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进出出的宫人面色十分认真,手脚麻利的行动着,心中只盼祁金金顺利生产。
叡帝坐在偏殿外,不时朝屋中看看,只是这会儿大门紧闭,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好不停的攥着双手,神色忧心。
杨晔更是紧张的在殿外团团转,好在太子经历过这种煎熬的等待时候,连忙出声安抚了几句。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传来祁金金的哭喊,杨晔差点腿软得栽倒在地,还好及时扶住了身边的栏杆。
裴明舟站在元锦意身后,听着自家表妹惨痛的叫声,心里一惊,险些鸡皮疙瘩都窜起来了。
这....都快两个多时辰了,还没生下来呢?
咽了咽口水,裴明舟趁着周围没人注意他们,小声的在元锦意耳边嘀咕道,“锦意,要不...要不咱还是不生了吧....”
他,他害怕。
元锦意闻言抬手捅了他一肘子,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元锦意转头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屋中。
裴明舟微微呲牙,捂着胸口选择闭上了嘴。
“啊!!”
“好痛啊!母后,呜呜呜.....”
“我不要生了,母后,疼,疼啊!”
“忍忍,小六,听话啊!”
屋中断断续续传来皇后娘娘和祁金金交谈的声音,众人听不真切,只能揪着一颗心等待。
......
“哇哇哇~~~”
伴随着漫天霞光,一道洪亮的啼哭在屋中响起,屋外等候的众人一喜。
“生了,生了!”长公主擦擦眼角的泪花,总算松了口气。
叡帝激动的站起来,踮起脚往里看,面带喜色。
众人都是如出一辙的表情,纷纷松了口大气。
等稳婆抱着一个白嫩的小孩儿从里面走出来时,大家伙连忙围上去。
“恭喜陛下,驸马爷,是位壮实的小公子!”
稳婆笑呵呵的抱着怀里酣睡的婴儿给周遭人看。
“赏!都赏,赏!”叡帝高兴,大手一挥,重赏!
元锦意踮脚瞧着稳婆怀里的孩子,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人类幼崽还真是可爱啊。
驸马喜不自胜,接过稳婆递来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抱着,“公主没事吧?”
他看着怀里的孩子,又向稳婆询问了一句。
“回驸马爷,公主一切安好!”稳婆恭敬的回答道,脸上笑容不减。
祁金金平安生产,大家都高兴不已,等产房处理干净,元锦意跟着长公主、太子妃一起进去看望。
只是祁金金这会儿都已经累的睡着了,众人也不好影响她休息,瞄了两眼便出去了。
吃过晚膳,元锦意一家先行出宫。
回府的路上,马车经过最繁华的街道时,速度放缓了些,元锦意跟魏夫人闲聊着。
忽然,嘈杂的街市中间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杀人了!”
“啊,死人了!”
“啊,打死人了!”
车轱辘停下来,元锦意掀起帘子,疑惑的往外看去。
只见前面不远处,一座不知道是青楼还是乐馆的地方,不断有人从楼里跑出来,面露惊慌之色,嘴里还喊着死人了之类的话。
随行的侍卫已经去打探情况,风铃警惕的环顾四周。
因着街市本就人多,加之突然出事,凑热闹的百姓又将出事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一时间他们的马车也是难以通过。
过了一会儿,侍卫回来,声音沉稳的向元锦意禀报。
“小姐,是花满楼的客人为了争抢烟膏失手杀了人。
只是死者有些特殊,是汪丞相的次子汪越!”
元锦意眼神一暗,这计划可不在她的已知范围内啊,赫连晖那边也没说要搞这事,看来是意外了。
“凶手是谁知道吗?”
瞧着不断有人惊慌的从花满楼中跑出来,她赶忙又问了一句。
汪越这种公子哥出门怎么着也是带着侍卫的,怎么会随便被人打死了呢。
侍卫点头,将自己打探到的信息说了出来,“凶手是许国舅之子,许晖!”
怎么会这样?元锦意拧眉,又看了看灯火辉煌的花满楼,“通知京兆尹了没有?”
