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
寿春城中,
刘备特地为伊籍摆下了一桌宴席,虽然行军战时,不得饮酒,但做些上好吃食总不违反军规,
这也实在是无奈之举,就算他刘备也不敢先破此戒,毕竟自家军营里就有个嗜酒如命的三弟,这要是给他开了这个先河,刘备天天也不用忙别的事了,
宴席之上,刘备站起身来,以茶代酒,先敬了伊籍一杯,
“先生高义,先是在荆州为友若仗义执言,后是明事理不愿做那强人所难的说客,此番作为,刘备钦佩,”,
“备,适才不知先生乃是来投,言语有失,还请先生恕罪!”
刘备态度放得如此之低,伊籍又怎敢托大,连忙站起身来,举杯相迎,
“玄德公言重了!”,
伊籍摇摇头说道,
“我伊籍虽称不上什么大贤,可终归自幼读书,听了那么多圣人教诲,若是连孰是孰非都分不清,这书还真是读到狗肚子去了!”,
“哈哈哈哈......”,
宴席上传出阵阵笑声,直让宴会厅外的士卒听的抓耳挠腮,甚至差点忍不住向内探头,
伊籍这人,识大体,不愚忠,爱恨分明,
演义之中就救刘备于荆州,长得正派,说话又好听,实在对李忧胃口!
荀攸紧随刘备之后起身,
“机伯先生,不管先生是出于大义,还是出于私交,能在那种情况为我荀家子弟出头,就已殊为不易,”,
“攸,替友若敬先生一杯!”,
伊籍来者不惧,反正是茶......,
“公达先生言重了,天理昭昭,公道自在人心,”,
“友若先生为人端正,平白牵连尽蔡家争斗,受此大辱,实在令人看不下去,”,
“在下所作所为,皆是发自肺腑,无愧于心,绝无居功之意!”,
二人一番对饮,对视而笑,一场宴会其乐融融,在座的都注意到,这伊籍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荆州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他伊籍靠着这份口才左右逢源,才在夹缝中求得一份安身之地,说实在的,他早就看不惯他蔡家了!
荆州为官数年,只有这场宴会让他数次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
伊籍现在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奶奶的,来对了!”,
“机伯啊......”,
茶足饭饱之后,刘备自然也想通过这位荆州老臣探听一下荆州兵力虚实,
“大战在即,若是让你推断,荆州会派哪位将军统军迎战?”,
伊籍冷声一笑,轻蔑之意甚浓,
“启禀玄德公!”,
“荆州兵马,以十万荆州水军最令人称道,可这十万人马,与其说是刘荆州的麾下,还不如说是那蔡家私兵,定然是由蔡瑁统领!”,
“而剩下的约莫四万的荆州老卒,则是由文聘统帅,虽然人数上略有不如,但以在下拙见,在陆上,此人反倒要比蔡瑁更难对付!”,
“多谢先生指点,”,
刘备重重颔首,示意自己记下,同时继续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伊籍,直盯着后者浑身发毛,
二人对视良久,
刘备实在忍耐不住,开口问道:“还有呢?”,
“没......没啥了......”,
“没了?”,
刘备俨然是大吃一惊,
“荆州人杰地灵,怎的找不出其他将领了?”,
“先生莫要框我!”,
“真没了!”,
伊籍苦笑说道,
“非要说,就是江夏太守黄祖了,虽有射杀孙坚的名头,可麾下人马只有五千,难堪大用,”
“还有张允,蔡瑁心腹,凡事以蔡瑁马首是瞻,而那蔡中、蔡和,皆是蔡家子弟,更是不堪大用,别看荆州四通八达,人杰地灵,能拿得出手的武将还真没几个!”,
“切~”,
李忧不屑的冷哼一声,
“荆州能拿得出手的将领比比皆是,只是那刘表老眼昏花,只想拒守一方,胸无沟壑,不懂识人罢了!”,
李忧这话瞬间引起了伊籍注意,看着前者语气如此信誓旦旦,令他不得不信,
神谋鬼算李伯川的名头,
他还是听过的,
只见李忧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且不说远的,有一老将,姓黄名忠字汉升,在长沙默默无闻,年近半百,在武道一途上日后也会走下坡路,可就现在来看,决不可小觑!,”,
“若是此人再晚生十年,我那未来岳丈此时都未必敢说稳胜!”,
李忧这话一出,文臣愕然,武将眼露精光!
吕布在刘备麾下的威望,那可是一场又一场的硬仗打出来的!
得亏是李忧说的这话,若是换了别人,多半要被人说一句黄口小儿,无知自大!
可李忧的话还远远未曾说完,
“襄阳城内,有一小将,姓魏名延字文长,以勇略任,并咸贵重,虽心高气傲,桀骜难驯,可统兵打仗的本事,就算是文远在此,也不得不说个‘能’字!”,
“江夏城内,有一勇士,姓甘名宁字兴霸,少有气力,好游侠,乃是一名难得的斗将,如今委身在黄祖麾下,不得重用,郁郁不得志!”,
“霍峻,字仲邈,也在刘表麾下任职,冷静、善战,意志坚韧,是天下难寻的守城之将,若是由他守卫江夏,我甚至都想不出来该如何与之交锋,这样一人,我甚至都不晓得他在荆州哪里!”,
“这么多将领,随便拎出一个都是我军大敌,偏偏在荆州都是名声不显,实在可笑至极!”,
李忧话语落下,
一众谋臣先是神情错愕,随后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李忧识人的本领自不必说,在场众人,除了刚刚加入的伊籍,其余人等皆是信服,
这么多能臣猛将,若是尽数被荆州启用,此战的艰险程度无疑要上升几个层次,
或许对于这些被埋没的名将来说,这种事情称得上是悲哀,可对于马上就要和荆州开战的刘备来讲,无疑是件幸事,
宴会早早散去,
明日就将发兵江夏,众人都尽早回去准备,只有伊籍坐在原位,迟迟不肯离去,
良久,
只听他疑惑开口,
“他娘的,”,
“到底谁是从荆州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