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张清扬在炮台乡的种种清正作法更让柴军感觉紧张,他担心张清扬再这么搞下去,不说没有机会享福吧,就是头顶的帽子都危险。他与张清扬不是一路人,很难执行他交给的任务。在苦求无路的情况下,柴军只好去拜访了老领导米丰收。
柴军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前途渺茫,然后米丰收也委婉地告诉他,不能去投靠张清扬,同时暗示他可以去找方少刚,他还可以帮忙说几句好话。米丰收的心态很好理解,他是江洲的失败者,是被张清扬挤走江洲的,自然不希望江洲市的干部都团结在张清扬的周围。
方少刚是张清扬的对手,米丰收这段时间已经与方少刚保持了不错的同盟关系。他要把方少刚的势力增大,这样就有可能把张清扬挤走。虽然这是损人不利己的办法,但对米丰收而言,只要能把张清扬挤走,他就不惜一切代价!
从米丰收这里得到指视,柴军心里也明白,眼下,投靠方市长是最好的办法。必竟方市长是非常爱护本地干部的,执政思路也很保守,既使自己有些小问题,比如说钱财方面不是很干净,那么方少刚也是不会太在意的。方少刚属于老派干部,在他们这些人的思想里,官场做官,如果本身生活得不好,又如何为人民服务?
正是在这几种思想的指引下,柴军拜会了方少刚。方少刚之前也接到了米丰收的电话,所以对柴军十分客气。双方都表达出了友好的合作目的,共诉了战斗友谊等等。柴军对于方少刚的接纳很激动,俯首听命,把他当成了未来的领导。
客气完必以后,柴军也说出了此行的主要目的。过去想投靠土匪入伙都要交投名状,所以柴军也有柴军的投名状。借着张清扬前几天在兰马县炮台乡蹲点调研的事情讲起,柴军提到了炮台乡原副乡长江小米被升为乡长的事,看似只是正常的工作汇报,但是其中暗藏玄机。
柴军详细地介绍了江小米这个女人,比如说是乡里的一枝花啊,三十几岁正值妙龄,曾经在乡里有过一些绯闻啊之类的。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在暗指江小米的升迁似乎不是很正常。最关键的一点是,他提到了张书记在炮台乡期间,一直住在江小米的父母家中。而江小米也以方便工作为由,同时住在了父母家中。
详细汇报完以后,柴军抬眼望向方少刚,淡淡地喝了一口苦茶,等待着领导的批视。方少刚为人苦闷,喝得茶也苦,柴军撇撇嘴,有些难以忍受。
方少刚听懂了柴军的意思,却没有马上表态,默默地喝着茶,脑子里转动着。他不怀疑柴军所说事情的真假,但是他猜不出张清扬到底和江小米有没有发生那种事情。另外,这种事情可大也可小,关键要看如何运作。他不能轻易表态。
柴军等了半天,也不见方少刚回话,便讪讪地握着茶杯说:“方市长,您喝的茶好浓啊,呵呵……”
“哦……”方少刚抬头答应一声,仿佛才被惊醒似的,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淡淡地说:“柴书记,能被张书记欣赏的干部,我想应该是人才啊,你们县里对这样的好苗子要多关心一些,明白吧?”
“这个您放心,我明白怎么做。”柴军悬着的心有了底,听懂了领导的意思。
方市长一向以做事稳重,善于谋划全盘着称。亲眼所见果然如此!方市长留着这条线索不动,目的是放长线、钓大鱼,比自己想得要深思熟虑得多。
“柴书记,张书记最近要搞农业改革的事情,也许会在你们县搞示点,你一定要大力支持!”方少刚意味深长地说道,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
柴军略微迟疑地望了领导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虽然不太理解领导的意思,但他相信按照方市长的安排去做,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柴军走出方少刚办公室的同时,张清扬办公桌上的电话也响了。
……
电话是副市长胡秀林打来的,只汇报了一件事:柴军在方市长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个小时。
张清扬说了声知道了,其余也没有多做表示,便挂上了电话。接着和面前的伍丽萍、陈静聊起来。但是心里,还是对胡秀林的明察秋毫表示满意,这也是张清扬为什么没有把胡秀林调来市委出任秘书长的原因之一。胡秀林是秘书出身,见过形形色色的各种场面,各种人物。当初给张清扬做大管家时,就比较善于捕捉细节。
正是充分了解到他的工作长处,张清扬才把他留在市政府,成为了一粒制约方少刚的棋子。虽然从来没有与胡秀林深谈过,但是他很明白自己在市政府的主要工作是什么,所以方少刚那里一有风吹草动,张清扬就会在第一时间了解。
要不然,这段时间张清扬又怎么会放手市政府的工作不管?张清扬对于方少刚,表面上十分信任,但从来没有忘记他是自己的对手!