侍卫继续点头。
“花满楼的老鸨第一时间便通知了京兆尹,只是许晖杀了人后带着小厮已经逃了!”
“知道了,回府吧!”元锦意沉默,放下帘子。
看来明早的朝堂又要不得安宁了。
呼!果然是变化总比计划快。
次日,看着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元锦意默默的闭上眼睛,啥都不想听。
她昨晚就预料到了这个场面。
汪丞相虽忠勉老实,但也不是个善茬,加之他儿子不多,不然也不会那么重视汪旭那个小胖子。
叡帝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一个是他肱骨大臣之子,一个是他母族侄儿,这叫什么事啊。
不过杀人偿命,这是铁律,叡帝不会偏颇,只是眼下许晖人不见了,京兆尹抓不到人,案子一时间只能拖着。
因为这起事关两家高门的重大命案在梁安城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元锦意和裴明舟两人的赐婚圣旨下来后,都没有掀起什么风波,完全被这事给遮掩住了。
不过这样也好,元锦意正想低调些。
但也有人关注着他们俩,得知是裴明舟上门入赘后,不少人险些惊掉了下巴。
要知道固国公府虽然显赫,但怎么也不及裴明舟一个郡王和皇亲的身份吧。可要说羡慕,她们也不是很羡慕,毕竟裴明舟还有倒霉鬼的称号在,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三天两头就出事的人呢。
别到时候富贵荣华还没有享受,小命先没了或者守寡才可笑。
赐婚的圣旨下来后,元彻就开始着手给自家女儿准备聘礼了,好家伙,养了个女儿最后不用嫁出去了,直接招赘。
可既然陛下和长公主都没意见,他当然也只能听从安排了。
仔细想想,还挺不错的。
只要他们一家没人乱来,元氏一族半世的荣华富贵是没问题的了。
随着许国舅之子杀人案在梁安城越发沸腾,以致街头巷尾都是讨论声,可过了这么久仍旧没有抓到凶手。
抓不到凶手,案件无法审判,汪越停放在京兆府的尸身都开始腐烂了,汪家只好忍着悲痛赶紧准备下葬,因此导致汪丞相一气之下直接病倒了。
元锦意跟着元彻去丞相府吊唁时,汪晴岫哭的眼睛都红了。
汪越是她亲二叔,待她们这些晚辈极好,虽平日喜欢沾花惹草,但为人亲厚知礼,如今被人活活打死,她们一家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汪老夫人和汪二夫人都是眼泪涟涟,伤心悲痛之意浮于脸上,但还要挺起精神接待吊唁的亲朋好友。
元锦意只得宽慰了汪晴岫几句,准备私下让绿酒帮着把许晖找出来。
许晖肯定是被许家藏了起来,不然以他的草包脑子行事,早就被抓住了。
回到家中,元锦意便让绿酒吩咐她的那些小弟去帮着找人。
这案子不结,如今又是多事之秋,万一搞出什么别的麻烦来,那就惨了。
还好,绿酒的小弟给力,不出两日,就找到了许晖的藏身之处。
“你说许晖藏在宫中?”
元锦意捏着手里的毛笔,表情微微惊诧,但仔细一想,宫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如今京兆尹都快把梁安城给掀了个遍,外地也发了通缉令出去,就为了找到许晖,但任谁也想不到许晖此刻就藏在宫里,完全是灯下黑啊。
绿酒晃悠着自己的脚丫子坐在房梁上,低头跟元锦意说着话。
“是啊,三小姐,许晖如今就藏在太后宫中,太后称病不见外人,所以也没人会发现。”
太后那个老妖婆,一天天的就知道包庇坏人。
元锦意拧眉,既然在太后宫中,那外人岂不是一直都发现不了?得想个办法才行。
汪丞相一辈子兢兢业业,临老还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如今又病重卧床,她不禁有些看不下去。
就算看在汪晴岫的份上,她都要让许晖伏法。
而且京兆尹已经还原了当日发生凶案时的场景,分明是那许晖嫉妒汪越得到了花满楼花魁的青睐,又买到了最后一份烟膏,他心生不满,仗着自己身份想要出手强抢,谁知汪越不让,嘲讽了许晖两句,许晖气不过,便拿起随身的匕首给人家捅了过去。
就为了烟膏杀人,许晖的好胜心也太强了。
等等,烟膏?怎么又是烟膏。
她最近怎么一直都听人在提起这个烟膏呢?
