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齐颢突然出声，打断了神月的回忆。
他从警局把神月带出来，后者在便利店发现自己的惨不忍睹的脸伤，两人又去了医院。
刚刚神月处理好伤口，见齐颢正拿着手机回信息便没有出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
见神月不说话，齐颢也不再多问，看了她一眼，只淡淡说：“走吧。”毕竟时间也不早了。
齐颢腿长，走得也快，神月跟在后面赶。又回到车厢，齐颢开车准备送神月回月牙湾。
出车库的时候，齐颢问神月：“感觉考的怎么样？”
但凡问到成绩，全国学生估计统一话术，“还行吧。”神月也不例外。
话题终结。
半晌，神月盯着齐颢的侧颜问，“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打架？”
齐颢莫名其妙地看了神月一眼，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何警官说的很详细，包括上一次。”
“哦，是吗？”神月干巴巴地回复。
“你倒不如说说这次为什么又离家出走？”齐颢没有看神月，视线一直盯着道路，语气却冷冰冰的，“上次也是，深更半夜地跑回学校，现在毕业了，无处可去，就跑马路上溜达？”
神月被吓一跳，他怎么知道上次自己跑回学校？
还不等她质疑，齐颢倒是先发制人，冷嘲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喜欢玩赌气出走这一招？”
神月百口莫辩，也不知道如何向齐颢解释。总觉得她家里的那些事，说出来有些难为情。难不成告诉齐颢，上一次离家是因为发现林淼的小男友在她的房间乱搞？又或者说，这一次离家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快有个弟弟或妹妹了？
无论是哪一个，神月都难以启齿。
齐颢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神月，叹了口气，想到发小的警告，也歇了再问的心思。
齐颢将神月送到目的地后，后者并没有立即下车。
“如果你的父母做了一件让你很难接受的事情，你会怎么办？”神月问。
齐颢并没有马上回答，看着神月的表情若有所思。
神月一双透亮的眼紧紧盯着齐颢，仿佛他的回答就是拯救她的唯一办法，斩断烦丝的快刀。
在女孩期待的眼神下，齐颢良久才开口：“接受它。父母在做这件事之前，一定考虑过不被人接受。既然什么都无法阻止他们的一意孤行，那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它以及保护剩下的家人不被他们的决定伤害。”
神月总觉得齐颢的语气，像是在回忆自己所做过的决定，而不是再给自己出主意。
“进去吧，去聊聊。”齐颢劝神月。
也是，总归是要面对的，神月如是想。
下车前她转身盯着齐颢，非常郑重地说出三个字，原本让芮秋转告的话，现在有机会当面说出来了。
“谢谢你。”
这三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情意。有真挚的感激、也有遗憾、也有伤怀。
聪明如神月如何不知齐颢对自己的怜惜，这样的怜惜是纯洁，不带有任何男女色彩的。可惜的是，她不知好歹对齐颢生出感激之外的情绪。
齐颢的道德感、责任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他们之间的感情生出不一样的枝桠，所以他能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义无反顾的提供帮助，也能忍住次次的不相见。
神月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想，如果她下车了，此生他们会不复相见。
也许过一两年，齐颢年近三十，最终会选择和李斯悦结婚，完成齐老太太子孙满堂的夙愿。而自己可能会成为某个舞团里的不出名小演员，向齐方玲一样忙得全国到处巡演。
她注视着齐颢下颌分明的侧脸，心里涌出淡淡的难过。
女孩眼神里的悲伤太明显，氛围开始变味儿，对此齐颢心知肚明，他面上不显，但心里仍有一丝伤感。
可很快，他就抑制住了，身为齐家继承人，身肩重任，他早已被训练出事事以最优选的办法去处理的思维。
现在的最优选，就是由自己说出快速让小姑娘下车的话，停止这种弥漫的悲伤。
但这样的最优选，却在齐颢的视线对上女孩乌黑透亮的深眸时，始终无法开口。
神月头一回没有回避齐颢的视线，将对面的人看了个仔仔细细。他的一双剑眉，看人一向犀利但有时候也会笑的双眼，他英挺的鼻梁，再到他的薄唇。
她仿佛要把这张脸牢牢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神月向心申请了三秒的权限，在脑海里默数后，爽快地转身打开车门就往外冲，边下车边喊：“我走了，拜拜。”
话音落，啪的一声，车门也被关上。他们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仿佛被隔在两个世界。
齐颢盯着车外，神月背对着自己边跑边挥手的身影，想到那丫头走前豁达的声音，半响嗤笑了一声，“没心没肺。”
也不知道是当真怪神月的不留情，还是怪自己心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