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昭有些沉默,他想不通,自己虽曾侍奉过袁绍,但论及才智与资质如何会比刘巴要差?就那样一个不懂变通之人怎么会比自己在魏公心中的份量更重?
刘章见状,无奈道。
“公仁,按理来说我当叫您一声叔父,不过这是私人关系,在公事面前却要公私分明,以往那般依靠裙带关系的那一套在将来的朝局之中是行不通的,公仁有进取之心这是好事,不过这司空之位却绝不可能交到公仁的手中。”
董昭闻言也有些生气,怒道。
“某何曾需要你的裙带关系了?需知当初你来到许都之初便是大婚之时某也未曾与你联系吧?还不是因为我为降臣,担心贸然相认引起魏公对你的敌视?如今你却这样看某?当真让人齿冷!”
刘章闻言忙抱了抱拳,告罪道。
“是小子失言,公仁的意思我又怎会不知,公仁想的无非是要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不过此事恕我直言,新朝之中有三个位置都是内定的,其一便是公仁之前所言的太尉之职,这个在夏侯元让离世之前一定是他的,便是张合都不可与之争,至于为何想必公仁也清楚。”
“其二,便是司徒之位,这个则是荀彧的,无论是谈及资历又或是能力,皆无人可出其左右。”
“其三,则是大理卿当然也可能是廷尉,反正这名字拉回换不重要,这个位置很长一段时间内必然是满宠的,至于为何想必也无需我多做赘述。”
“至于其四,则就是司空之位了,这个位置在刘巴治理荆南之后实际上便定了下来,说了这么多难道公仁还没发现什么吗?”
董昭闻言,仔细琢磨了一下,陡然间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刘章道。
“魏公这是要做什么?”
刘章点了点头,道。
“自然是有大动作的,不光是魏公,还有世子,以及我与荀彧、荀攸、贾文和等人都在谋划着这件事,公仁不妨想一想,那贾文和与钟繇等人,在才学与人品上,公仁可争得过他们任意一人乎?”
董昭闻言瞬间涨红了脸,怒道。
“侯爷这是瞧不起在下?”
刘章轻轻摇头,笑道。
“非也,公仁何必动怒?在下不过是在陈述一件事实而已,公仁不妨仔细想想,钟繇者兴平二年天子东归之时其便被魏公以为臂膀,镇守长安多年,但是劳苦功高这一项就不比荀彧差上多少,至于这贾文和,还用我多说么?”
董昭闻言瞬间就泄了气,不过仍旧嘟囔道。
“那又如何?论及功劳或许在下不及,可若是论及才学,在下自问不比任何人差,尤其是在平衡朝局上,在下自问颇有心得,至少魏公用我,不会有所顾忌……”
刘章摇了摇头,无语道。
“公仁当真是……算了,我便与公仁明说吧,公仁的前程其实不在魏公身上,而是在世子身上,魏公无意取汉室而代之,因为魏公不需要,比起自己坐着那张椅子,魏公如今岂不更加自由一些?”
“而世子则不然,其并无魏公那样的功绩,亦对魏公的老臣旧将无恩威可施……”
“念祖是说……”
刘章点了点头,道。
“知道就行了,此事不可宣之于口。”
“明白,明白……不过这三公之位……”
刘章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董昭就是个官迷,比之当年的王越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还是开口道。
“夏侯将军、荀彧二人在世子继位之初必然会授以高位,不过那是做给外人看的,这是对二人的褒奖,若不重赏,其余人等何以自处?待到初步稳定朝局之后,世子必然要将关键位置慢慢换上自己的人,届时便是公仁大展身手的舞台了。”
“那在下该如何向世子示好?”
董昭试探着问了一句。
刘章这一次点了点头,道。
“此事我早已想过了,公仁只要按我吩咐做两件事即可。”
“念祖你说。”
“我这里有一封信,公仁返回洛阳之时替我转交给天子,并为我带一句话给他:若是天子不想信上的事成为现实,那就不要再做什么小动作,既然送了房子给在下,待到明年春暖花开之际,不妨南巡许都前来观礼,届时我会亲自为其解惑。”
董昭闻言愣了愣,不断打量着刘章道。
“南巡?这……魏公那里……还是说念祖你……”
刘章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
“魏公那里我自会解释,公仁若是心中不安也可先行向魏公送一份密函请示一二,待收到魏公的回复再行动也不迟。”
董昭闻言接过刘章手中被朱漆封存的信匣,有些不安的问道。
“这信……”
刘章笑了笑,道。
“这个啊,当初魏公曾欲为世子之后继位铺平道路,但又不想世子承担逼迫汉帝的罪名,于是乎便找我来问策……”
“那这是念祖所出的策论?”
董昭摇了摇信匣,傻傻的问道。
刘章闻言,看向董昭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怎么可能,再怎么说我也是刘氏宗亲,怎可直接参与此事!”
“那这……”
刘章笑了笑,开口道。
“我当时觉得论起这事儿,还得是贾诩比较擅长,便提议魏公去问文和公,这里面的便是文和献给给魏公之策,而且是原件……”
“呃……那魏公可是看过了?”
“自然。”
刘章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过魏公觉得此法有些,怎么说呢,有些恶毒,于是我便取了来,准备用其让天子看清现实,在这期间安分守己一些,免得到时候大家都难做。”
说着刘章看了看董昭的脸色,诧异道。
“怎么,公仁也想要知道这文和信中之策为何?”
董昭点了点头。
“可以吗?”
说完,又补充道。
“素闻贾文和用计阴险毒辣,难得有机会,自然是想要观摩一二的。”
刘章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
“原来如此,公仁倒是好学,其实文和这一策其实也很简单,暗中弄些个毒物使刘协绝了子嗣便可,试问一个绝嗣之主又如何有人会去追随呢?再加上魏公的声望在民间也足够高,待到世子继位之时,再于民间大肆宣扬一番,诸如刘氏先有汉桓帝刘志,后有汉灵帝刘宏,细数二帝之罪状,言称上天惩其后人……”
说着,刘章看向董昭,道。
“懂了?”
董昭木头似的点了点头,自语道。
“原来还能这样……”
刘章笑了笑,道。
“这能有多难?不过小道尔,只不过想要做得天衣无缝却是不太可能,届时少不了要杀得人头滚滚。”
董昭闻言有些不解道。
“杀人?这又是何意?”
刘章无语的看着董昭,道。
“公仁今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这都想不通?还是说公仁再次见到我已经激动得放弃了思考?”
董昭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仔细琢磨了一下,道。
“是了,偌大一个汉宫,若是连皇子都被毒虫咬到死于非命,这宫中上到管事的官员,下至侍卫、婢女、宦官,皆要问责,魏公就算是为了维系与天子的表面关系,也必然会大开杀戒,甚至与此同时,魏公还能进一步肃清那些天子亲近之人,好一个贾文和!好一个毒士!某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