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归雀本该忘却这段记忆。
但他着实早慧了些,那几幅零星场景深深得印在了脑海里。
直到今日见到这批死侍,那女子的身影慢慢变得清晰。
江扶月闻言惊愣。
她第一反应是傀儡不可能生子!
之所以南岭王厌恶傀儡术,是因着傀儡已经不等同于人。
傀儡寿命短,没有属于人同理心与情绪,身体亦是没有繁衍能力。
要知道,这些傀儡为了突破人体极限,一开始都是被下药的,等同于半个药人。
药人体内的孩子……
那就像是游戏里出现了一个大bug一样,就像她脑子里多了本书一样,是叫人想象不到的事。
江扶月放下手,看着秦归雀,“你可有哪里不适?”
若不是有问题,秦归雀生母为何要将他放在神医谷?
怪不得方才秦归雀问,有没有女死侍。
秦归雀默了下,“内力比旁人见涨更快,需要压制。”
江扶月忙问:“为何要压制?
秦归雀缓缓道:“内力见涨的同时,五感亦会变得灵敏,风的速度,人的情绪,所有东西都会无比清晰……只觉万物皆渺小,轻易可毁去。”
简称,没得感情,因为太强,而失去了正常人应有的同理心。
那不是死侍的状态吗?
江扶月脑子嗡得一声响。
她有属于上一世的记忆。
记得科普说,人对自身脑的利用只是很小一部分。
显然,秦归雀作为死侍诞下的孩子,他的身体在涅盘岛秘术的影响下出现了问题。
他出生后自然而然破了人体极限,并且在成长的过程中,大脑不断被开发。
但这并不是好事,要知道死侍命短。
怪不得,信陵阁要把他抓回去。
江扶月严肃道:“还有谁清楚此事?”
此事要紧,若叫外界知晓秦归雀的状态以及身世,只怕诸蕃皆会对其感兴趣。
最感兴趣得大概就是涅盘岛,涅盘岛专司人体研究,他们一定会疯狂想要秦归雀。
秦归雀道:“神医谷并不知我异常,我出谷杀了人后,被前阁主发现,他将我带回了信陵阁,令我学压制之法,也就是你看到的刻图,旁人只知我比寻常人天赋要高,旁的一概不知。”
这才是为何,信陵阁认为秦归雀危险的原因。
这是一个极可能在武学上超脱众生,却又失去人性的人。
所以前阁主逼着秦归雀走信陵阁的刺客路,让秦归雀习惯规矩,用规矩束缚秦归雀。
秦归雀本就清楚他与人不同。
旁人要费心学的武学招式,他很快就能学会,内力亦是不用多练,便能上涨。
起初他不知为何,但今日见到死侍,已然明白。
他原是不可能降生的存在。
江扶月微怔。
两个人聊天,当其中一方说出一些隐秘后,二人就会聊起更多的隐秘。
原本还想同秦归雀保持一点边界感,谨记着“好奇害死猫”话的江扶月,听到这,便顺便问起了池东年的事。
她问:“前阁主,是与池东年相关的那位阁主吗?”
当日她能吸引了秦归雀给她做侍卫,就是因为提及了池东年。
原本她对池东年的存在还是一头雾水,没想到因着死侍误打误撞接触到了一些痕迹。
还真有种天道使然的感觉。
提及池东年,秦归雀的眸底闪过一丝阴鸷,他微微颔首。
“阁主被杀前一日,同我说他许是找到了叫我恢复正常的法子。”
江扶月恍然。
这样就解释得通,为何一大高手会被悄无声息杀死。
前阁主为了隐藏阿雀的秘密,所以去见池东年时,便只孤身一人。
亦为何,秦归雀提及池东年就会生怒。
显然前阁主于秦归雀来说,是很要紧的人,毕竟前阁主是唯一知道秦归雀秘密,并且帮其隐瞒的人。
二人说到这里,便又沉默下来。
江扶月突然反应过来,是啊,只有前阁主知道的秘密,她竟然知道了?!
而前阁主已经去世了,也就是说,现在只有她知道秦归雀的身世了?!
她面色有些复杂,
“这么要紧的事,你也同我说了?”
这才几天,把命都卖给她了。
秦归雀怔了下,略挑了下眉后,便直直盯着江扶月。
盯得江扶月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良久,秦归雀骤然笑了声,反问她道:“你不想知道?”
江扶月:“……。”
她假叹了声,“知道会死的吧。”
“你不会死。”
“前提?”
比如前提是永远守着他的秘密,永远与他站至一地,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不许背叛。
“没有前提,”秦归雀看着江扶月,却是松松懒懒吐出一句。
没有前提。
不能想前提。
江扶月默默托腮,无可奈何得看着秦归雀。
表面上看,是她美人计用得好,钓住了秦归雀,利用了秦归雀。
实际上,她又何尝不算是被反囚住了。
秦归雀像是明白江扶月的想法。
他很好心情得勾唇,眉宇间多了抹恣意,“方才是小姐先问的我。”
她问了,他答了。
就像一开始,也是江扶月先寻上的他。
江扶月好笑。
于是乖巧点了点头,“是,我先问,所以我应该知道。”
笑过后,江扶月迟疑了下,委婉道:“死侍关系涅盘岛的秘密,我虽然在南岭有些身份,也只是有些,涅盘岛虽地方小,却影响力大,我一个小人物,还够不到接触国家隐秘的位置,所以无论是调查沈家死侍的流向还是查池东年的痕迹,对我来说,都需要我对四商院有绝对的掌事权,才可能做到去制裁一个大家族,去接触涅盘岛隐秘,你……”
她知道了秦归雀的所求,但她地位、能力都不够,她如今不能碰触这些。
就连秦归雀自己,也不能去碰。
说起来很遗憾,但人总是会遇到一道又一道的槛,至少于当下的她来说,沈家是座大山,能轻易取她性命的大山。
秦归雀却是不在意,他应道:“无碍,我并非莽夫。”
他虽然行事随意,但这么多年能活下来,基本的危机意识还是有的。
方才在万象阁他就察觉到了暗地里的视线。
这沈家能做南岭第一家族,绝非轻易能探查的地方。
他朝江扶月伸出手,“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