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意拎着裙子一路狂奔,身后风铃跟了上来,她沉声叮嘱,“风铃,先去通知禁卫军。”
居然敢趁着公主大婚之日,挟持小殿下,看来府里混进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呢。
按照绿酒的指示,元锦意绕过后院七拐八拐的回廊,总算到了绿酒说的地方。
门口两个穿着家丁服的小厮笑呵呵的拦住元锦意。
“这位小姐,里面宾客不能进。”
“我,我找茅厕,这里不是吗?”元锦意捂着肚子,压住声音,脸色丝毫没有表演痕迹。
“茅厕在另一头,小姐您走错了。”小厮指着另一边,平和开口。
“是吗?”元锦意扭头看去,捂着肚子又走开了。
屋子里,太子妃握着手里的匕首,耳尖微动,听见外面逐渐离开的脚步声,心里失望不已。
她眉目阴郁,眼底划过一抹黯然。
在她对面,脸上带着面纱的女子掐住手里已经晕厥的小孩脖子,声音婉转,娇媚动人。
“太子妃,你不会以为有人能来救你吧?一个娇贵小姐,进来也是跟你一起送死。”
她说话时,低头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嬷嬷和奴婢,眼中寒意冰冷刺骨。
“你若是再不把匕首刺进你的身体,那我可就要掐死你儿子了。”
别耽误时间,她还要清扫现场呢。
要不是太子妃平日里都不怎么出府,她也不会选择今天下手。
不过显然日子是选对了的。
“放开我儿子。”太子妃眼神凌厉,看着她逐渐锁紧的手中,心中哀戚。
就算是她自戕了又如何,慷儿肯定还是会被他们害死的。
眼下只能拖延时间,看谁能先发现她跟慷儿不见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太子妃摸着微凸的肚子,如果她没有怀孕,那她还能试图跟对面一战,将儿子抢回来。
可她已经怀孕近四月,身子多有不便,不敢莽撞行事。
刚才是锦意的声音吧,她要是能.....
带着面纱的女子阴冷一笑,手中力气加大,看着呼吸不过来的祁盛慷,嚣张至极,“这就要太子妃去了阴曹地府亲自问阎王爷了。”
“我倒数五个数,如果你再不死,那你的儿子就要先死了。”
“五!”
“四!”
太子妃眼中闪过一抹绝望,外面满是她的属下,她就是想冲出去也不行。
慷儿,母妃无能,让你遭罪了。
“三!”
“二!”
....
未等蒙面女子数到一,一阵十级狂风猛地吹开大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狂风正对她的脸,让她手上不由的松了一下。
太子妃见状,一记回旋飞踢朝着女子踹去,然后趁机夺过她手里的孩儿,手中匕首甩出去,划过她脆弱的脖颈。
蒙面女子顺势一闪,看着抱着孩子的太子妃,摸着自己湿润的脖颈,一看手上满是鲜血,不由得一怒。
“你敢伤我?”
差点她就被划破脖子了,真是可恶。
贱人!早知道她就不该听父亲的,伪造什么自戕现场,直接一剑解决了她多好。
屋外寂静无声,她的属下似乎并未察觉里面的情况,女子惊骇之余,连忙抽出腰间的软剑,朝着太子妃刺去。
又是一阵狂风吹过,不知道哪儿来的沙尘拼命往女子眼睛里钻,搞得她手中准头一歪,刺向了旁边。
太子妃一惊,连忙抱着自家儿子就朝外跑去。
屋子外面,扮作小厮模样的杀手在院子里睁着眼睛团团转,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跑了出来,太子妃也顾不得那么多,只管往院子外冲。
肚子抽抽的发痛,太子妃强忍不适,一边跑一边往后看。
身后,蒙面女子持剑追了上来,步伐比她还迅速,眼神说不出的阴狠锐利。
眼看转瞬间就要刺入太子妃的身体,元锦意从石头后面窜出来猛地朝她撞过去。
“锦意!!”
太子妃听到声音回头,就见元锦意扑在蒙面女子身上,死死拉住了她。
元锦意把定身符贴在蒙面女子身上后,狂飙演技,“娘娘,快走!”
