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选中的弟子们分别到他们各自的师父跟前站定,左右也有几个在他们之前入门的师兄们给他们说一说门中的一些规矩。
此时,便有一些性格比较外向的年轻弟子们好奇地问身边的师兄,“师兄,那边那位看起来冷冰冰的云长老为什么没有收弟子啊?”
“云长老?”被拉住衣袖的师兄看了面无表情的云烈一眼,不起然地想到了之前云烈为了立威教训某些不服他的弟子时的场景,身体哆嗦了一下,然后说道:“云长老和凤长老这两位长老至今还没有收过徒弟,可能暂时也没有这个打算。”
云彩和连一他们虽然不是两位长老的徒弟,却能得到他们的教导,光这些人就比掌门和其他长老们的弟子都多了,除非是天赋特别好,连掌门都没把握能教导好的,否则确实暂时没什么必要再招收弟子。
那个年轻少年了解地点点头,又疑惑地看着师兄问:“怎么师兄也叫他长老,不是叫师伯或者师叔吗?”
师兄道:“门派中没人会这样叫他们,都是叫长老的。”
“为什么?”年轻少年和周围其他几个人都一脸不解。
“为什么……”因为不合适呗!
如今,门中的弟子谁不知道云长老和凤长老两位的实力比他们掌门还高?门派中的飞行法器是凤长老拿出来的,之前给东临国干旱地区降雨之法,也是凤长老教导,云长老的实力也是他们亲眼所见。
既然实力比掌门还高,称呼肯定要比掌门更高一些,可他们只是长老,论身份,又并没有越过掌门,叫得太高了,也不太合适。
再加上他们俩的年龄和其他弟子们差不多,也让人不太叫得出口,最后久而久之,弟子们也就习惯了直接叫他们长老,既不用再纠结这些有的没的,又能显得对他们的足够尊敬。
“等你们在门派里待一些日子自然就知道了。”师兄如此回答,“只切记一点,云长老和凤长老是夫妻,两位长老在九霄宗的地位非比寻常,连掌门对他们都要客气以待,你等要是私下见到了两位长老,绝不可有半点不敬,懂了吗?”
师兄的语气相当严肃,这些年轻弟子们本就刚加入进来,对九霄宗还属于是崇拜仰望的阶段,还没有自己也已经是九霄宗一员的自觉,本能地站直了身体,谨慎地回答:“我们绝对不会对长老不敬的。”
就算面对这些师兄们他们都不敢有半分不敬,何况是九霄宗内握有实权,极为了不得的长老呢?
这在民间来说,就和普通小老百姓跟衙门当差的,甚至是官员们之间的差距是一样的。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就算是官府的人,级别不够的见到了九霄宗的长老们也得客客气气地礼让三分。
谁让人家不但有实力,还有钱呢!?
后面给新进弟子们安排住处,简单走一走他们平时可以活动的地方,诸如演武场,还有去哪里领取每个月的月例等等情况就不需要段长风和其他长老们继续陪同了,把事情交给其他弟子们,他们就带着他们的那些甲等弟子们离开。
就算是记名弟子们,为了方便平时教导,住处也要和其他弟子区分开。
段长风只给了所有新进弟子们一天的休整时间,第三天便让他们正式开始进行修炼,先将练气入体的基本口诀交给他们,然后教他们什么是经脉,什么是小周天,大周天,什么是灵气,又要如何在体内转化为灵力为己所用,还有五行灵根,三种变异灵根。
教的都是很基础的东西,练气入体的基本口诀教是教了,但在弟子们没把这些更基础的东西理解之前,估计指望他们真的能成功练气入体是不太可能的。
这期间,凤花炼器闭关了好些天,也特意出来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顺便见了见这些新来的弟子们,好歹让他们认认人,别以后见了她也不知道她是长老,张嘴就喊一句‘师姐’就搞笑了。
出来的时候,凤花也顺便将这一批给九霄宗炼制的一些法器交给了段长风,让他可以将这些法器根据攻击力/防护力和品级划分成不同级别,定个换取的门派贡献值,供弟子们为之努力。
而能攒门派贡献值的途径,主要是通过那些前往玉琢峰历练的弟子们带回来的一些从疾风狼身上猎回来的炼器材料,或是找到的灵草灵花等物。
也是在凤花出来的第二天,云烈和凤花正靠在一起耳鬓厮磨黏黏糊糊时,云彩忽然跑进来急匆匆地说:“哥,嫂子!那个人醒了!”