什么烟膏啊,让两个世家子弟都要争抢。
元锦意挠挠头皮,皱眉思索着。
“元大人,太子殿下请您去东宫议事!”
就在元锦意纳闷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打破她的思绪。
东宫。
太子和幕僚还有元锦意认识的几位朝臣都在这儿,相互见礼后,元锦意坐下来。
“今日孤叫你们来,是有一事相商。”
祁衽看了看众人,对着身边侍卫挥手,示意他把东西拿上来。
看着眼前桌上堆积的烟膏,元锦意眼底划过一抹疑惑。
祁衽看着众人不解的神色,眉眼间满是凝重的对他们开口解释。
“此烟膏名为神仙膏,和普通的烟膏不同,此烟膏吸食后会令人通体舒畅,飘飘欲仙,是个疏解苦楚的好东西,近日在北秦颇受欢迎。
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吧?”
坐在祁衽左手边的一位中年朝臣轻轻点头,虽还不知道祁衽今日要说的主题,但还是把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分享了出来,“回殿下,略有耳闻。下官只知这神仙膏售价昂贵,近来更是有一两神仙膏十两黄金都不换的名声。”
众人点点头,脸色颇为惊叹。
十两黄金都不换,那这里的烟膏岂不是价值百金?
可太子殿下明显不是为了银子才跟他们说起此事的。
“不错,但除去神仙膏价格昂贵这点,私下它已经引发了不少祸事。”祁衽忧心忡忡,攥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声音冷厉而气愤。
“神仙膏最先出现在江南的烟花之地,而后传入梁安城和各地州府。
据江南府刺史孟清流给孤上报的奏折中所言,近日来江南府中械斗伤人事件频出,比往年多出数倍不止。
他命人调查了一番起因后,发现都跟这神仙膏有关。
吸食了神仙膏的人时常记忆错乱,大发脾气,因而伤人案件层出不穷。
不仅如此,在孟清流的奏折中写道,江南府经常吸食此烟膏的人,要么突然变得疯癫,六亲不认,要么突然不良于行,半身不遂,各种大大小小的疾患都有。”
所有人听见此话都倒吸口凉气,难以置信的看着祁衽。
这么严重?
所有人中唯有元锦意尚且平静,只是她眼神幽深,一直压制着心中的气愤。
其实祁衽的话一出,她就明白这烟膏是什么东西了。
这不就是上一世的鸦片吗。
神仙膏?送你去见神仙还差不多。
元锦意盯着桌上的烟膏,她伸手拿起一块,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有一股香甜的气息。
北秦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她第一时间疑惑的就是天乾,但盯着赫连晖的小鬼并未提起过此物。
那会是谁人呢?
无心还是有意?
有位大臣一拍大腿,咬牙切齿的开口,“遭了,现在梁安城吸食此烟膏的人也不在少数,若长此已久下去,我北秦百姓的身体岂不是要被这烟膏腐蚀殆尽?”
他一下子就点明了此物最要紧的危害之处,细思极恐。
祁衽颔首,看着气愤中的众人,“不错,所以孤打算下令,销毁北秦所有神仙膏,任何人不得再吸食。”
如果不能早日把烟膏销毁,梁安城日后也会被波及,要是后面吸食烟膏的人越来越多,他都不敢想象此物会可怕到何种地步。
幸而发现的及时,还未铸成大患。
元锦意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祁衽看着她的举动,微微蹙眉,“小元,你摇头是何意?”
难道还要放任百姓吸食烟膏?
众人的目光看向她。
元锦意站起来,举着手里的药膏,表情严肃,“殿下,如果臣没有记错的话,臣在一本游记中好像看到过此物的原料,还知道此物有一危害。”
不能光顾着销毁啊,这东西的戒断反应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什么?”祁衽眉头紧锁,示意她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