再不走,她怎么表演发疯啊。
她那么可爱的小殿下,怎么能被人胡乱伤害呢。
太子妃咬咬牙,看着怀里的孩儿,没有丝毫犹豫的将他放在地上,转身回来,抢过蒙面女子的剑就直接给她捅了个对穿。
....温热的鲜血溅到元锦意脸上,她愣了一下,无奈的举起袖子抹了一把脸。
太子妃娘娘,能不能先说一声,她能走远点的。
好烦,她的新衣服,又毁了。
噗通!
太子妃摇摇欲坠的身形径直倒地,见她双目紧闭,脸色发白,元锦意大惊,“娘娘,娘娘!”
院子里的杀手随着元锦意停止施法清醒过来,看屋中无人,外面又有声音,连忙追了过来。
杀手举起手中的刀刚要靠近元锦意,赶来的风铃甩出手中的剑,一把将小厮给捅了个透心凉。
风铃抽出杀手身上的剑,朝着身后其他杀手攻去,手段越发凶狠。
身后的禁卫军看到倒地不起的太子妃和皇太孙,身形紧跟着快速窜出去,和那群杀手厮杀起来。
抱着太子妃昏过去的身躯,元锦意看着她裙摆处渗出来的暗红鲜血,瞳孔一缩,“来人,快叫大夫啊。”
“来人!”
太子妃可千万不能出事,她还怀着孩子呢。
气氛犹如寒冬腊月一般生冷的小院子里,元锦意坐在小凳子上,太医正在给她受伤的手指头包扎,大气都不敢出。
元彻蹲在她旁边,看到她满脸血污,心都要不跳了。
他想说点什么,可身后的帝王黑着脸,嘴唇绷成一条线,眼中凝聚着骇人的光芒。
一盆接一盆的血水从主屋里端出来,皇后面色铁青的站在门口候着,脸上满是担忧,额角的汗水怎么也擦不尽。
高坐皇位已经二十余载的中年帝王此刻面色前所未有的阴沉,握紧椅子扶手,他的眼睛落在院中两个房间里面。
一个是身怀六甲的太子妃,一个是尊贵不凡的小太孙,今日都出了事。
步伐声传来,负责给祁盛慷看诊的太医从屋子走出来,心有余悸的上前回禀。
“启禀陛下,小皇孙已经苏醒,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嗓子可能微有受损,需要多休养一段时间。”
小殿下还是头一次伤的这么重,脆弱的喉骨那经得住折磨,好险脖子就断了。
陛下脸上阴云密布,轻轻摆手,一身气势骇人,“知道了,你就在屋子里候着。”
万一慷儿有个什么,也好及时照应。
“是。”太医巴不得不出来,赶忙恭敬的退回屋子里。
铠甲摩擦的声音响起,禁卫军统领周准带着一队禁卫军,抬着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走进来。
他不敢和发怒的国君对视,率先半跪下来,“拜见陛下,卑职已经查清行刺之人的身份。”
他一挥手,身后的禁卫军把尸体放下来,揭开脸上的白布。
“为首之人乃是定威将军府的大小姐祁无艾,剩下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具体身份还未查明。”
取下面纱,祁无爱如花般娇艳的面容此刻没有半点血色,她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遇到的事情。
陛下端坐在椅子上,鹰眼透出无限杀机,一腔怒火已经快将他的骨头给烧穿了,“好一个定威将军府....”
