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神月几乎不回月牙湾。林淼会发信息,但她都是看后即删。
齐颢也没有再来过,但每隔一个月芮秋就会来看神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像极了真正的学生家长。
芮秋心细,天冷加被子、衣服之类的事情她都能考虑到。当然她有时候还会替齐郡捎带一些笔记资料给神月。
神月翻着笔记本,看着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勾勒出的重点,就知道这是齐郡花心思专门为她整理的,有些地方为了让她更好地理解,还备注了讲解。而齐郡本人是从来不需要笔记的。
也多亏了齐郡的笔记,神月的文化学习还有些进步。至于舞蹈,她就是以艺术特长生的身份转的琼山第五中学,过来这边后,自然是加入这边的训练。
似乎除了周围环境以及人的变化,神月的高中生活还和从前一样。
高二结束的那个暑假,齐郡一个人来琼山找神月,江弈坤在打比赛。
齐郡看到神月的第一眼就是心疼,语气却很不好,“怎么瘦得跟齐钰一样了?”
神月苦笑,“舞蹈学院最看重身材比例,不瘦不行啊。”
话说齐钰,今年她毕业,已经被国内屈指一数的舞蹈院校录取,这个学院号称舞蹈家的摇篮。
神月问齐郡一年后,想去哪里上学?
“罗德岛艺术学院”,齐郡没有迟疑,“你知道的,我喜欢摄影。已经在走程序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齐郡谈到梦想的时候,整个人仿佛散发着光芒,神月很替他高兴,只是一想到那时他会在大洋彼岸,也许会几年才见上一面,便有些伤感。
就在这时,神月的脑门被弹了一个炒栗子,齐郡没心没肺地笑着,“我的梦想本就是做一个环球世界的摄影家,出国上学就当是你习惯我们分别的第一步。”
神月盯着齐郡不说话,眼眶里蕴含泪水。
谈及分别,看到神月如此,齐郡心里也不好受,他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安慰道:“好啦,你记住,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无论我在世界的天涯还是海角,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在你身边。”
神月藏住心里的难过与酸涩,破涕为笑,“你保证?”
齐郡看着神月笑了笑,然后十分严肃:“我保证!”
齐郡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提前去了那边适应环境。彼时,神月还在教室里不停地刷试卷。
青春的道别往往没有特定的场景,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芮秋来琼山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连看校门的大爷都认识她了。
有一次神月收到芮秋的信息先去了校门口,保安大爷坐在值班室里闲着无聊,跟神月唠嗑,“总来看你的那位是你姐姐吧?”
神月没解释,直接点头。
大爷呵呵一笑,“我就说你俩长得还挺像。”他这份工作阅人无数,经验已十分老道,突然大爷一脸八卦的样子:“你姐姐到底有几辆车?有时候开迈巴赫,有时候一辆大众,有时候一辆商务车。那大众是你们家买菜车吧?”说完大爷又啧啧摇头,感慨:“那款大众也得二十多万呢!”
大爷还在感慨贫富差距,而神月的心思早已跑远。
迈巴赫?那是齐颢的私车。商务车估计是公司的,那大众可能是芮秋自己的车。
神月心底隐隐约约有个猜想。几乎每次她到校门口的时候,都只看到芮秋一人和满地的购物袋。
如果是迈巴赫,那是不是说明齐颢当时也来过?
可他如果来过,为什么不露面呢?
芮秋目送神月进校门后,回到车内,坐进副驾驶,转身对着后座的老板报告:“东西已经给小月了,任务完成。”
齐颢注视着校门的方向,半响缓缓开口:“走吧。”
芮秋从后视镜里打量老板的表情,什么也看不出。老板也不是每次都来看小月,只不过是有时候出差顺道来一趟。但每次都只是坐在车里远远看着,从不露面,芮秋身为下属也不敢多问。
为什么不见神月?齐颢想到了郑开心说的词——避嫌。
自上次郑开心在电话里告知在警局碰到神月母女的事情后,他又专门约了一次局。
郑开心上来就猛灌一瓶,齐颢单手两指端着酒杯静静看着他抽疯。
“那丫头是挺可怜,孤苦伶仃的,是我也得有恻隐之心。但她妈妈毕竟已经和小叔离婚了,跟你们家脱离关系了。”
齐颢拧着眉头,眼神冷冷盯着发小,质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郑开心吞了吞口水,抬头又猛灌一瓶,才敢看着齐颢,一字一句地开口:“你知道她喜欢你吧。”
齐颢顿时眼神犀利,却不置可否。
仿佛说出来后就不难了,郑开心咬着酒瓶,破罐破摔:“你用不着这么看我,我大学专业就是刑侦,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
齐颢沉默不语,闷声喝酒,郑开心仿佛打开了话匣。
“我知道你对那姑娘没心思,只是想帮她一把。但显然她不这么想,父亲去世,母亲恋爱脑,外婆去世时你又在现场给了她那么大的底气与支持,她不喜欢上你才怪。”
“再说,你俩悬殊太大,别说老太太了,就连我都不同意。你俩还是少接触吧。”
“女孩子嘛,年龄又小,上大学后看到的男人多了,就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要不然,你跟李斯悦在一起算了?优秀,暗恋你多年,老太太又极为满意。”郑开心掰着手指数,怎么算齐颢都不亏。
“不管怎么样,人家喜欢你那么多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你总得给个说法。”郑开心打了个酒嗝儿,说到最后自己都喝醉了,连怎么回家的都不清楚。
齐颢坐在卡座里,指尖夹着烟,想着方才郑开心说的话不全无道理,对于不合适的人和事应当快速处理。
他的脑海浮现第一面时女孩怯生生打量四周,再到校庆晚会上耀眼的领舞,以及最后的狗啃发型上显眼的白纱布,眼神随着酒吧里的灯光晦暗不明。
一曲结束,一支烟抽完,齐颢伸手将烟头按在盖子上拧灭,已经决定好了一切。
齐颢自认为他的决定对神月来说,是有好处的。她还小,以为依赖就是爱。她长大后,走过更多的地方,看过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就会明白什么样的人值得爱与被爱。
而他不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