二人被她一惊一乍的态度弄得皱了皱眉,云烈问道:“什么人醒了?”
凤花灵机一动,“是你上回提过的被历练弟子捡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的那人?”
云彩嗯嗯点头,“就是他!他刚才醒过来了,然后说出了一个特别惊人的消息!掌门他们也都过去了,还让我过来叫你们。”
云烈和凤花对视一眼,看云彩的表情带着一丝恐惧和愤怒,心知那人说的事情可能确实不小,迅速站起身和云彩一块儿去见见那个刚醒过来的神秘受伤少年。
路上,云彩也将她听来的消息给他们大略说了一遍,这一听,夫妻俩确实心中震惊不小。
原来,这个神秘受伤少年当初压根不是遇到了什么劫匪,而是遇到了杀人狂魔!
这个杀人狂魔将他们全村的人都给屠杀尽了,还把村子给烧得精光,只有他,因为被奶奶护在身下才侥幸存活,等那人以为人都杀光了离开后,凭着一口气逃离村子,最后昏迷过去,被九霄宗的弟子发现,带了回来。
杀人狂魔,屠村,烧光,这些关键词一出来,凤花也知道事情一定不简单。
杀人犯嘛,不管是在哪个时代,每年,乃至每个月,各个地域总会发生几起,但是比较恶劣的,像是杀好几个人,几十个人,无差别杀人的那种案件,东临国内一年到头也发生的不多,更别说是像这种一下子屠尽了全村近两百户,一共三四百人了!
单说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杀得光这么多人还没被村民们群攻制服本身就说明了一个大问题。
年前才有了一个活死人案,不久前西楚国也发生了大门派被灭门案,这回又来个屠村!?怎么这些性质极其恶劣的事情都赶在一块儿去了?
凤花直觉这些案子当中一定有什么联系,只是暂时,线索还太少,她还说不好具体有什么关联,须得等见到了当事人问清楚情况才能判断。
来到安顿那个受伤少年的房间时,段长风,陆衡,周桐和吴元等人都到了,唐逸和邢封几个弟子也在门口左右站着往里看,看见云烈和凤花来了,赶紧让出路来让他们进去。
一进门,就听见了里面一个陌生的少年声音充满了仇恨和哽咽难过地哭喊声,“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杀了为村子里的人报仇!”
凤花一扬眉,怎么听这少年的语气,好像知道那个屠村的杀人狂魔是谁?
“云烈,凤花,你们来了,大概的情况云彩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吧?”段长风神色凝重地说道。
“说过了,不过具体详情还得问问这个人才行。”凤花将目光落在了靠坐在床上,神色苍白,额头,还有身上都缠着厚厚的纱布的少年。
少年目光中充满了痛苦和怨恨,身形消瘦,目测,年纪大概是在十七八岁左右,在这里,其实也称不上少年,很多人十七八岁孩子都有了。
云烈给凤花找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来,自己则占到了她的身后,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处。
凤花坐在床边,大概打量了一下少年,看出他身上的负面情绪多得惊人,也不觉得奇怪,只问他:“你知道杀了你们全村人的是谁?”
“我当然知道!”那个少年双手死死地攥紧了棉被,指节发白,目眦欲裂:“那个该死的没人性的杀人狂,就是我们同村的一个人!”
