,抓出那颗还在突突乱跳的心脏,抛进一个黄金铸造的精美盘子。另一名陌生面孔的黑袍祭司恭谨地接过盘子,娴熟地捏了捏那颗鲜活的心脏,把心脏上的鲜血涂在一面绘制了黑鹰图腾的浮雕像上……
整个祭祀进行到这里为止,似乎都和真正的马兹卡大陆图腾血祭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有幸绕到浮雕的背面去看看,你或许会发现那里篆刻了一只黑色的六指手掌,并且幽幽地散发着邪恶的气息——这是乌黯主君格拉兹特的邪徽!
待到跳动的心脏被挖出,其余的祭司们立即抡起斧头,将这具还在痉挛抽搐,尚未完全死透的祭品大卸八块,然后把尸骨从祭坛上踢下去,沿着高高的石阶一路滚到金字塔脚下。几个预先等在那里的助手赶紧跑上来,将头颅穿插在一根竖立的长矛上,涂抹着蓝颜料的尸体则被胡乱地摆放成一堆——按照古老的习俗,本来还应该将祭品的皮当场剥下来,披到主祭者身上,让他穿着腥臭的新鲜人皮袍子和群众载歌载舞。然而,特库姆塞实在受不了那种恶心的感觉,再加上这一次祭祀的对象,其实并不是那些要求变态地本土神明。所以打个马虎眼也就过去了。
人皮袍子可以省略,但是,他同样无法阻止围观者依照古老的习俗,争抢着将尸体割开分成小块儿,带回家煮成炖肉享用……在眼下普遍饥荒的大背景下。这种行为不仅仅代表着领受神的恩赐,而且还更具备了补充动物性蛋白质的现实意义,特库姆塞只能听之任之。
一块块沾着血地碎肉在狂热的众人手中传递,广场四周的群众全都欢呼起来。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鼓声,祭司们又开始处理另外一名不幸的祭品……
太阳渐渐西斜。盛放心脏地盘子换了一个又一个,金字塔脚下的骷髅骨架渐渐堆积如山,溪水般的鲜血沿着台阶向下潺潺流淌……年老体衰的特库姆塞在处理到第六个祭品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无力再继续下去。他将匕首随手塞给了一名祭司,自顾自坐回了御座。半闭着眼睛休憩起来。只是那丝丝地惨叫声和刺鼻的血腥味,依旧搅得他心神不宁。
等到特库姆塞再度站起身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嫣红的晚霞之下,不但是金字塔的四面台阶上全部铺满了断肢残骸,而且广场也早就血流成河。十余万市民却依旧不动声色地行走在堆积如山地骷髅之中。用小刀削取上面的皮肉——尽管和动辄屠宰上万人供奉神灵的玛雅人以及阿兹特克人相比,印加人的活人祭祀很少出现这样上千人的宏大规模,但是究其本质而言,并无什么不同。
在这片信仰蒙昧而虔诚的土地上,各种形形色色的残忍血祭,早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不是几十年外来文明地冲击就可以轻易打断地。
望着这片尸山血海地残酷景象。以及那一盘盘停止了跳动地心脏。特库姆塞心里隐隐有一丝遗憾。因为还有近千名祭品来不及上金字塔。而按照马兹卡大陆地惯例。祭祀是绝对不能在夜晚进行地——尽管被供奉地格拉兹特并没有这样地要求——这就意味着。到了明天早上。身为神圣黑鹰大祭司地他还得要再一次亲自操刀……想到这里。他就直感觉自己地头皮阵阵发麻。不过……特库姆塞瞟了一眼那个混杂在祭司队伍中。头戴黑色宽沿帽。身穿土黄色风衣地年轻男子。看到他对自己点头微笑示意。心头地那丝遗憾不由得消逝了许多。
只要能够成功取悦那位尊贵地乌黯主君。协助自己地军队在绝境中反败为胜。重新杀下高原。并且顶住精灵诸神地插手干涉。高山之王陛下并不介意违反自己地道德准则。多杀一些战俘来举行祭祀。也不介意多脏几次自己地手——身为王者。很多时候都会行事身不由己。必须有所取舍。
他叹了一口气。略捂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又一次在卫兵们前呼后拥之中走回了城堡。蒂华纳科城虽然是王室直辖领地。但却并没有修建华丽地行宫。而常年征战在外地特库姆塞。其实也很少巡视这片深处高原中心地飞地。结果当他退回这里之后。就只能和士兵一起住进古老地湖畔堡垒……同时住进来地。还有一群居心叵测地不速之客……
“尊敬地高山之王陛下。吾主对您这一次奉献上地祭品感到非常满意。并且希望我们双方在未来能够继续合作愉快!”
刚刚走进住处地小客厅。特库姆塞就看见那个黑帽子、黄披风地年轻男子已经坐在桌边等着了。并且举起酒杯向自己致意。另一名身穿红色连衣裙地漂亮女子也从椅子上起身迎接。向他行了一个优雅地开裙礼。
“哦。是么……亲爱地欧凯将军。整整六千名健康强壮地祭品。整整六千颗活蹦乱跳地心脏。是该让那位乌黯主君感到满意了!可是。你们送来地这批军火。却让寡人实在是不怎么满意啊!”
