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寒江皱眉，十分不解：“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考核很难吗？”
“考核难是一个原因。”依若叹了一口气：“如果你选择其他神位的传承或许会简单些，但唯独生命之神的神位传承十分特殊，是据我所知的神位传承里最困难的一个。”
雪寒江疑惑到：“为什么？神位传承难道还有难易之分？”
还有，母亲究竟知道多少个神位传承？
“寒儿，我问你一个问题。”依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了想问雪寒江：“你觉得，生命是什么？”
雪寒江毫不犹豫的回答：“生机、创造和新生。”
“我曾经也这么以为，但……”依若摇摇头，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雪寒江没有打断依若的思索，静静的等待，大概十分钟以后，依若回过神：“一颗种子慢慢生长成花朵，这个过程是为什么？”
雪寒江：“种子代表生机和生命，而在生机不断的情况下种子就会开出花。”
依若点头：“没错，那开花结果，果实落地呢？”
雪寒江：“果实成熟落地会带来新的种子和新的生命，是新生。”
依若笑了一下：“那，换个问题，生机与生命到达极致后会怎么样？”
雪寒江似乎有了一些猜测，但还是回答：“盛极必衰，生机最强的时间过了就会衰弱，最后生机消失，走向死亡。”
“对，生机到达极致会衰弱，最后到达死亡。”依若满意的点头。继续问：“那你觉得生与死的关系是什么？”
“当然是对……”雪寒江刚回答到一半又停住了，脑子里闪过刚才依若询问自己的那些问题，“对立”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颗种子生长开花是生，果实成熟花谢枯萎是死，那既然生和死是对立的，那有为什么会出现种子？
如果真的对立，那应该是从生出发达到死亡就是终结，不应该出现种子，更不会有种子落地长叶开花。
可如果不会有种子落地，那就不会有假设开始的抽枝长叶开出花朵。
似乎陷入了一个因果的死循环。
依若微笑的看着雪寒江，伸手抚平他眉心的折痕：“别担心，把你所想的直接说出来。”
“我不明白。”雪寒江抿唇：“种子开花是生，花谢是死，生和死看起来似乎是对立的。
但花谢时结出的种子会成熟，种子落地又意味着新的一轮生，生与死开始往复轮回。
如果是对立的话这个过程根本就不会存在，生到死就是结束，花朵不会结出种子，种子不会落到地上成为新的花朵，从根本来说也就不会有花的存在。”
“你能想到这一点就已经比曾经的我聪慧太多了。”依若看着雪寒江：“生与死的确从来都不是对立面，就像光与暗，黑与白一样，从来都不是对立的，但为什么大多数人会觉得他们是对立的呢？”
“生与死，黑与白，光与暗……”雪寒江思考了许久，依旧似懂非懂：“因为他们都是一个可能性的两个极端，非生即死，正常生命不会存在非生非死既生又死的状态；黑与白也不能共存，如果一定要共存则既不是黑也不是白，而是介于其中的灰色；就和有光明存在的地方就不会有黑暗同时存在一样。”
“所以，世人大多认为黑白、生死、光暗是处于对立面。”
依若点头：“你说的没错，但如果我让你证明他们并不是对立的，你又该怎么办？”
雪寒江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依若看着他的眼里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直到此刻雪寒江才彻底明白了当初小师兄唐三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会心一笑：“不需要证明。”
依若愣了一下，不解到：“为什么？”
雪寒江从红尘饮翠里取出一颗蓝银草的种子，割开手指滴下一滴血液。种子在血液里的生命力影响下迅速生长，发芽长叶直到开出花朵，花朵迅速的枯萎。
雪寒江碰了一下花朵，其中早已经成熟的种子落到雪寒江的手里：“因为这个就是最好的证明。”
依若恍然大悟，目光里满是赞赏：“不错！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层的？”
雪寒江放出火焰将手里的蓝银草焚毁，只留下一颗饱满的种子捏在指尖：“因为种子还能生长抽条开花最后结出种子，而种子又会长出新的生命。所以只要万物还在生生不息的繁衍，生与死就绝不是对立。”
依若这次倒没有考校的意思，而是单纯的好奇：“既然你已经证明了他们不是对立的关系，那你觉得他们应该是什么关系？”
雪寒江微微一笑：“他们是对立的。”
“怎么又是对立了？”
依若此时的不解也是真的不解，因为她发现她已经完全猜不透雪寒江的心思了。
“之所以我说他们依旧是对立关系，是因为生与死是两个极端的终点。”
雪寒江在空气中用魂力由上而下画了一个圆，手指停留在开始画的位置：“从生到死就像这个圆圈，从生开始，走到死，从起点开始走到终点。
但这个终点和起点都是那一颗种子，所以起点同样也是终点。盛极必衰，反过来达到最低点低无可低又必须继续下去，自然就会慢慢到达盛的状态。”
雪寒江整理了一会儿脑子里的构想，思路越发清晰：“生与死既是对立又是共生，没有生就不会有死，没有死当然就没有新生的概念；同理，只有当黑暗存在时，光才能被人看见。
曾经我看过一副黑白构成的圆，一半白一半黑，名为‘太极图’。我的师兄曾经用太极图来比喻阴与阳，说出‘孤阳不长，孤阴难生’这句话。”
雪寒江在圆圈里划出一条弯曲的线，一边是白色一边是黑色：“他还告诉我，天地间阴与阳从来都是对立和静止的，就像这幅太极图一样。”
“而种子里既包含着死又象征着生，那就像这个点一样。”雪寒江在圆的两边点上颜色相反的两个点，然后将圆缓缓的转动起来：“当阴与阳开始转动，生与死开始轮回，万物就开始由生到死再到生，生死轮回生生不息，生死如此，黑白如此，光暗亦如此。”
依若有些震惊：“你的师兄？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你的老师教的吗？”
有这般见识，能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范例的人，该是怎样的一个人？难道也是和自己一样的身份？
依若皱眉，如果是和自己一个身份的话，就只有那几个人了，又会是谁成了寒儿的老师？
雪寒江想了想自己的老师，摇头：“老师没有和我讲过这些，我的师兄向来聪慧悟性极佳，也许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