居然是同村的?凤花大感意外,询问地看向身侧的段长风几个人,他们也默默地点头,表示他们来之前少年已经和他们说过一遍。
想到再让少年复述一遍对他来说可能会造成更大的伤害,索性段长风和陆衡三人便给云烈凤花重新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事情说起来,确实是个悲剧,而且事情的源头还得追溯到十年前。
当时这个名叫赵平的少年还只有八岁,许多年过去,一些事情如今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凶手不知道犯了村里的什么忌讳被关了起来,有小孩子好奇地问家里的大人,大人们大多讳莫如深,很不愿意提及的样子,偶尔提起了也是一脸厌恶。
赵平曾经问家里的爹娘,爹娘也只是敷衍地说那人得了什么病,怕他传染给村子里的人其他人才被一直被关在家里不许出门。
赵平也怕生病病死,可小孩子总是充满了好奇心,哪怕是被警告了很多遍不能靠近那个人,也曾和其他的同龄伙伴去偷看过那人。
那人每天就在一个昏暗的小房子的角落里缩着身体呆坐着,目光呆滞,神情麻木,从来不说一句话,当时村子里的人都叫他哑巴,那人也没反驳过,只是偶尔不经意地和来围观他的孩子对上眼时,一双极为冰冷的眼神却极为摄人,让人汗毛直竖,后背发冷。
骇人的目光一度将那些年纪不大的孩子们吓得浑身发抖,有的胆子小一点的还可能直接哭出来。
性格阴暗喜欢吓人,又是个哑巴,还有怪病,这样的怪人,久而久之,村子里的孩子们也不再去围观他,偶尔经过他们家的房子时也会躲着走。
当时赵平也被那个哑巴怪人的恐怖眼神吓到过,只是当时的他并不知道那个人眼神中包含的情绪究竟代表着什么,十年后的现在他知道了。
——是仇恨!
对将他关起来的村民的仇恨。
也对!任谁被关在那么狭窄的小房间里整整十年,心里都会阴暗起来,也会那些不让他出去的村民心生怨恨吧?
可是,再怎么怨恨,至于将全村人都杀了吗?
村长和那个哑巴家的亲人将哑巴关了十年后,大概是觉得那哑巴虽然性格阴沉了些,但没表现出攻击性,而且仇恨的目光也只是对着如当时还小,不太懂的赵平这样的孩子,面对成人时只是一脸麻木认命的表情,怪病也似乎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商量之后决定将他放出来,让他和正常人一样生活。
可这个决定,却成为了所有村民的噩梦!
哑巴被放出来的头两天,确实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和被关起来的时候一样,麻木地面对所有人,麻木地吃饭,喝水,睡觉。
就在村民们都开始放下心来的第三天,哑巴却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大量的蒙汗药,往村民们喝水的井里下药,将所有人都给喝晕了,然后就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大屠杀!
不,这样说并不准确,他其实并没有将人都杀掉,只是让所有村民们都失去了反击能力,砍成了重伤却留着一条命,然后点燃了火把,一个个将那些村民们活活烧死!
一整个夜晚,村子里充满了惨叫声和皮肉被烤熟的味道,那简直是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人间炼狱!
当段长风讲到这些时,赵平也仿佛回忆了那天晚上的恐怖光景,吓得窜到床脚用被子将自己全身罩住,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嘴里还大喊着‘魔鬼!魔鬼!’。
赵平的奶奶因为年纪大,平时喝水喝的比较少,所以药效过去的快,中途就醒了,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就想至少将赵平保护好,至始至终都一直把他护在身下,那个哑巴也没能发现他,将他奶奶的后背砍了几刀就直接放火烧了他们家的房子。
赵平是在房子彻底被烧塌之前从家里的后门跑掉的,身上受的伤除了哑巴砍他奶奶时无意中砍到他的,更多的还是烧伤,还有逃跑途中不小心受得各种伤。
不过,受伤再重,全村的人都死光了,只有他一个或者逃跑,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等段长风把这些都说完,凤花之前的一点怀疑反而散去了。
如果不知道杀人凶手的身份,还可能和之前发生的几件事有关联,村子内部的人犯的案,那怎么都扯不上关系。
凤花同情之余也有些意兴阑珊,问了一句:“这个村子的位置在哪里?既然人已经醒了,应该尽快告诉官府的人,将犯人的画像画下来,尽快缉拿归案吧。”
“那个村子名为清河村。”
清河村?云烈拧了拧眉。
凤花用指尖点了点下巴,若有所思道:“这村子的名字怎么好像有点耳熟。”照理说,除了云家村,还有活死人村那边,东临国的其他村落她都没去过,不应该有印象啊。
云烈沉着脸道:“……之前二叔家的云燕嫁过去的夫家,就住在清河村。”
“什么!?”凤花和云彩大惊。
云彩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云烈这么一说,她也想起来了,那个比较闭塞,比云家村还少和外村人往来的村子,可不就叫清河村吗。
在场的其他人听了云烈的话表情也不由地再次变了变。
云烈的亲戚嫁过去的村子,赵平又说全村的人都被杀光了,岂不是说云燕也很可能——!?
