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女孩儿心思被看穿,立即脸色一红,之后变成煞白,下意识回避宋剑的目光。同时,这才明白刚才宋剑表情夸张的那句“令人惊叹”,可不是真夸她聪明,会推导因果。而是在宋剑心里已经开始发现她在欲盖弥彰,他只是配合着将计就计,设下一套。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那点小聪明,在宋剑面前就是个儿戏。
“同学,我说过,你只有讲实话,我才能告诉你怎么办。”
“我………我实话承认吧,我不满老猫和别的女生往来的不清不楚,我以为他劈腿,所以有个周末跟踪了他,见到一个开跑车的女生接上他去了一家餐厅。”
“然后呢。”
“然后我请了两天病假,盯着那个女生,跟了两天。”
“只跟了两天,应该还没足够时间把她的生活轨迹摸清楚,为什么不跟了?”宋剑反问。
“那位姐姐挺年轻漂亮,看着也很富裕,本来就不可能看得上老猫这种一穷二白,也不算多帅的男大学生。刚开始,我还想可能对方是恋爱脑大小姐呢,想着再观察观察。两天后我见到她和未婚夫出门,我就知道老猫跟她肯定是清白的。那位姐姐看他未婚夫的眼睛里全是星星,超爱的,老猫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知道不是情敌,就没再跟了?”
“嗯。”
“可,那个女生很可能是老猫身后的推手,指使他引导社会舆论发酵,策划一起威胁勒索案呢。”宋剑反问。
“是呀,可那又和我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警察。”女孩无辜天真地歪头。
宋剑一时语塞,他觉得女孩儿的既畏惧触犯法律而影响自身,但又对一起可能性发生的勒索案无动于衷到冷漠,这很矛盾。可短暂的消化后,他又觉得这太符合这个女孩儿的出发点了。
从头至尾,女孩儿极力表现得没有城府,但精明又自私的品性其实无处不在。因为觉得男友可能会违法,她会当机立断先分手自保,确认那个和老猫联系的女孩儿不是情敌后,她自然也不会想为毫不相干的人伸张正义。
这其实都算不上精致利自主义,只是最原始且普遍的人性,一切只要不影响自身的利益,即便是再多人被波及伤害,大多数人都不会愿意多嘴一句。今天,女孩儿能和自己讲这么多,无非是看中自己是个警员,能为她撑腰,解决眼前房东制造的小麻烦而放出的饵饼。
“不想惹麻烦上身,所以不好奇,不浪费时间精力,这不违法吧。”女孩儿再问向宋剑。
“不违法。今天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宋剑站起身。
“不客气。那警官哥哥,麻烦你去跟那个房东说一说,就说我报警了,让她再不要骚扰我。”女孩儿笑着也站起身。
“我现在过去看看。”宋剑冲女孩作别,先行离开。
另一边,颜锦书已经站在副主编办公室的橱窗前好一阵儿,里面陈列着过去十几年副主编获得的各种新闻媒体奖项。其中位置摆在最高处的,是一份最具潜力媒体新人奖的证书,黄底红字,滚金边,看起来已经有些落伍的俗气搭配,但那在当年是对年轻媒体人最大的褒奖,也是副主编在这个行业里风生水起的起点。
随着一声开门声,副主编进来了。看见颜锦书后,副主编笑眯眯地打招呼,将自己的手包放到办公桌上,转身边去给自己泡茶边问颜锦书的来意。
“小颜,什么事儿这么急呢,非得要今天见面汇报,我不回来你还不肯走。你看,为了你,我这会都没开完就提前绕回来,是不是又挖到了大新闻?”
“说大不大,说新不新,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事情。”颜锦书慢悠悠回答。
“哦,原来是凶手家族的事。听说你去过松城,还跑了好些地方走访。看来果然还是得小颜你呀,从来不走空,必然有重要的私家消息。”
“领导,咱们还是推开天窗说亮话吧,我知道你和吴君诚想利用李道义的案子引导舆论,制造流量。你也知道我偷偷挖了你们的信息,私自调查。你们将计就计,用我的名字上稿引流,现在我的信息资料被全网公开,连带着我父亲也被牵扯进来。这下子,迎合当下网民爱阴谋论的特点扇风,给舆论再结结实实添了一把猛火,新知社又要狠狠的站上高地,俯瞰同行了。”
“这是来问罪呀。”副主编吹着杯子里的茶叶笑说。
“问罪谈不上,也没必要,你既然能那样上我的稿子,必然是做了流程上的安排,就不怕我追究。我来,是想和主编你作笔交易。”
“什么交易?”
“我去新知日报的仓库找过一份旧稿子,但没找到。巧得很,听说正好就在前几天,你去过那个仓库,说是要找些旧资料,带走了些文件。时间我问清楚了,就在吴君诚来拜访过你之后几小时,我想这应该不单纯只是个巧合。”
“你是要找你母亲留下的那份稿子吧。”副主编吹着杯子里的水淡淡问了一句,挑起眼皮看向颜锦书,随后乍然笑开,说:“来我这儿工作这么久了,一直装是小镇姑娘,也真是难为你。其实,你大可不必,有个厉害的父母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该感到幸运,多少人做梦都在羡慕你这样的好出身。”
“所以。你是一早就知道我是谁,假装不知道。”
“成为聪明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学会演好一无所知的傻子,不去主动揭破别人的谎言。”
“成为傻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别人当成傻子。这话我母亲以前讲给我听过。明白了,您聪明,是我傻了。”颜锦书有些自嘲地笑着接了下半句话。
“就算你没有那个厉害的爸爸,我也会认出你。毕竟,你母亲算是我的带教师傅,要是没有她,我也入不了这行。就算后来我和她没了往来,出于敬重,我也偶尔会默默关心她的情况。这其中,自然会知道她的家庭,和她的掌上明珠,你。”
“如果你真的敬重我母亲,那你更应该把稿子还我。”
“我有和你说过你母亲跟我的交情吗?”副社长笑着反问,然后端着杯子望向窗外的太阳微微眯眼。
颜锦书蹙眉,她不明白副社长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副社长也似乎没想过要她追问接话,就自顾地又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