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月新转入的学校是琼山市第五中学,也算当都非常不错的重点中学。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班级,陌生的老师与同学,对于神月来说颇多不适应。
最关键的是,学校距离她们现在住的月牙湾特别远,只有办理住宿。这还是神月长这么第一次住校。
寝室里的其他姑娘们对神月的态度也比较冷淡,人们对于陌生却又异常美丽的人与物总是先默默观察。
班级上的同学对她亦如此,虽然才分班,但很多同学都找到了原班级的朋友作伴,只有神月一直是独来独往。
神月觉得轻松自在,可别人不会这么认为。十几岁的孩子大多没法接受自己形单影只,认为那是被人排挤,没有人缘的象征。
所以,渐渐地就有人传出新转学的那个贼漂亮的女生性格孤傲,不好接触。
好在初中那会儿也有类似的经历,这种程度的流言蜚语对她来说犹如毛毛细雨。
新学校的规矩是,从高二年级开始,每周六仍然正常上课。等课程结束,就是下午五点钟了,学生放学回家,第二天住校生又返校上夜自习。
这样繁重的课程,让神月每次回月牙湾的行程特别赶。
一开始她担心独自在家的林淼,几乎是每周都会挤人满为患的公交,换乘三次回家。
在推开门看到在厨房忙碌的林淼那一刻,所有的疲惫都消散,神月觉得这样就挺好。林女士再也不用忍受男人的不忠,猜测老太太的心思,满足苛刻的要求。
神月在学校上课,林淼一个人又闲不住,反正齐麟每月支付的赡养费也是一笔不少的钱,不花白不花。
所以每次神月回来,林淼在饭桌上说得最多的,就是自己这周又做了什么什么,买了什么什么。
直到有一回,林淼还在孜孜不倦地介绍自己新买的东西,神月尝了一口桌上的西红柿炒蛋,下一秒“哇”地吐了出来。林淼赶紧递水、递纸,紧张的问:“怎么了?”
神月赶紧喝水漱口,想要清除嘴里的异味,“不知道是西红柿还是鸡蛋不对,总之好腥啊!”
“不会吧?”林淼半信半疑,“这可是纯天然绿色食品,我专门从本地农户手里买的。”说完她夹起一块蛋尝了尝,随即也“哇”地一声吐出来,端起神月面前那杯水也开始漱口。
完事,林淼赶紧将那盘西红柿炒鸡蛋端走,给自己找补:“失误,失误。”
神月扫了桌面上剩余的几道菜,叹了口气,是每一道都无法下筷的水平。
“要不,你去报个厨艺班吧?”
林淼一拍桌子,“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反正每天都很无聊,那我去学一下试试。”
最后这一餐是以订外卖结束的。林淼的行动力很强,晚餐过后就在网上找到了一家厨艺培训班的信息。准备神月返校后,她就去报到名。
神月满以为自己以后的胃就不用受罪了,结果第二周回来的时候,林淼直接订的外卖,还说:“以后请个做饭阿姨,我做不了。”
刚去厨艺培训班的时候,林淼还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一定要学有所成,让神月大吃一惊,看到一桌子满汉全席对自己佩服至极。解雇练了三天的切菜、颠勺,手都快磨出茧子了。
林淼怎么能允许自己每月花费上万保养的芊芊玉指长茧子?果断不去培训班,坦言自己将永远退出厨房。
厨艺班过后,林淼又给自己找了很多其他的乐子。加入茶艺班、插花班、乐器班,甚至有一次报了禅学班,还跟着大部队去了某深山老林搞什么辟谷修炼。
见林淼似乎真的不再受离婚的影响,神月的警惕也就渐渐放松。有时候,太累,林淼又外出参加活动,她就不会回月牙湾。
开学后不久齐郡和江弈坤还来看过神月,只可惜琼山五中的休息时间很少,神月很难腾出多余的时间。况且分科后,成绩一直遥遥领先的齐郡碰上了强劲的对手,是一个转学生。他的好胜心被激起,开始疯狂自卷。江弈坤也回了首都参加训练。总之,大家的见面机会越来越少,只有在群里分享自己的近况。偶尔寒暑假的时候短短见个面。
生活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着,一学期又结束了。
高二下的时候,神月发现林淼又迷上了逛画展。不仅是逛,每次逛完都会带一两幅画回家。
由于林淼总爱折腾,神月最开始没当回事,直到她发现领回家的画落款署名都是同一个人时,才惊觉有些不对劲。
她盯着“倪广臣”三个字,心里有一个不好的猜想。
神月悄悄记下后,上网搜索这个名字。很快就出现了,并没有明显的词条,最终在琼山美术学院的官博下搜到了这个人。官博放出了一张他的作品,并配文“油画系优秀毕业生代表倪广臣”。
心里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后,神月开始观察林淼。发现林女士现在的穿着打扮开始偏向年轻化,有一次神月帮她拿快递,包裹上的物品描述有“减龄”二字。而且好几次林淼都是躲着神月接电话。
越来越多的细节,都在预示着林淼可能陷入一段新的恋情,还是一段不靠谱的姐弟恋。
神月内心的复杂不可言语,直到有一天她忍不住质问林淼:“倪广臣是谁?”
林淼愣了愣,装傻:“哦,他啊。我最近认识的一个小画家。”她尽量将语气放平淡。
神月又问:“怎么认识的?”
林淼背对着神月,倒水喝,“还能怎么认识,看展知道的呗。”
神月语气强硬:“展览的是画又不是画家本人,你到底怎么认识的?”
林淼被问的不耐烦了,脱口而出:“你这是审犯人吗?”
气氛一瞬间掉到了冰点。
林淼无法面对女儿,正欲转身上楼,就听到背后神月用失望的语气质问自己:“离了男人就不能活吗?”
女儿的话就像一把刀精准地插入她的胸膛,林淼身形一顿,覆在扶梯上的手紧紧扣住栏杆,“那你别学我。”
林淼语气冷漠,说完上楼。
神月听后,飞快地抹去泪痕,提着书包转身离开。在路过保安室的时候,门卫大爷叫住了神月,却又欲言又止。
神月不明所以,大爷没办法只能如实相告。
“小妹儿,你妈妈最近老带一个男生回家。”
“他应该有你们家钥匙,有时候你妈妈不在,他就自己来。有时候甚至还带其他人来,有男有女。”
“啧,有一回在家里闹到凌晨两三点,邻居投诉,我们去敲门,门一开,里面乱的哦。”大爷边说边摆手,这辈子没看过这么玩的。
“所以,你最近还是少回家吧,不安全。”
神月坐在公车上,回想林淼今天的语气以及大爷的话,越想越气,戴上耳机,点开极光乐队的歌单,用摇滚乐压制此时她狂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