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惑咬牙,眼中满是抗拒之色,“父亲,您还是先养伤吧,等您养好了伤再说。”
不然他真怕父亲受不了。
元惑不说,但大老爷又不是只能从他这里知道消息。
等元惑一走,他立马派人去打听消息。
在他得知自己器重的长孙从马上摔下来,手断了不说,命根子也受损严重,估计再不能人道。
“噗~~”大老爷气的一口鲜血喷出来,吓坏了传话的小厮,一时间小厮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晕过去前,他嘴里艰难的蹦出这么几个字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头顶,十分渗人。
他的孙子才二十岁,还没有成亲呢,后院的小妾也是一无所出,这不是让他大儿子一家断子绝孙吗?
怎么会这样?
次日一早,元锦意从绿酒嘴里知道了大房的‘好’消息后,连早饭都多吃了一碗。
吃过早饭,她先去老夫人的院子请安,随后动身前往魏家,根本都不带往大房多看一眼的。
魏家住在城南,从老宅过去倒也不远,毕竟康城就那么大点。
魏家没有元家富有,只是一个刚发迹十多二十年的商户人家,所以并没有能耐住在城东最繁华的地段。
之前魏家在康城只能说普普通通,但自元彻封爵,魏夫人当上国公府平妻后,魏家在康城的地位也逐渐水涨船高,没人敢轻视,日子也滋润了许多。
自从接到魏夫人和魏廉的信,知道元锦意要回康城来,魏家老两口赶忙把老宅重新修葺了一番,别说门头,连门槛都是焕然一新,家里的奴仆也全部做了新衣裳新鞋,搞得比过年还隆重。
一大早,魏家派出的小厮就在元家门口守着,看到元锦意出门后,飞快往家里去报信。
魏家,一堆人笑容满脸的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魏老爷子紧张的背着手,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亲外孙女,心里七上八下的,眼珠子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魏老夫人扶着嬷嬷的手,不断的吩咐着下人,表情既欣喜又担忧,“厨房都吩咐好了吗?让她们手脚麻利点啊。”
“放心,放心,老夫人,都安排好了的。”嬷嬷哭笑不得,使劲点头,再三跟她确定道。
“来了,来了,祖母。”魏家大舅的女儿顶着一口漏风的小门牙,伸手指向前方,欢快的蹦蹦跳跳。
魏家大舅和大舅母连忙往前两步,伸长脖子看向街道转角处。
一队威风凛凛的侍卫围着一辆马车,队伍气氛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意,来往行人皆是瞩目停足,眼里满是惊奇,马蹄清脆,配合车轱辘沉闷的声音,队伍不急不慢的朝这边驶来,缓缓停在了魏家门前。
车夫拿来凳子,椿阳先牵着元宝下来站在一旁,随后元锦意的身影才出现在众人眼里。
她的面容只有三分肖似魏夫人,但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跟魏夫人如出一辙,魏老夫人激动的往前伸脚,又快速缩回来。
“见过昭嘉县主!”一家人齐齐朝元锦意一拜,声音中满是雀跃。
元锦意赶紧伸手扶前面的几位长辈起来,小脸带笑,“几位都是长辈,快快请起,别折煞锦意才是。”
魏老夫人和魏老爷相视一笑,缓缓直起腰,慈爱的目光落在元锦意身上。
待她们站好,元锦意再恭敬的行晚辈拜见之礼。
“锦意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
魏老夫人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她上前扶着元锦意,笑容满面,和善说道。
“好孩子,好孩子,快别多礼了,走走走,咱们里面坐着说。”
元锦意的手落入一只温暖微糙的大手中,她刚往前走了两步,才想起后面马车带的礼物。
她连忙转头回去,“风铃!”
风铃点点头,朝后面跟着的那辆马车车夫挥挥手,侍卫随即开始卸车。
众人愣了一下,看着侍卫从马车上抬下几个大箱子。
“外祖父,外祖母,初次见面,锦意代母亲为你们准备了些礼物聊表心意。”
元锦意对众人笑了笑,笑容温婉,没有一丝身为县主的傲气。
魏老夫人心中一暖,拉着元锦意往里走,“好孩子,可别破费了,家里什么的都有的。”
她们不需要什么礼物,有生之年能看导致自己亲外孙女一眼已经很欣慰了。
一行人欢喜的来到大厅,元锦意扶着魏老夫人坐下后,自己才缓缓落座。
“晗儿,来见过你表姐!”魏家大舅对自己小女儿招招手。
年仅六七岁的魏晗一直盯着元锦意,听到自己父亲的招呼后,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乖乖的走到元锦意面前。
“晗儿见过表姐!”
元锦意伸手扶着她,摸摸她的小脑袋,巧笑嫣然,“乖,不用跟表姐这么客气。”
她对后面招招手,椿阳递来一个匣子,元锦意将匣子递给魏晗,“表姐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给晗儿买了些首饰,来!”