特库姆塞一边在侍从的帮助下脱掉为庆典所穿的笨重礼服,一边对两位客人抱怨说。
他身上这套的传统王者服饰不但镶嵌了金银珠玉,而且是由近万根苍鹰、孔雀、游隼和火烈鸟翎毛编织而成,奢华固然是够奢华了,但是一举一动却也仿佛开屏的孔雀一般累赘。简直是举步惟艰。特别是那顶造型夸张之极的巨型羽毛织冠,不但丛生地翎毛足有半人高,戴着行走时稍不留神就会失去平衡,而且编织的密不透风,在太阳底下晒了大半天之后。特库姆塞感觉自己都头晕得快要中暑了。
但是,更让他感觉到头晕目眩的,还是要数欧凯送来的一大堆杂碎”……
“……你给我送来的两百多枝狙击枪里面,有一半以上是膛线都被通通磨光地报废品;一千六百多枝滑膛枪至少来自于一百五十多个产地、七十多种口径,其中一部分似乎还是手工自制的。并且锈蚀得一塌糊涂;十五门青铜野战炮居然分别来自从翔龙帝国到耐色瑞尔帝国的全世界十五个不同国家,而且每一门的生产日期都比我这个老头子的年龄还要大,总共只有两门还能勉强使用……像这样一堆乱七八糟地破烂,后勤保障该怎么做啊?我需要的是能够迅速装备一个新军团的制式装备,而不是足以开办一家万国兵器博物馆的展览品!”
挥舞着那张用魔鬼皮肤鞣制的货物清单。高山之王怒气冲冲地对着来自深渊地特使们发出了狂暴的咆哮,“更令我生气的是,我方明明按时足额地提供了六千名祭品,可是你们提供的无论哪一类军用物资,都没有办法和协议上的条款对得上号!”
“数字差距比较小地那些先不说了。在协议里特别规定的一百八十把倭刀,我方总共只收到了两把,还是生了锈的,剩下的全部都被漂没了;六十桶火药我只收到了二十三桶,而且不是受潮出虫就是掺了沙子和碎石块,甚至有两个木桶里面装的干脆全是沙子,没有装进去哪怕一分一毫的火药;急需的两千瓶治疗药水连一瓶都没有送来,却给了我一堆铁链、骨灰盒子和陶瓷脸盆;而预订的合金长矛、战斧和刀剑也不知去了哪里。倒是多出来了十九台至少经历了一千年悠久历史地古代铁魔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随着太阳女神地长眠,我们的绝大多数巫师已经失去了法力。哼哼。这些严重过时地笨重玩意,我又该到哪里去找魔法师来操纵啊?”
他冷哼一声。将这份清单往桌子上重重一拍,“鉴于贵方这种不负责任的表现,我方认为乌黯主君明显对这一合作缺乏必要地诚意。在就此事得到一个合理解释之前,我不认为我们双方之间还有任何继续合作的必要!”
听完特库姆塞这番义正词严的愤怒控诉,欧凯将军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即便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无论是他还是格拉兹特,都绝对无意于在这个任何计划都尚未开始实施的时候,同印加人方面彻底撕破脸。而且,他也相信在乌黯主君的凶名震慑之下,那些经办此事的恶魔并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贪污克扣——虽然各个位面的官僚机构都是一样的**,但是对于那些顶头大boss极为关注,并且要求特事特办的工作,
但是……这位“第二像魔鬼的恶魔”忍不住又要开始头痛了:和纪律严明,等级森严的地狱魔鬼们不同。在代表着混乱的深渊里,无论上面的掌权者再怎么三令五申、严刑逼迫、杀鸡敬猴,只要执行命令的家伙仍然是恶魔,他们那种与生俱来的混乱本性,还是会把所有事情都给弄成一团糟。纵然事先要他们立下军令状,也照样是毫无意义——在乌黯主君统治的三层位面之中,因为头脑发昏办砸事情而被杀的恶魔,每年都有成千上万。但是,接替这些倒霉鬼的后一任恶魔,依然不可能克制得住自己的混乱天性,结果很快又会犯下比前任更加脑残的低级错误……
因此,他和他那个同样过于理智的上司格拉兹特殿下,在深渊里几乎天天都被这种大规模的全面混乱状况气得是七窍生烟,甚至硬生生地气到了心理变态的程度……特别是最近这些年里,由于灵魂幼虫匮乏,营养跟不上,恶魔们的脑残指数似乎又进一步上升了……于是,格拉兹特殿下和欧凯将军等几位高层人士的变态指数也只好跟着继续上涨。
“可恶!管理传送门的那些笨蛋!大概是在发货的时候脑子又出了问题,把这批军火和用来支援血战前线的劣等装备给弄混了!”
欧凯在心中暗自咒骂着,同时赶紧挂起一副笑脸,心里不住地盘算着:先对特库姆塞说几句好话,把事情暂时糊弄过去。然后再向后方发出质询,砍了那几个犯浑的贱人,并且设法申请一笔赔偿,争取让这一问题得到圆满的解决——要不然,他在马兹卡大陆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就有可能要功亏一篑了。
不料,欧凯还没来得及组织好措辞,那位陪同他一起前来红衣小姐就忍不住跳了起来,对着气势汹汹的投诉者发起了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