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彻见劝说无用,也不再阻拦。
“太后没有罚你吧,”元彻轻声询问了一句,目光落在紧闭的御书房大门上。
元锦意抿着嘴角,轻言细语的回答,“没有。”
她对太后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这场风暴来的莫名其妙,她也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会打她的主意。
不过太后也该受到她的惩戒了。
元彻放心的点头,心中百感交集。
前往御书房的路上。
在一个转角处,长公主步伐稍显急促,同许国舅迎面撞上,难免忍不住给他甩脸色。
虽说她们是亲戚,但是她一想到许家干的这件事,就觉得丢脸。
“表哥真是好大的本事,居然把主意打到我干女儿身上去了。”
长公主皮笑肉不笑的同许国舅问罪,眼刀子不要钱的往他身上丢。
许国舅摸着自己的胡须,面带无奈,讪讪一笑。
“我说表妹啊,你怎么也跟着怪我呢。
我是真的一概不知啊。”
他是造了什么孽,好好的坐在家里,一口大黑锅就落在他身上。
他真不知道姑姑竟然会把淮安侯的女儿许配给他小儿子。
梁安城谁人不知淮安侯对这个女儿护得如珠如宝,又还是皇后面前的红人,他根本没想过打她的主意。
长公主左右环顾一眼,放低了声音,却还是有一股不爽的意味,“没有最好。
表哥,我那干女儿是绝对不会嫁给你儿子的,一会儿去了陛下面前,你可一定得拒绝这门婚事。”
母后也是糊涂,怎么也不问问她的意见。
锦意就算跟舟儿无缘,那也是顶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嫁给许家呢。
听说锦意也已经拒绝过,可母后根本不管不顾,只想着把许晖的婚事定下。
许国舅颇为被动,他不断朝长公主点头答应。
“是是是,我的小姑奶奶,快走吧,咱们一同进去。”
他本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
许家本来同元家关系挺不错的,此事一出,两家怕是要闹僵了。
长公主脸色这才好了些,大步往御书房走去,不想搭理许国舅。
“锦意。”长公主瞧见元锦意跪在淮安侯身边,心中止不住的难受,又斜了许国舅一眼。
“干娘。”元锦意抬起小脸,勉强露出一笑。
“没事,没事,干娘马上就去帮你求情,咱们一定不会嫁进许家的。”长公主快步来到元锦意面前,蹲下来握着她的小手,轻声劝慰道。
许国舅摸摸鼻尖,也不用挡着他的面这样说吧。
元锦意嘴唇动了动,声音细弱,“多谢干娘,锦意感激不尽。”
没想到长公主也愿意为她父女求情,元锦意心头一暖。
长公主拍拍她的小手,嘴角带笑,转身进了御书房。
不到半个时辰,陛下对元彻的处置便下来了。
淮安侯抗旨不遵,藐视皇威,削去爵位,罚俸两年,杖责二十。
至于元锦意,禁足半年,罚抄女德女戒百遍。
但元锦意同许家之子的婚事,就此作罢。
粗壮的板子落在元彻屁股上,声声沉闷,元锦意揪心的站在一旁,眼泪跟着往下掉。
行刑的太监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动作都这样假了,元大人演得可真像啊。
瞧元三小姐哭的,不知道还以为他们要打死人了呢。
元彻趴在门板上被太监送回了淮安侯府....尚书府。
皇宫的人动作真快,旨意刚下来,淮安侯府的牌匾就被他们摘走了。
回来的路上,元彻的情况被百姓和其他官员看的清清楚楚。
元彻扶额捂脸,好个陛下,让他这样丢人。
好在陛下并没有罢免元彻的工部尚书一职,元氏虽然动荡,但风波已过。
空气中浮着一丝丝药味,元彻身着亵衣趴在床上,脸色分外红润健。
魏夫人坐在元彻旁边给他擦拭伤口,眼泪要掉不掉。
兴许是察觉魏夫人的情绪,元彻接过小厮递来的苹果,大口啃下去,就跟没事人似的,中气十足的开口。
“....没事,哭什么,皮外伤罢了。”
陛下肯定是吩咐过的,他屁股顶多就是破了点皮,根本不碍事。
不过他倒是可以借机休息一段时间,也算因祸得福吧。
魏夫人擦拭了一下眼尾,声音嘶哑娇弱。
“侯爷,您都伤成什么样了,还逗妾身开心呢。”
唉,侯爷为了保全锦意,竟做到这份上,她....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元彻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这有什么,那些人下手有分寸的,你看看我现在,不也啥事都没有吗?”
魏夫人轻眨眼眸,无言以对。
都肿成馒头了,还叫没事?
