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虽然临走时提醒了刘章关于天子刘协有蠢蠢欲动的迹象,但刘璋在家中多日也不曾受到打扰,这倒不是刘协及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个大臣不着急,实在是刘璋府上的管制太过森严,让这群失势之人有些找不到机会罢了。
实际上刘章对刘协这个人本身并无太多成见,反而隐隐有些佩服这位小皇帝的隐忍之能,毕竟这大汉的江山是恒灵二帝败光的,等到这小皇帝接手的时候,不说是全无机会吧,至少也是个无兵无权的状态。
怎么说呢,刘协的状态更接近春秋战国时期的周天子,各方诸侯只在名义上承认其作为天子的地位,但也仅仅只是维持在一个没有完全撕破脸皮的状态罢了。
在刘章看来,这个小皇帝还算是聪明,若是其继承大汉皇位之时能够有灵帝之时的政治局面,搞不好真会成为一代中兴之主。
这一点从历史中刘协在逆境之中的种种作为可见一二,从衣带诏时邀刘备如厕,到董妃被赐死,再到放下身段施药救民,甚至在朝中文武不断刺激曹操的神经之时刘协同样能够左右逢源。
至少在刘章眼中刘协演技方面是绝对过关的,在权臣曹操面前,他是软弱无能敢怒不敢言的傀儡天子。
在朝臣面前他是胸中大志不得舒展的悲情君主。
在诸侯的面前他是泣血下诏讨贼勤王的大汉天子。
在许都的百姓面前他是身陷囹圄依然心念百姓的仁慈之君……
刘协这种将数种面貌切换自如的本事的确有些让人叹为观止,至少他刘章就自问难以做到。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想……
刘家这善于哭诉的本事究竟是遗传还是收藏了什么学说?
刘协自己就很擅长此道,刘备同样也是个中骄楚,还有那荆州的刘表,同样在卧于病榻之时上演过一出哭诉送荆州的大戏,至于益州的刘璋虽然在历史上的戏份不多,但面对刘备献上印信之时也没少了一场哭戏……
这种情况每次刘章想起来都有些深深的疑惑,难不成自己哭戏不过关是因为穿越的缘故导致没能继承刘氏血脉的精华?
话题感觉已经歪了,咳咳,下面言归正传。
刘协即便有这么多优点在身,但刘章依然不看好他,即便他早出生二十年也不会选择辅佐其成事。
其中有两点是刘璋完全不准备辅助刘协的原因……
一则,虽然汉灵帝驾崩之前有意立其为储,但实际上刘协并无外援,这就注定了刘协即便能够登上大位,其身边的助力也会极为有限,施政行令之时面临的阻力与掣肘却会如一汪泥潭般让人寸步难行……
二则,在刘章看来,他要么不做,要么就要竭尽全力去引导一场民族复兴,这样的情况就让汉王朝本身的存在十分尴尬,毕竟在一个已有的封建王朝上重新建立制度的难度和成本高到让人绝望,但从一片废墟之上去重新制定规则却要高效得多……
于是……
“六哥,麻烦去跟仲康打声招呼,我乃戴罪之人,让他把大门看好了,野狗都别给我放进来一条!”
没错,许褚在奉命护送刘章一家返回许都之后就一直负责着平江侯府的外围保卫工作,这事儿可是曹操亲自吩咐的,虽然刘章他不准备继续用了,可也不能给别人创造出接近他的机会……
刘章话音落下,门外却是一片寂静,半晌之后,六哥那有些性感的男中音才缓缓响起……
“许都这地方什么时候奢侈到有野狗四处乱窜了?”
也难怪六哥如此说,这个年代的狗子可不是后世那种满大街乱窜的常见物种,一方面皇家与贵族阶层会驯养用于狩猎之用,至于流落民间的……
恒灵二帝在位本就是一年苦过一年,随后的黄巾之乱与军阀割据更加剧了粮产的锐减,狗子这种东西,在乱世之中别的不提,光是那身香肉就足够让人垂涎三尺了……
“我就是个比喻,六哥你咋还较真呢?对了,麻烦六哥差人去后院说一声,今天晚膳的时候,我有事要与夫人们相商,让她们都到场……”
自从与曹操摊了牌,刘章就一直没与夫人们见过面,即便是在回到许都之后,刘章也是将自己一直关在书房里不让任何人来打扰,除了不断将知识整理出来之外,也是不知道当前的情况如何向诸位夫人们说明……
可惜刘章今日终于下定决心之时,六哥却直接泼了他一盆凉水。
“少在那装腔作势的,想说自己去叫,屁大点事儿就躲着不见人,瞧你那点出息……”
正在忙着书写的刘章表情一滞,歪着头看向门外,戏谑道。
“我躲着不见人?六哥你意思是荀令君不算是个人?那你说说他是个啥玩意?”
可惜六哥这性子却是越发的沉稳,面对刘章如此挑衅,他只是冷笑一声,道。
“我看你小子是坐久了整个人从思想到骨头都痒得厉害,想松松筋骨就直说,兄弟们在替人松骨这方面的手艺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刘章表情一垮,叹了口气,道。
“罢了,等我将手上这两卷处理完自己去后院找他们……”
六哥闻言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
“正事儿?”
刘章点了点头。
“是!”
六哥又问。
“很急?”
刘章轻轻摇了摇头。
“算不上,但也是到了须要说清楚的地步了,尤其是曹家的三个丫头,毕竟……益州的战报应该快到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
“我这就去……”
刘章闻言不为所动的继续书写了起来,平静的有如一块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