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扶月也很无奈,谁能想到当初为了帮秦归雀解围,对卫清随意一句搪塞,如今倒叫江绍白当真了。
她抬眸望天。
秦归雀也低头摸了下鼻子。
江绍白啧啧道:“卫清为这事,在我耳边念叨了大半年,还问我此番能不能练练阿雀,治治他旱鸭子的毛病。”
秦归雀问:“那位殷厉,那般厉害?”
江绍白点了点头。
“不止武功好,人也有脑子,且这人与寻常海寇不同,虽行事狠戾,却并不嗜杀,还讲情理,上次一役后,师父忧心愈重,殷厉此人,真可能将沉渊海域的海寇拧成一股绳。”
原以为是己方扶持的傀儡,却不想这匹黑马太过优秀,根本不受控。
他对君扶月笑道:“亏得赢了那一次,断了他半边臂膀,若叫他得了势,只怕不出一年,南海就会起大乱,这会子蓝玉岛可打不过那头。”
君扶月有些愣神。
虽说江绍白没直说,但她能听出来,这话里的宽慰与庆幸。
不得不说,心里着实是长松了口气。
她不清楚蓝玉岛的局势,但她确实给了江绍白对江绍白来说,是极其正确的讯息。
“会打过的。”她道。
江绍白点了点头,“肯定。”
*
后头,苏织柔看着几人说说笑笑着转过弯不见,往前走了步,却又不知说什么。
她呆呆看着魏南曜离去的方向,怎么也回不过神。
耳畔忽地传来声音。
“过去的便过去了,阿柔,该回了。”
苏织柔只觉得后脖颈微凉。
她转头,望见男子眸底的温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也说不清楚怎么了,明明一直以来,大表哥都对她很好,很体贴,处处包容她。
就像下人常常私议的,她得了大福气,才能叫大表哥看上。
这样年少成名,生得温润如玉又能力出众,又力排众议只认她一人的男子……
为何她会渐渐畏惧。
似乎是从那次开始。
在她看见阿月独自立户,大展风采,所以也想着自立自强学着管家的时候开始,她渐渐发现了不对。
江瑾临对她很好,会露出受伤的表情,会说温柔的话,似乎极其心悦她的样子。
但细想这么多年,他们二人的交集好像也就这些了。
细想过去,江瑾临从未真的替她解决过难题,都是事情到头上了,他推一把。
他们定亲后,她按母亲所说,亲近大表哥。
她跟江瑾临说,她想要个教养嬷嬷,她说她想成长成合适的家主夫人,成为大表哥的贤内助。
大表哥感动的表情不作假,还心疼得拒绝她道:“阿柔,你这样就很好,不用为别人的言论改变自己。”
她说得口干舌燥都被挡了回来,于是心一急气道:“大表哥就不希望我变好吗?!外头的人那般说我,大表哥都不在意吗?!大表哥对我的喜欢难道都是假的吗?!”
彼时江瑾临神色骤然变得漠然。
江瑾临盯着苏织柔,面无表情的脸,一度让苏织柔午夜梦回都感到恐惧。
然而良久后,江瑾临却是温声道:“如果我在意外人的言论,还会与你定亲吗?”
一句话叫苏织柔红了脸。
她抱着大表哥道歉,她明明感觉男子起了反应,且对她很是喜欢,原本一切都该水到渠成,但莫名得,江瑾临突然将她狠摔在了地上。
在她错愕又震惊的反应中,江瑾临冷然着面色,用愤怒的语气说着温柔的话。
“阿柔,我不是那些人,我珍爱你,我们已经定了亲,有些事并不急于一时,你不要再叫我难受,我只能离开你,冷静一段时日。”
说完就急匆匆跑了。
后来她把这件事告诉阿娘,跟阿娘哭诉大表哥不那么喜欢她之类的话,阿娘却是赞大表哥当真君子,很是守礼,还说世上再没同她大表哥一样爱惜她的人了。
她信了。
却总觉得心中失落,对这门亲事提不出情绪。
从那之后,她就总觉得面对大表哥有些不自然,特别是祖父祖母不在,阿娘生病,她很多事需要求助大表哥的时候。
她发现,她就像被锁在了一个笼子里,大表哥温和得待她,却从未真正的、从根本上为她解决过问题。
但她太无助了,她只能全身心的依赖、信任大表哥……
直到阿娘去世……
苏织柔望着眼前数年如一日对她好的江瑾临,寒意在心中滋生。
她没有应话。
江瑾临微蹙眉头,他轻抿了下唇,又强颜欢笑道:“魏公子此番还要在扶水郡待上一段时日,你若心里还有不解的事,待过两日,我陪你去趟听澜山庄。”
江长信瞪大眼,难以置信得盯着江瑾临。
二婶三婶两家倒是习惯了这样子。
二婶摇了摇头轻叹道:“瑾临就是心软,这男人,哪有心这么软的。”
三婶看不过去了,骤然哭道:“今日全家一道吃饭,偏偏公爹婆母不在,姑奶奶也不在,虽说我这些年与姑奶奶有些小矛盾,但说到底是一家子,我心里也惦念她。”
她这么哭,却是提醒苏织柔母亲刚走的事。
苏织柔自从失去了护佑自己的人,就渐渐懂得事理,一下就听出了三婶对她的不满。
当初她与沈赢舟的事,江家上下都还记着,也因此,在外人眼里,她是不安分的姑娘。
过去还有母亲管着内宅上下,不叫那些脏言脏语出现,如今母亲走了,上头人就带头欺负她。
她身边是一个人也没有了,再也没有人会保护她了……
就在苏织柔低头沉默时。
江长信拧眉道:“好了,都回去歇息吧,临儿,你同我来。”
有了江长信开口,二三房都跟着走了。
江瑾临让人送苏织柔回去自己院里,又安抚苏织柔,让她好好休息别哭了,苏织柔乖顺应好。
屋里。
江长信问江瑾临,“阿柔与那魏南曜是什么关系?方才那样,若叫外人看见,了不得再被议论。”
江瑾临平静应道:“没什么关系。”
江长信默了下,“你怎么一点都不吃味……”
江瑾临看向长信,半晌后,叹了声,“许是因着我对她一往情深吧。”
江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