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刚才听到院子里高姨娘的话,已经气得吐了一口血,身子沉重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会儿听到元锦潇的脚步声,勉强还能睁开一条缝。
元锦潇站在床边,神色清冷,脑海中一直是高姨娘的死状,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母亲,喝了这药你就会好起来的。”
等母亲好转后,就把她挪到庄子去吧。
得知自己还能活下去,大夫人幽幽醒来,眼中升起一股求生的渴望。
“潇儿...多亏了你....”
还好有这个给力的女儿,大夫人脸色逐渐好转,还没有喝药都红润了许多。
元锦潇轻嗯一声,垂眸没有多言。
这事总算落定,那她也安心了。
最近一直在国公府,婆婆很是不满,她也该回去了。
婢女端着碗走过来,嬷嬷将大夫人扶起来。
大夫人挥开嬷嬷的手,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自己翻身坐了起来。
她激动的接过婢女递来的解药,小心的一口饮尽。
刚把药喝完,大夫人就觉得浑身舒服了许多,她对元锦潇招招手。
元锦潇坐下来,看着母亲明亮起来的眼神,声音低沉的说道,“母亲,那您好好休息,女儿先回府了!”
她今日没心情同母亲多说什么。
大夫人和蔼一笑,苍老的脸庞看起来仍旧有些吓人,她拉着元锦潇的手,亲切的拍了拍。
“辛苦你了,潇儿,母亲以后定会更加照顾你的。”
还是女儿好,大夫人欣慰的看着元锦潇,要是莲儿也在就好了。
等她身子好了以后,一定要让老爷把莲儿接回来,也不知道莲儿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过...她怎么感觉有点热呢?
大夫人扯了扯自己的衣领,表情一僵。
“母亲客气了,您先休息,养养神。”元锦潇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从她手里挣脱开,缓缓站起来。
元锦潇示意婢女过来照顾她休息,自己则是疲惫的抬脚往外走去。
婢女刚走近大夫人,就见大夫人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发,眼珠子往外凸,仿佛有谁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一样。
“呃....呃....”大夫人保持着这个动作,一滴眼泪从她眼眶中滚落,她眼神僵直,难以转动,想求救又说不出话来。
“大夫人.....”婢女眼神有些害怕的凑上去想听她要说什么。
突然,大夫人浑身抽搐,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出,溅了婢女一身,附带脸上都是血点子。
“啊!!!!”
婢女发出惊恐的大叫,大夫人在她扩大的瞳孔中,睁大眼睛,身子直挺挺的倒在床上。
刚走到门口的元锦潇脑袋眩晕,连忙扶着门框,“怎么了?”
傲雪走在后面,猛地回头,低喝起屋中的婢女,“瞎叫什....”
可在看到床上的景象时,她眼睛蓦然睁大,声音戛然而止。
大..大夫人她....
傲雪连忙拉住前头的大夫,使劲把他往里回拽。
“大夫,大夫!”
“快去看看。”
一种不祥的预感窜上脑袋,傲雪看见大夫人睁大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脚步都沉重起来。
大夫也看到了大夫人的惨状,快步走到床边,拨开身子僵直的婢女,查探起大夫人的情况。
元锦潇捂着胸口回过头来一看,脚下作势一软,声音都在颤抖,“母亲!”
没有脉搏也没有鼻息,大夫收回手,脸色惋惜的对元锦潇摇摇头,“夫人节哀!”
大夫人已经去了。
元锦潇眼前一黑,瞬间没了意识。
“夫人——”
凌霜眼疾手快扶着她,脸色大变。
一日之隔,固国公府撤下彩带挂起了白幡,进出的仆妇下人腰间都缠着白布,神色嘁嘁,不敢多语。
元锦潇身着孝服跪在灵堂前,双眼红肿不堪,面色憔悴,穆沛也是同样装束跪在她身边,担忧的看着她。
元锦潇默默的把手里黄纸丢进火盆中,身形摇摇欲坠。
拜祭的人来来去去,元锦潇听到他们口中的节哀字眼,一颗心都已经麻木。
元彻向陛下告了假,在府中处理大夫人的丧事,他陪同着罗家一群人走进来。
罗老夫人满身素净,双目通红,来到大夫人灵堂前时,再也忍不住悲恸的哀嚎起来。
元锦潇这才有了点精神,抬头看向罗家众人,声音嘶哑的招呼着,“外祖母,舅舅,舅母,表姐。”
元柏昇跪在她身旁,打量着眼前的一家人,拿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罗孟书穿着一身白衣,头戴白花,眉眼间充斥着破碎感,拿起手帕走到元柏昇面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昇儿,我可怜的弟弟!”