正是这时,从外头忽然飞进来一枚传信符落在凤花手中,凤花看了眼传信符,道:“是楚云昭传过来的。”
凤花迅速查看了一下传信符的内容,脸色也微微一变,抬头看向云烈道;“是你二叔家的人找上他了,说的也是说的关于清河村村民被屠杀烧村的事情,云燕……还有她夫家的所有人,也都死了。”
房间内的气氛一凝,只有赵平有些魔障的喃喃声在说着:“都死光了,死光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魔鬼!魔鬼!”
可不是除了他都死光了吗。
谁能想到,不久前他们还曾经讨论过云燕沾了云娟的光嫁得不错,只要自己不要太作,日子应该不会过得太差,哪想到,这已经不是她作不作的问题,而是,祸从天降真的不是谁能预料得到的。
云二叔家的人一定也想不到,好好的闺女嫁出去,本以为他们家能沾光,闺女嫁过去也不用太担心什么,却才过去没几个月,人就没了!
按照赵平的说法,人都是先被砍成重伤再活活烧死,这死法也太残忍了!
这得有多大的仇才能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如果是寻常的小事方面,云二叔家的人找到楚云昭头上来他都不见得会特意给他们说,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打发了,但这回不行,都出人命了,而且楚云昭在传信符中也说了云二叔家的人去衙门报了案,清河村被屠村的事情也被发现了,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其实这事情从把赵平捡回来开始计算,都发生了大半个月了,云二叔家是因为想联系云燕没能联系上才发现的,但其他人呢?
清河村居然消息闭塞到了全村都被烧光了过了大半个月才有人发现出了事!?
“既然官府的人都已经知道了,那赵平也应该尽快去一趟官府,将杀人凶手的画像帮忙画出来,免得那人跑到别的地方再疯狂杀人,会有更多人受害。”段长风说道。
不过,看赵平目前的情绪这么激动,短时间内难以平复,稍微提到当时的情况都会隐隐有崩溃的迹象,估计需要先平静个一两天才有可能配合官府的工作。
段长风也没急着把人送过去,只是让门中弟子先通知官府的人他们这边有一个活着的人,把名字和知道的情况报上去,先让他们查着,过两天再把人给他们送过去。
段长风吩咐时,赵平也没表现出任何抵触,只是比较激动地说:“等抓到了人,我要亲手杀了他为我的爹娘亲人和村民们报仇!”
众人能理解他这样怨恨的心情,也没说这种事官府不可能由着他来,如果他真把人给杀了,到时候他也得因为杀人罪被抓起来了。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云烈凤花和段长风等人就换了个地方说话。
“这件事,掌门和三位长老怎么看?”沉默了许久,凤花才开口问道。
吴元捋了捋胡须,微微眯起眼笑着看向凤花:“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其他人也默默看向她。
凤花淡淡笑道:“不只是我,你们从赵平说的这些话里应该也发现一些疑点吧?”