张清扬看了眼伍丽萍、陈静,笑道:“刚才我把在炮台乡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你们了,我想在基层像江小米这样有如此经历的女干部不在少数。你们两位同样是女人,应该深有体会吧?”
两人点点头,伍丽萍的脸就有些热。虽然明白领导只是在谈事,不是在讽刺自己,却让她想到了年轻时的一些不堪往事。
伍丽萍抬手擦了擦微湿的额头,说:“基层利用女干部陪酒、应酬,让上级领导高兴的做法也算是我们官场的特色了,不止我们江洲,全国都是如此!话说回来,我的酒量还是二十年前锻炼出来的呢!这种做法不但让一些女干部受伤,更会污染了官场的空气,说严重一些,会滋生腐败、增加权色交易!”
张清扬点点头,又望向陈静。
陈静妩媚一笑,说:“我一直在发改委工作,虽然那里不像基层这么严重,但是上级领导也比较喜欢给我们女人敬酒,似乎看到我们被灌醉,他们就很有成就感是的!”
“是啊,千百年来的酒桌文化,女人往往是受害者!”张清扬话锋一转,说:“我把你们两个叫来,不单是谈谈这么简单。我觉得事情总要有人来做,所以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两个了,你们联系一些女性人大代表,看是不是能出台一份相关的政策法规,一定要多方调查、走访,争取让这份法规有说服力!大的事情我们不能做,但小事情还是可以做的嘛!”
两个女人相互看了一眼,会心地点了下头。自从得到张清扬的暗示以后,她们的关系越发亲密起来,最近更是游走在张系干部之间处理矛盾,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润滑油。
张清扬接着说道:“一些弊端不可能马上解决,需要一代代人的努力,我想从现在起,我们就要做一些改变。官场中的应酬是否可以做些改变?我们是否可以出台一份保护女干部的法规?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嘛!”
“您说得对,官场中的女干部……一直以来,往往都在扮演受伤者的角色,她们需要法律的保护,不能成为……”
伍丽萍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谁都明白她的意思是女人不能成为男领导的玩物,不能成为酒桌上的兴奋剂。
“我最近很忙,你们也知道我在搞农业改革的事情,现在高层还没有批准,我要处理的事情方方面面有很多,明天就要带队去辽河实地考察新农业示范区的进展情况,所以不能分身啊!”
张清扬长叹一声,似是感觉时间不够用。“伍书记、陈部长,我思来想去,还是比较信任你们两个,所以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们了。不用着急,慢慢来,不能让这份东西有任何的问题,要让它出台后可以站得住脚!你们……能不能替我分忧啊?”
张清扬说到后来笑了,两个女人也笑了,这种推心置腹的交谈,已经超越了上下级的范畴,大家似乎只是像朋友一样谈心。
“张书记,您要是信得过我们,我们两个也希望做点事情,人活一世,能留下的东西太少了!”伍丽萍感慨道,望向陈静。
陈静也说:“是啊,正因为能留下的东西太少,我们才要多留下一些有用的东西!张书记,您把这项任务交给我们,是我们的荣幸;能参与这件事情的谋划,更是我们的骄傲。我们会努力完成好,给您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好啊,有你们这话,我就可以放心去辽河了!”张清扬倍感欣慰地说,看了眼手表说:“你们现在都是忙人,我就不浪费你们的时间了,都去忙吧,我没有别的事情了。”
两人点点头,在张清扬的鼓舞下,感觉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也许这便是偶像的作用吧!没遇到张清扬以前,有些干部也就是混混日子,可是在张清扬的带动下,似乎前方有一盏明灯在指引着,让他们都有了无穷的干劲儿。也许真正的领导,不在于学历和做事态度,只要能拥有集合、鼓舞大众的能力,就已经是一位出色的领导了。
伍丽萍走了几步,刚要拉开办公室的门,突然又想起一事,回头说道:“张书记,最近李明秀那帮人似乎对方市长的各种政策表示出了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