“表妹,节哀啊,姑姑在天之灵一定会庇佑你们的。”
罗孟书跪在她们两人中间,自顾自的拿起纸钱烧起来,颇有一种给她们撑腰的感觉。
元锦潇嘴角讥讽的扯了扯,一言不发的跪着。
元锦意在元锦潇昏迷期间就来上过香,这会儿正在自己屋子里忙活着手头的要事。
至于早上晕倒的魏夫人,则是身子‘虚弱’,在自己院子里躺着呢。
元锦意坐在椅子上,小手敲击着桌面,表情淡然,“风铃,事情如何?”
高姨娘是半点等不及,昨日百日宴,今日就诈死。
可怜大夫人还真以为那是什么解药呢,自己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已经出了梁安城。小姐放心,都在计划中。”风铃沉稳点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对于自家小姐所说之事,她自然知道是什么。
“那就好!”元锦意收回视线,拿起笔在白纸上书写起来。
如今高姨娘已经出了梁安城,接下来就是元锦萝了。
高姨娘计划了许久,倒是想的周到,每一个细节她都安排好了人,连棺材里的尸体都找好了替代品。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她跟娘亲插手了,她们只需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行。
大夫人出殡的日子在五日后,好在最近天气转凉,不然五日后尸体都要开始腐烂了。
出殡前一日,国公府的所有晚辈都要守夜,元锦意也不能推脱。
灵堂里冷风阵阵,还好元锦意早有准备,穿的很厚,膝盖也裹了棉布,跪一宿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隔着火光,元锦潇盯着慢悠悠烧纸的元锦意,幽暗的眼中察觉不出什么情绪,她身边的罗孟书突然站了起来。
她搓着胳膊,脸色泛白,显然是冷到了,“表妹,我去加件衣衫再来。”
罗孟书一走,元锦欣也受不了了,赶紧给元锦潇说一声她也要回去加衣服。
灵堂里就剩下元锦意、元锦潇和元柏昇,和门口的几个下人。
昏暗的烛火被风吹得忽闪忽闪,明明灭灭,气氛有些诡异。
守夜的婢女连忙去把吹熄的蜡烛重新点燃,就在此时,灵堂里的烛火骤然间尽数熄灭。
婢女们心里同时一咯噔,连元锦潇都抬头张望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火盆里的光芒跳动着,一张恐怖狰狞的鬼脑袋窜到元锦意面前,挥舞着双手就要掐她的脖子,“小贱人!是你害的我。”
然而在鬼手刚要触及元锦意的皮肤时,她身上白光一闪,大夫人的魂体被猛地击飞老远,甚至呈现消散的状态。
元锦意面不改色的把纸钱投放在火盆中,余光看着绿酒将大夫人的魂魄给拖走。
元锦潇帮着把烛火点燃,灵堂重新恢复明亮时,元锦欣也回来了。
半夜时分,前院忽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动静,元锦欣好奇的往外看,一个嬷嬷着急忙慌的跑过来。
“大小姐,老爷请您过去前院。”
元锦潇深吸一口气,像是猜到了是什么事情一样,脸色阴沉的站起来。
元锦欣想跟着去,但被元锦潇的眼神给吓回来了,只好偷摸让自己的婢女跟着去瞧瞧。
绿酒拖走了大夫人后,又飘回来,手脚并用的给元锦意描述着前院发生的丑事。
其实也不叫丑事,只是听着有点怪怪的。
原来罗孟书想趁着今夜去元彻的屋子里勾引他,便买通下人,做了一碗下料的宵夜过去。
谁知那碗宵夜被元彻赏给了一个护院,而正好罗孟书钻进屋子里的时候,碰到了药效发作的护院,两人在屋子里‘颠鸾倒凤’,被半夜巡逻的其他护院给发现了。