众人没有说话,也算是默认。
半晌后,性子最急的周桐率先发表意见:“我觉得,这个哑巴杀人犯杀人的动机还不太好说,他为什么会对全村的人如此怨恨?就算对被关起来十年之久,对关了自己的亲人有怨恨还能理解,可对全村的人都抱有恨不得杀了他们,而他实际上也这么做了的刻骨仇恨,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
“还有那个人得的怪病。”段长风也分析道:“先不说是不是赵平当时年纪尚轻记错了那个人被关起来的理由,如果真的是怪病,是什么病,能让他的亲人将他关上十年之久?可实际上,听赵平的意思,这十年里,那人也不曾犯病,村子里的人也没被影响传染了病症,更不曾用药试图进行治疗。”
没治过病,可十年以后,村长和他的亲人却忽然又把他放出来了,难道怪病不药而愈了?不太可能吧。
只有可能是当初关起来的原因压根就不是因为那人得了病,而是另有隐情。
这一点,从赵平提起的那几句当年那些村民们提及那人时的怪异反应中就可以看出一些破绽。
“还有他的奶奶。”陆衡说道:“赵平今年都有十八岁了,虽然比其他人看起来更瘦小一些,但体形毕竟摆在那里,而老人家年纪大了,又是个老太太,身形比成人都要更瘦小一些,他的奶奶将他护在身下,让他能够侥幸保住一命,这……”
凤花扯了扯唇,“除非那个哑巴杀人狂眼睛瞎了,或者当时就彻底疯魔了,神志不清,否则,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看不见,还让他一个能认出自己的重要活口给放跑了?”
一个老太太想把赵平这么大的人护在身子下还不让人发现,根本不可能!
那是那个杀人狂真的神志不清了吗?也很悬。
通过刚才的叙述,她可听不出那人又疯了的迹象,神志不清的人还能知道凭他一个人干不过全村的人,给村里人下药,防止他们逃跑或者反抗?
而且,被关了十年,根本不了解外界是什么情况,还能才出来三天就弄到足够药倒全村人的蒙汗药,就这脑子,你说他神志不清?鬼才信!
就连那人究竟是不是个哑巴,凤花都觉得有待商榷。
不说话就是哑巴了?既然那人对村子里的人有这么大的怨恨,不愿意和他们说话也很正常吧?
赵平也只是年幼的时候去偷看过几次,当时没和他说话,也不代表那人没在其他人去见他的时候开过口。
这种种不只一点的疑点,很难不让他们怀疑,“赵平是不是在说谎?”
段长风一提出这个大家心里都有的想法,几个人又不禁有些迟疑起来。
陆衡皱眉道:“看赵平激动的反应,还有眼神中的怨恨,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可偏偏,他们提到的这些疑点又无法否认。
真是越想越糊涂,周桐本来耐心就不够,这会儿都快抓狂了,用力抓了两下头发,暴躁地说道:“真是麻烦!最近麻烦事怎么这么多!”
其他人心有戚戚地点头。
但是这次只是涉及到清河村内部的一些矛盾才造成了残局,也之前发生的事情明显扯不上关系,说得冷血一点,其实这事儿他们不管也没什么。
人是他们捡到的不假,但是昏迷不醒的时候留下来是基于人道主义,现在人醒了,作为清河村唯一的一个活口证人,等情绪稍微平复,就该把人送去衙门那边让官府的人去考虑头疼他的问题了。
疑点多不多,赵平究竟有没有撒谎,撒谎的原因是什么?那个杀人凶手跑到哪儿去了,这些都是官府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们与其帮官府分担,不如把心思重新放回到指导新入门的弟子的事情上。
“云烈,凤花,你们……是不是要回云家村一趟?”段长风看了眼一直沉着脸沉默不语的云烈,还有气色不佳,神色显得失落难过的云彩。
云烈和他二叔家的关系,段长风他们这么久了也从连一连二他们口中知道了不少,可从前又多少矛盾,云二叔家的云燕死了,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一个妹妹死了,兄妹俩不可能一点都不难受。
凤花拉住云烈的手,代为回答道:“过后我们就会回云家村一趟,这一次去可能会耽误几天时间,期间如果有事,可以用传信符联系我们。”
段长风立刻说道:“你们放心去就是,门派内不会有什么大事。”最多就是过两天天衍宗的人会过来取测灵石。
