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目光细细看了林隰良久,许久才道:“你知道了?”
比起问话,林隰却觉得这句话更像陈述句。
“只是猜测楚桓的改变约莫与此有关。”林隰直视楚皇的双眼,目光似乎还能看到那个十二岁少年的身影。
无论多少年过去,虽然遭遇了这么多事,面容改变不少,性格也改变了,行为举止也不同。
可那双眼睛一旦认真起来还是如小时候一模一样,倔强不屈,自信骄傲。
或许还多了些成熟稳重,他的三儿,在没有他保护的日子里,由一只雏鹰慢慢张开了翅膀,勇敢直面风雨,然后越挫越勇,已经成长的这般优秀。
可是,这样的日子,他却没办法与他一同度过。
“林妃……林妃之死是朕赐死的,年少轻狂,听信谗言,误信了毒妇之言,将林妃赐死了。”楚皇想着那个娇侬软语的女子,心便是一痛。
“他知道真相了。”林隰眸中闪过了然。
“……”楚皇目光有些放空:“你放心,父皇错了一次断不会再错第二次。”
林隰闻言只是看着楚皇,目光平静无波:“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知道,怎么样做最好。”
这意思就是不希望楚皇插手此事。
“隰儿,能不能再叫我一声父皇。”楚皇转过头,看着疏离的林隰,声音微微有些恳求:“太久了,太久没有听见你叫我一声父皇了。”
“……”林隰垂下眸子,避开楚皇的视线:“皇上累了,臣便不打扰陛下休息了。”
“罢了,你去吧!”楚皇身影越发孤寂,摇了摇手,看着林隰离去。
有些东西,一旦改变,便再也回不去了。
若是那时候他如承诺那般守着她一人,会不会什么都会不一样?
是他辜负了那份深情,所以才后半生如此痛苦愧疚。
有些苦,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林隰比来之前更加沉默,连笑容也淡了去。
若是说不怪楚皇,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辜负与母后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纳了林妃,然后一批又一批的御妻美人入宫,导致母后郁郁寡欢,最后撒手人寰。
然后无数争斗,谋生谋命,林妃之死。
这一切,若是是谁的错,倒不如说命中注定。
逝者已矣,他们的恩怨不该持续到下一代的人身上。
可偏偏这一切恩怨已然蔓延但他们身上,他已经在其中深受其害,便绝不能再让唯一的大哥跟自己一样。
所以,这一场帝位之争,无论如何,他逃不过,也不想逃。
所以,一切按计划来。
林隰看着背手而立的楚桓,脸上缓缓笑开:“殿下久等了。”
“父皇与国师定有要事相商,本王等候些时间无妨。”楚桓慢慢转过身,看了一眼皇上居住的宫殿道。
“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嘱咐臣要辅佐好帝王之业。”林隰拢了拢衣袖,抬眸浅笑。
“哦?”楚桓眸光一闪,手指轻握:“国师上次叮嘱本王之事,本王以着手去办,但成效甚微。”
“殿下可知潜移默化四字?”林隰心里暗道楚桓不是个蠢的,面上依旧一幅世外高人意味深长道:“有些东西,短时间是没有成效的。”
“可是国师,本王……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楚桓眸光有些生寒,看向林隰的目光有些冷厉。
“殿下不是已经给太子下毒了吗?”林隰笑了笑,没有胆怯之心:“只要太子中毒一事传出,一切都会有成效的。”
“果然是什么瞒不过国师。”楚桓也笑了。
只是心里却是忌惮起林隰,这样天资聪颖的人,手段绝伦的人,真的能为他所用么?
或者说,他真的能掌控住这样的人么?
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在心里,看不清猜不透。
所以,一旦他成功,这人便留不得。
但暂时,依靠一下他的能力达成所愿,未尝不可。
想通的楚桓笑得更加好相处,语道:“此地不适合详谈,我们换个地方。”
林隰不置可否。
他不是傻子,并不是没有发现楚桓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但是他也能肯定,楚桓绝不会蠢到现在就杀了他。
两人坐上楚桓高大上的马车,一路朝着宫门外行去。
而与之擦肩而过的软轿被下人抬着便宫门而去,楚凛转头看向渐行渐远的马车,目光幽幽。
“殿下,该进去了,皇上等着你呐~”随侍顺着自家主子眼光一看,自然能分清那是成王殿下的马车,转了转眼睛提醒道。
“刚刚那是国师与二弟麽?”楚凛收回眸光,低声道。
随侍一愣,一时答不上话。
现在这么敏感的时期,国师与成王走到一块,让人不生疑都不行。
“走罢。”楚凛也没期望从随侍得到想要的,垂下眸子整理了一会衣服便踏上了层层阶梯。
就算国师与二弟走到一块,也不干他什么事,最多不过多了一个敌人。
所谓的亲近之人,在很多人以前,就不在了。
所以,看到这一幕也没什么触动。
雅间之内,林隰在琪老的帮助下坐到软塌上,便示意琪老在门口守着。
“无名庄的下人倒是进退有度。”看到琪老熟稔的动作和虎口处的茧子,楚桓别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殿下说笑了。”林隰摇了摇头道:“臣不是健全之人,很多事收到限制,也只得靠他们。”
“我看琪老可不是简单的人,此人甘于守在一人身边,定时此人有过人之处。”楚桓试探道。
“我也不知琪老是何人,只是有一年见他浑身是血昏迷不醒,便出手相救一回,自此他便留在了无名庄。”林隰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搁在手中暖着手。
“原来是救命之恩。”楚桓点了点头,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今日父皇气色可还好?”
林隰将茶一口饮尽:“大不如从前。”
说完,林隰心思微转,按楚桓这般说,想来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楚皇了。
看来,楚皇最后也有动作。
“这些日子父皇一直拒见任何人,只召太子侍疾。”楚桓眸光微沉,似有些怒气:“本王总觉得父皇似乎有意让群臣疏远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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