其心可诛。
趁着公主大婚之日,密谋行刺太子妃和小太孙。
感受到陛下身上的威压,周准面色一紧,铠甲下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禁卫军今日护驾不力,还望陛下惩处。”
想来陛下应该是憋着一口气,肯定要发作的。
今日禁卫军的确犯下大错,但愿太子妃和小太孙没事。
“现在不是惩处你的时候,你的命先留着。”
陛下冰冷的眼神扫过他大汗淋漓的面颊,咬着牙冠,一拍扶手。
“去,将定威将军府上下都给寡人缉拿下狱。”
总要给他的孙儿和儿媳一个交代吧。
他一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也就是黄公公扶着他,不然他也得倒下。
“是。”周准即刻带这禁军出去。
元锦意看看自家父亲,见他也是一脸凝重的神色,目光投向站在台阶上的皇后娘娘。
刚才的场景的确惊心,希望太子妃撑住啊。
吱嘎一声,主屋的门也打开来,三三两两的太医往外走,头上的汗水肉眼可见的往下流,背后的衣袖也打湿了大半。
为首的太医院院首对皇后娘娘点头,惶恐的擦擦汗水,沉声开口。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万幸,太子妃娘娘腹中胎儿保住了。
好在太子妃娘娘以往习武,身体十分康健,只是现在仍有小产的征兆,以后的几个月只能卧床休养了。”
好险保住了未出世的小皇孙,不然他们都得陪葬了。
皇后娘娘紧绷的身子晃了晃,贴身嬷嬷连忙扶住她,给她顺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要是出了事儿,她怎么给太子和粟老将军交代。
皇后娘娘念念叨叨的朝上天拜了拜,转身迈步走进屋子里。
听到太子妃没事,陛下的面色稍有好转,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床榻上,太子妃盯着床幔,面无血色,挣扎着就要坐起来,“慷儿,母后....”
她只记得鲜血落在她手上,还有元锦意那张惊慌的面容,然后便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连忙摁住她,替她盖好被子,眼中说不出的后怕,“快快躺下,慷儿没事。”
“你今日可真是要吓死父皇母后了。”
空气中满是药味儿,太子妃躺下后,摸着自己微凸的肚子,长舒一口气。
她的孩子都没事。
喝过药,太子妃精神稍微好了一点,将今日之事缓缓道来。
“母后,今日之事,我觉得定是有预谋的。”
“我还在席上,府中小厮就说慷儿落水,引我进了后院。”
“我前脚刚进院子,小厮就把我身边的奴婢抓起来,她们以慷儿为要挟,让我自戕。”
“后面无端刮了一阵风,我抱着慷儿得以逃脱后,她们又追了上来,好在遇到了元家三小姐拼死替我拖延住那人。”
今日之事,实在古怪。
人也古怪,风也古怪。
不过眼下她跟孩子没事,一切都好说。
皇后红着眼眶,重重点头,柔声安抚道。
“好好好,母后都知道,你先别管这些了。你父皇得知你跟慷儿遇刺,异常震怒,已经在派人查探了。”
被捆绑起来的嬷嬷和婢女也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她们都已经知晓了。
要怪就怪她没有多给儿媳妇派些禁卫军近身保护,这才让贼人钻了空子。
“你只管好好休息,太医说了,最近几个月你都只能卧床休养。”
“母后准备将你和慷儿接近宫中,也好有个照看。”
太子妃顿时苦着脸,不是吧。
怎么还要卧床休息呢。
无端叹息一声,对上自家母后忧心忡忡的眼神,又想到自己儿子,她只能点头应下。
“对了,母后,元三小姐没事吧?”她记得他撞到蒙面女的时候,她好像受伤了。
后面...后面她就不得而知。
皇后摇摇头,拍拍她的肩膀,柔和回答。
“没什么大事,那孩子估计也吓坏了。”
好好的上个茅房也能遇到这种事儿。
但勇气可嘉,竟拼死拖住杀手,救了筝儿母子。
“你快别说话,休息休息。”
皇后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心里的尖刀始终还悬在半空中。
太医说了,后面几个月才是关键,务必要让她多加休息。
太子妃听话的躺下来,刚才喝的药里有安神的效果,这会儿药效上来,眼皮子顿时有些沉重。
“父皇,嫂嫂和慷儿没事吧?”屋外传来祁金金带着哭腔的声音,皇后心里一紧。
今日这事发生在金金的公主府,好好的大婚之喜,都被这群贼子给冲撞了,还见了血。
待粟筝睡下,皇后叮嘱侍候的婢女手脚轻些,别打扰她休息。
走出屋门,祁金金在和陛下说话,驸马站在旁边给她擦眼泪,两人面色都很紧张。
今日之事,跟她无关,皇后走过去,安抚起她来。
祁金金刚换了亵衣准备休息,就听到府中侍卫禀告的话,吓得腿都软了,赶紧穿上衣服跑过来。
陛下看了一眼杨晔,沉声交代道,“驸马,你先去前厅招呼宾客,别让其他人知晓此事。”
今个儿的主人家都在这里,外面的官员肯定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对金金名声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