无他,因为黑灯瞎火,两人动静又太大,加上护院知道元彻今夜暂时外出,两人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点了灯,罗孟书发现身边躺着的不是元彻,正要死要活的寻短见。
这会儿元彻回府,见此情形,脸都绿了。
元锦意低头遮住眼底的笑意,她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装受害者罢了。
她又让绿酒继续去盯着,她还想知道后续的事情呢。
罗家的家规可真好,居然怂恿侄女爬姑父的床。
震碎三观。
元锦潇是天快亮的时候回来的,一脸铁青,烧纸钱时,眼睛都快把火盆给盯穿了。
元锦意目不斜视,乖乖的烧着自己手里的纸钱,用袖子遮掩住打了个无聊的呵欠。
大夫人的丧事结束后,七小姐元锦萝莫名发起高烧,没过两日就不治身亡。
元彻还因此伤心了几日,又命人寻了块风水宝地好生安葬,老夫人觉得自打大夫人回来后家里都没安生过,连夜出门去了云崖寺为国公府上下祈福,元锦欣也跟着一并前往。
大夫人的魂体已经被元锦意超度,听说元锦潇私下让人撅了高姨娘的坟,查看是不是有尸体。
这小娘们警惕心够高的啊。
元锦意不禁感慨了一番,还好高姨娘.....的男人够聪明。
一切落定,元锦意的生活也正常多了。
步入冬季,梁安城大街小巷多了件好玩又吸睛的东西。
各家的公子小姐骑着一个名为自行车的坐骑,兴奋的在街上溜达起来。
听说这是从裴府的两位小郡主先带头掀起的,然后六公主也有了,没事就跟自己驸马一块儿,二人骑着车在街上闲逛,招来了不少公子小姐惊奇的眼光。
这东西轻便新奇,独具匠心,众人都好奇的不行,连忙上门询问是在哪里买的。
她们神神秘秘没说,只叫她们等,没过两天,北秦皇商林氏商行便推出了一模一样的自行车,售价两百两。
这种新奇的东西名为单车,又叫自行车,轻便简单,很快就俘获了梁安城贵女公子们的小心脏,一经推广,直接卖断了货,供不应求。
很快,自行车就在北秦全国推广起来,但凡北秦有官道的地方,自行车都能畅通无阻,随便行驶不是问题。
彩云易散琉璃脆,临近年关,元锦意研究的琉璃现世。
正值季念慈和汪晴岫生辰之际,她先给她们每人送了一套琉璃茶具,又给童佳琴送了一个琉璃花瓶,还有公主府,裴府,魏府,她都送了各种琉璃制作的物件。
她前脚刚送过去,汪晴岫后脚就哭哭啼啼的跑来找她。
元锦意正抱着长公主给她送的小狼狗蹂躏,就见汪晴岫撇着小嘴冲进来,看着她就委屈的哭起来。
“晴岫,怎么了?怎么了?”元锦意赶紧把小狗递给新来的婢女椿阳,转头抱着汪晴岫询问起来。
汪晴岫可委屈了,一张白嫩的娃娃脸挂着泪痕,带着哭腔对元锦意开口哭诉。
“呜呜呜,我的....我的琉璃茶具被我祖父抢了。”
她那么好看的茶具啊,只不过是去父亲面前炫耀了一下,谁知祖父也在,瞧着她的茶具好看精美,独一无二,直接就抢走了。
“哇.....”
她都没舍得用来泡一次茶,拿到手才一天不到,就没了。
元锦意哭笑不得,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赶紧拿手帕给她擦擦眼泪,好声好气的宽慰起来,“没事的。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送一套就是了。”
谁知汪晴岫狠狠摇头,捏着元锦意的帕子,更加委屈的说道。
“不行,我不能要。
不然我父亲也要抢我的。”
为了一套茶具,父亲跟祖父舌战两个时辰,最后还是祖父抽出自己的腰带,强行用武力抢走了茶具。
噗~元锦意直接笑喷了。
她摸着汪晴岫的头发,无奈摇头,“那我不送你茶具了,我送你别的。
等明日我要去工坊,你跟我一起,你自己选你想要的。”
“可以吗?”汪晴岫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瞬间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