三派最终确定下来的顺序是天衍宗,御剑门,最后月影门,其实这个顺序和他们料想的一样。
天衍宗如今有一个筑基期的国师容羽,总比其他两门有优势的多,而月影门和他们有过节,他们没直接把她们刨除在外就不错了,自然是最后一个垫底儿借。
因为只打算回去给亲人奔个丧,没打算久住,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和段长风四人告别后,云烈和凤花就带着云彩离开了九霄宗,连一他们几个对云家二房来说都只是外人,这种场合也不方便带过去,便一个都没跟去。
快到云家村时,凤花先给他们每个人身上用了一个隐身符,先在上空观察了一下村里的情况。
云家村因为常年受野兽袭村的侵害,极少和其他村子的人通婚,也因此,两个村子间互相认识的人很少,就连云娟的男人之所以和云燕的丈夫认识,也是早两年他去若水镇做工时机缘巧合结实的。
两村之间,三代以内,算上云燕,也只有三个闺女嫁到清河村去,那两个比云燕辈分大,年纪也大,前几年相继过世。
因此,这次清河村被屠村,云家村这边有损失的就只有云二叔家的云燕,再就是云燕的丈夫和云娟的男人感情比较深,人死了会比较难过。
其他村民们更多的只是因为事件本人的恶劣而人心惶惶,要说难过,倒是真没有多少,只一些住的和云二叔家比较近的,几乎是看着云燕长大的人家有些可惜了这个孩子。
云燕虽然性格上有点缺陷,但也没做过什么真正伤天害理的事,一条年轻的命就这么没了,据说最后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都烧成了灰,谁听了不得唏嘘?
村子里的人难过的虽然不多,但气氛却相当沉重。
云二叔家的门口也挂上了白条,不少人都聚在院子附近小声地说着话,村长,还有云虎大叔一家都来了。
云大河和云娟的男人正帮着招呼这些来吊唁的人,云娟因为肚子月份有些大,正在屋子里哭得不能自已的云二婶。
云大河的女儿翠翠,和云二叔的老来子云小江,两个孩子今年也不过才六岁,还不知道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懂得其他人说的云娟的死意味着什么,只是凑在一起眼眶红红地听家人的话烧着纸钱,家里的大人或是街坊邻居们也没心思安抚两个小的。
云烈,凤花和云彩就是在这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刚看见这三个人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等确定真的是云烈一家回来后,院子的人才猛然惊醒,有人赶紧冲着屋里喊:“云大山,云大山家的!云烈他们回来了!”
村长和云虎一家看见他们,神色也颇为激动,但想到他们是因为什么回来,又有些黯然。
如果换一个日子回来,村民们肯定都会抓着他们不放,求着他们回来村子里生活,可如今云二叔家里刚死了人,正在做白事,清河村发生的事情也让村民们心慌意乱,就算比较激动,也相对比较克制。
云大山走到他们跟前,神色有些高兴但更多又因失去一个妹妹而黯然,勉强对他们扯了扯唇角,说:“你们回来了,进去坐吧。”
云烈点了点头,拉着凤花就要往里走。
屋里云二婶的哭声随着外面人的喊声戛然而止,没多久就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面容憔悴,神色灰败的云二叔和眼睛红肿,同样神色狼狈的云二婶,以及扶着云二婶的云娟便走了出来。
三个人看见云烈后眼睛神色也有些激动,只是刚失去一个孩子姐姐,还是据说尸骨无存的那种方式,三人都很难再提起别的什么心思。
唯有云二婶,从前没见多在意云燕,而今忽然失去了,才恍然发现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心痛得难以附加,一看见云烈便忽然冲过去,抓着云烈的衣襟哭喊,“云烈啊!你可得帮我家燕儿报仇啊!你们不是很厉害吗!你媳妇儿,凤花,你不是很厉害吧!你们帮燕儿讨回公道!燕儿死得太惨了呜呜——连尸首都没能留下来,那个杀千刀的心狠手辣的凶手,连女人都不放过,我的燕儿啊,你们一定要帮燕儿报仇啊!”说着说,想到他们去清河村时看见的光景,又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以前云二婶那么看不上凤花,还曾经发生了不少不愉快,这会儿因为失去了一个闺女,也顾不上在继续给她脸色,还让凤花帮着给云燕报仇,可见她是真的难过了。