她心中叹息一声,想着怎么把元彻给照顾妥帖,免得遭更多的罪。
元锦意此时也趴在床上,抓着枕头哀嚎连连,一通乱锤。
小玉看了看青竹,眼神担忧。
她刚要说什么,青竹拦住她,对她摇头。
等小姐发泄发泄吧,今日小姐算是一波三折,时运不济。
“我们去给小姐找些药膏来吧。”
她想到小姐今日还在御书房门口跪了快一个时辰,膝盖肯定受不了,得赶紧搽搽膏药才是。
小玉攥着手指头,咬紧牙齿,跟着青竹出去了。
元彻被褫夺爵位的事情很快就在梁安城传开,几乎是人尽皆知的地步,连街道上的贩夫走卒也知道了这件事情,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之谈。
以前总以元锦意为荣的人家户,现在提起元锦意就是一脸唾弃和避讳。
侯爵之位啊,因为一桩婚事就没了,简直就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一个女儿罢了,怎么能跟侯爵之位相比较呢。
还说什么生女当生元锦意,她们现在就想看她的笑话而已。
不少之前跟元府求亲的人家也暗自感叹,幸得没有娶她回来,不然得家宅不宁,三代尽毁啊。
元府虽在这件事中是受害者,但因为元锦意害的元彻丢了爵位,又得罪了许家,不少官员现在皆对其退避三舍,连带元锦意现在的名声也一塌糊涂。
......
元锦意跪在祠堂中,抓着裙摆的手青筋暴起,老夫人手中的藤条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她背上。
“逆女,家门不幸啊。”
元氏一族辛苦挣来的爵位,就毁在这么一个小丫头身上。
老夫人痛心疾首,一边打一边落泪。
虽然她心里也疼,可元氏一族百年荣光啊,皆毁于一旦了。
要不是不给元氏族人一个说法,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元锦意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一身素净的单衣衬出娇小的身形,背后已经浮现出好几条血痕。
“小姐,小姐。求老夫人不要打了。”青竹和小玉跪在祠堂外面,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她们想冲上前来护着元锦意,可自己也被粗使婆子给拉着,根本就没办法踏进祠堂半步。
风铃姐姐又不在,她们看着自家小姐被打得这样惨,简直心都在滴血。
“老夫人,您放过我家小姐吧。”
不能再打了啊,小姐细皮嫩肉哪里经得住这样打。
祝于漪和祝庭彦闯进来,两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祝于漪连忙跑进祠堂,扑过去将元锦意护着,双目通红,“外祖母,您快住手啊。”
这事怎么能怪三妹妹呢,舅舅都已经承担下一切责任了啊。
老夫人高高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她满眼愧疚的看着祝于漪和元锦意。
“我老了以后怎么跟元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锦意,你怎么就不知道为元氏一族考虑考虑呢。”
老夫人像是打累了,身形摇摇欲坠,扶着白嬷嬷的手,眼泪翻涌,悲痛不已。
“老夫人,不能再打了。三小姐身子一向虚弱,会出事的。”
白嬷嬷看着元锦意身形不稳,也快要不行了,眼泪花险些决堤,连忙劝说着。
老夫人将头扭到一旁,把藤条递给白嬷嬷,咬牙说道,“再打,打够二十鞭。”
她何尝不心痛呢?
可元氏一族的耆老们个个都要交代,她还能怎么办?
跪在地上的元锦意嘴角扯出一道勉强的笑意,难道她就要为了元氏一族牺牲自己的婚姻和未来吗?
她可没那么伟大?
白嬷嬷犹豫的盯着眼前的鞭子,祝于漪对她摇摇头,一脸哀求。
还没有等她接过鞭子,门外传来一声元彻的怒喝。
“住手,住手。”
“母亲,哎哟,您这是做什么。”
元彻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冲进来,身后跟着前去报信的元湘灵和魏夫人。
元彻闯进来,看到元锦意背上的伤痕,顿时睁大了眼睛,心里揪痛。
他的亲娘嘞,这是要干什么。
老夫人捂着胸口有些吃惊,喘了口气,“彻儿,你怎么起来了?”
不是应该在屋子里休养吗?
元彻一把夺过藤条丢在地上,气急败坏的低吼。
“母亲,您打锦意做什么,这不关锦意的事啊。”
天啊,都怎么打成这样了?
他之后能不能重新拿回爵位,还得靠锦意。
这不是打他心头肉吗?
谁允许这样做的?
魏夫人赶紧跑到元锦意身边,褪下自己的外袍,将元锦意裹起来,眼泪戚戚。
“锦意,没事吧?”
老夫人拿起手帕擦了擦面颊,无奈的开口。
“彻儿,你别犯糊涂,今日要是不惩戒锦意,明日元氏族人又得上门要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