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茹向几个妇人打听柳楠家的事,一个妇人们也都没遮拦,只说柳楠胆小懦弱,嫁给秦伟浩就是掉进火坑,像被下了降头一样,不知道看上这个二流子什么。
另一个妇人赶紧接话,介绍王招娣和前夫离了婚之后独自带着秦伟浩生活,把这个儿子宠上天,尽管当时她离婚被男人带走了所有存款,她还是想尽办法让儿子吃好穿好,当个太子爷一样供着。
秦伟浩不愿意上学,王招娣就让他回家待着,不愿意上班工作也就圈在家里养着。秦伟浩不学好,和人打架、赌博,她也一次次收拾烂摊子,连重话都舍不得说。
后来秦伟浩和柳楠谈上恋爱,王招娣是一百个不愿意,觉得柳楠配不上她儿子。直到秦伟浩要带着柳楠离家出走,王招娣才只得妥协,让柳楠进了门。之后,王招娣就没给过柳楠一天好脸色,自己儿子打不得骂不得,所有的气都撒到柳楠身上。
而柳楠也是个怪人,年纪轻轻的漂亮小姑娘,任打任骂,就从来不吱声儿,跟下了降头一样死心塌地的跟着秦伟浩。秦伟浩爱赌,不务正业,她还总主动掏钱给秦伟浩去打牌,一打一宿不回家,怀孕后也没见要他收敛。
“小姑娘看着跟秦伟浩的时候才二十不到,结婚证都没拿,真是想不通图啥呀。”妇人感叹。
“女人呀,一辈子是逃不脱被男人骗的命,不沾男人才能过得好……”
妇人们借着柳楠的事儿你一言我一语的,感叹了一阵儿。谭茹也觉得太奇怪,但又觉得很可能是柳楠年轻恋爱脑上头,真就一条道走到黑,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是不可能。
大概弄清楚柳楠的情况后,谭茹问起林太与林阳的生父情况。
本以为同住一栋楼,会有所了解,但众人却都摇头。只说知道林太林阳的亲爸叫林建中,一身匪气,很不好惹,来这儿租房住下时身边就跟着已经怀孕的谭蒙,别的就不太清楚。
林建中来新塘巷后就是街头一霸,因为力气大,又很勇,没人敢得罪他,有时候在麻将馆里明着出老千做牌也没人敢吱声。秦伟浩觉得这样威风,就跟林建中混到一起,在街上吃哪儿拿哪儿,从来不给钱,直到两人打断别人的腿犯了大事儿,林建中跑了,秦伟浩坐了牢才总算消停。
“其实你大姐真该走的,不该待在这里。我们这些人是老了,无依无靠了没得选择,只能留在这个楼里过一天算一天。可她还年轻,还有你们这样的家人亲戚,怎么就非要待在这栋烂楼里呢…………”
众妇人们感慨着心头的不解之处,谭茹又何尝不也疑惑呢。大姐宁愿在这样的一个沼泽泥潭里挣扎五年,也不肯回家,何其离谱。
菜摘完了,看着几个邻居进楼,谭茹又去了昨晚烧过纸钱与鞋子的地方,那儿已经被人特意清理过,什么都没留下。
隔着玻璃,谭茹又看到屋里咧嘴笑着的胖女孩,手里扭着一只人形玩偶,趴在玻璃上冲谭茹指她身后那棵遮天蔽日的大槐树,嘴里叫着“爹”,将人偶顺着玻璃摩擦滑动向下。
“这棵树,有什么特别的吗?”谭茹试探性地询问女孩。
女孩儿咧着嘴笑,拉开玻璃,将手伸出铁栅栏递到谭茹面前要吃的。
“饿……饿……”
谭茹仰头,看了看这棵粗壮到与这栋五层楼比肩的老槐树,伸手在半圈秃撸了的树皮上摸了摸,再看了看伸着手的女孩儿,告诉她自己身上没吃的,然后先行离开。
谭茹走出两圈步,又回过头,冲铁栏杆内的女孩儿说:“我晚一点给你买吃的过来。”
傍晚,算好幼儿园放学的时间的后半小时,谭茹去公交站,按着时间坐上865公交车。
上车后她拿出谭蒙的照片询问司机记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乘客,每个月底会坐一趟车。司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谭茹后说没有,然后就关上了车门。
打听不到消息,谭茹找了处窗边的位置坐下,左右环顾后发现这辆车在下班高峰期却空得出奇。就在谭茹做着最坏的打算,要坐到最可能远的地方,再一站站朝回找时,前面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开了口,说见过谭蒙。
“那个阿姨和我同一个站下车。”
“你确定?”谭茹立即来了精神。
“我确定。上个月我钱包被偷了,就是这位阿姨帮我要回来的。”小姑娘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谭茹跟着小姑娘在公交台下车时太阳已经西行,她左右环顾,见四周寂静的出奇,只远远的可以看到两个工厂的大烟囱在一两公里开外的地方冒着烟,算得上是人迹罕至,难怪这趟车遇上晚高峰都没几个人。
小姑娘说自己的父母是工人,就住在工棚里,她每天要独自坐一小时去上学。因为那趟车乘客很少,她几乎能记得车上每天会遇到的人,有一天上来个陌生男人,坐到她的旁边笑着问路,顺手摸走了她的钱包。
小姑娘把钱包被偷的事告诉了司机,但司机却没有理会,最后还是谭蒙站起来忽然大着嗓门儿吼了那个男的,要他把钱包交出来。男人大概是看谭蒙十分的凶悍,不想事情闹大,把包丢到地上后提前一站下了车。
在公交站台,小姑娘指了谭蒙离开的路给谭茹,并嘱咐她不要在那边待太晚,然后就离开了。谭茹起初并不懂女孩儿的叮嘱,直到她沿路走绕过绿植看到山头上林立的墓碑后,就立即懂了。
这儿,居然是一块墓园。在夕阳将要西下时来这种地方,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决定。
与有人精心打理的高档墓园不同,这儿更像是一块野山头,沿着小道朝山上走去,沿途可以见到各色坟墓,新旧不一,款式不同。
因为不知道具体要找什么,谭茹踩着荒草地一块块墓碑去察看,看到了许多陌生的名字,从墓上的文字来看,躺在这儿的人年龄层横跨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