云大山虽然反应不像云二婶那么大,此时也赤红着双眼,显然也是在强忍着悲痛。
就连过来吊唁的街坊邻居们,也有好些个妇女们抹着眼泪。
云烈也没有推开云二婶,只是说:“进去再说吧。”然后给云彩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安抚着点翠翠和云小江两个最小的。
死者为大,既然来了,只要云二叔家的人不再提以前的那些事情,凤花也愿意以云烈妻子的身份,帮着他们家把白事做好了。
厨房那头,因为云二叔家两个女眷,一个云二婶痛失女儿难过得顾不上别的,云娟又坏了身子不方便,帮忙张罗着饭菜的是和他们家交情比较好的几家的妇人。
看见凤花进到厨房里先是惊讶了一下,又想到刚才外面的动静,也没说什么,只是对凤花点点头,又继续忙手里的活计。
凤花也没心思和她们说什么,看看厨房里有什么没做完的事情就接过手一块儿做。
这些个妇人们以前也是经常和云二婶凑在一起说她家男人这儿不好那儿不孝,她如何如何撺掇着云烈不孝,说很多闲话的长舌妇,但这种特殊场合,这些人也不想闹出什么事情来。
毕竟,云二婶之前也没说揽着凤花不让她进来不是?
从他们的角度来说,说得现实一点,家里办白事肯定要有不少花销,云烈他们能回来,肯定会帮补着些,云二叔家也不至于有太大的负担。
云燕虽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她夫家全家也都死光了,除了娘家给办白事,也没别的法子了,死得已经那么惨,当爹娘的还能不给把白事给办好了,让她安心上路吗?
凤花在厨房还能很清楚地听见云二婶还在让云烈给云燕报仇,说他们不是和官府人士,还和镇上做买卖的大人物认识,想办法让官府的人一定要尽快找到凶手芸芸。
云大山相对理智一点,怕云烈还不太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又大概说了一下他们发现清河村情况的经过。
说着说着,难免提起了一些额外的东西。
比如,他们之所以去找云燕,并不是想看看她嫁过去以后日子过得怎么样,这方面的因素确实有,但比例却不大,主要去了还是为了他们真正将云燕嫁过去的另一个目的。
他们当初的想法并非只是看中了云燕的夫家家里条件不错,更是因为,清河村比云家村更闭塞,却不受野兽袭村的侵害。
从去年第一次野兽袭村的不稳定开始,这些日子以来情况也没有好转,云燕嫁过去之前的那个月,一个月里就有三波野兽下山来,当时村子里有十来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村民们最觉得懊悔云烈一家子的离开,也是在那时候。
云二叔家的人也觉得这日子过得越来越不踏实,没办法继续安心地住着,云烈又不在,真遇到什么危及性命的大事他们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帮忙解决。
他们始终相信,真涉及人命大事,云烈不可能真的不管他们,事实上看这次他们回来了,也确实如此。
正好云燕这事儿一出,他们就开始捉摸着,能不能想法子干脆跟着云燕也搬去清河村去。
他们不是不知道闺女嫁人了,娘家人也想跟着一块儿去根本说不过去,但是只要云燕和婆家那边相处好了,好好游说一番,他们又不是要赖到亲家家里,是把这边的房子,田产什么的变卖了,在那边买一个房子住,他们觉得这事并不是不可行的,只要耐心着点,别太着急。
这次去清河村,他们就是打算先看看情况,要是云燕搞定了一大半,他们心里也能放心些,进展不快,也能帮着出出主意。
哪想到,事儿还没成呢,不但云燕没了,整个清河村都没了!
他们至今仍然觉得后怕,如果云燕办事效率高一点,他们已经搬到了清河村去,是不是死的就不只云燕和她夫家人,连他们全家都要死光!?
想到这些,不只云二叔两口子背脊发凉,就连已经嫁了人,不可能和他们一块儿去清河村的云娟都冷汗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