魏晗小脸一喜,但是没有径直接过,回头看了一下自己母亲。
魏家舅母一身书卷气坐在椅子上,看着温柔娴静,拿着帕子轻轻点头。
收吧,她会回礼的。
“多谢表姐!”魏晗高兴的用双手接过匣子,笑眯眯的对元锦意道谢。
表姐真好。
“不谢不谢!”元锦意捏捏她的小脸蛋,轻笑一声。
又让椿阳把给其他人准备的礼物奉上。
“嗯?舅舅,我听小舅舅说,我还有个大表哥呢?”看着还剩下的一份礼物,元锦意纳闷的环顾一圈。
魏谦抚额,提到自己这个大儿子就头痛,赶紧解释了一下。
“嗨,别提你表哥了,知道你今日要来,说去城郊湖里亲自给你钓鱼去了。”
家里缺他一条鱼吗?真是不分时候。
元锦意莞尔,“那就请舅母替表哥把礼物先收下吧。”
被点到名的魏家舅母还在看着匣子里的宝石头面发呆,魏谦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回过神来,“哦,好好。
舅母替你表哥谢谢你。”
她忙放下手里的匣子,将元锦意给自己儿子准备的礼物收起来。
果真是梁安城来的贵人,光是她那一套头面都要上千两了吧,出手真阔绰啊,她该拿什么还礼啊?
她眼神又往自己女儿手中匣子看了一眼,估计这里面也是什么贵重首饰吧。
魏老夫人也不例外,她拿着手里的百年老参跟魏老爷对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担忧。
这礼物也太贵重了些。
她轻手轻脚的关上盒子,愁眉苦脸的看向元锦意。
“好孩子,你怎么带这么多礼物,属实太破费了。
梁安城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你们的银子可是要留着傍身用的,不必花在我们身上。”
今日这些礼物,粗略估计都要好几千两。
烟儿才当上国公府平妻没多久,身边好几个孩子,没有点银子怎么行呢。
元锦意对她笑笑,轻声解释道。
“外祖母,您放心,孙女有银子的。
这里有一部分是陛下和娘娘赏赐的,有一部分是娘亲准备的,我只添了一点点。
娘亲说她不能在您二老膝下尽孝,心中过意不去,所以特意托我给您带了些礼物表达愧疚,您千万要收下才行呢。”
还有陛下和娘娘赏赐的?魏老夫人更加紧张了。
但当她对上元锦意真挚的眼神,便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把盒子递给身边嬷嬷,拉着元锦意的手,又开始感春伤秋。
“有什么愧疚不愧疚的,说到愧疚,应该是我们最愧疚。
让你娘亲一人嫁去梁安城那么远的地方,也没个照应什么的。”
魏老夫人说着说着又开始眼冒泪花,心里记挂女儿,又因为路途遥远无法相见,愁绪弥漫。
哎,这辈子不知道还能再见不。
元锦意赶忙拿帕子帮她擦擦眼泪,笑呵呵的对她安慰道。
“外祖母,您怎么忘了,小舅舅也在梁安城呢。”
“有小舅舅作伴,娘亲不会孤单的。
而且娘亲说了,等两个弟弟再大些,她就回康城来省亲。
您别哭,您要好好保重身子,等着娘亲回来相见才是。”
魏谦也跟着附和道,看看自己忧愁的母亲,又看看低落的父亲,赶忙宽慰起来。
“是啊,母亲,您瞧妹妹不是好好的吗,国公爷不会委屈妹妹的。
今日是锦意回家的好日子,您就别伤心了。”
“对对对。”魏老夫人擦擦眼泪,嘴角上扬,把忧愁的情绪抛之脑后。
还是先陪陪自己这外孙女儿吧,听说等元家祭祖后,她又要回梁安城了。
就在她们重新坐下来闲聊时,一道兴奋又洪亮的声音打门前响起。
“祖父,祖母,看我抓了好多鱼。”
穿着天青色锦袍的俊朗少年光着脚,袖子挽到胳膊处,衣角夹在腰带中,满身泥点子,手里拿着鱼篓,高兴的跑进来对众人展示道。
他手中的鱼篓里满是鲜活乱蹦的鲑鱼,少年笑容满脸,却在触及大厅里表情奇怪的众人时,浑身一僵。
魏谦站起来,呵斥他如此没有规矩的行为,无奈至极。
“胡闹,没看到你表妹都来了吗?还不快滚去收拾收拾自己。”
魏如勋呲着白花花的大牙,目光转头落在对他浅笑的明媚少女身上,再低头一看自己的形象,顿时羞红了脸颊。
啊!他还以为表妹没来呢,门口都没人。
完了,完了,丢脸丢到家了。
“等等,把鱼留下。”魏谦见他转身就要跑,赶紧叫住他,让下人把鱼接过来。
臭小子,越发没规矩了。
“锦意,让你见笑了。”魏家舅母同样头疼,她看着元锦意,羞愧的开口。
元锦意淡然一笑,无所谓的说道。
“没关系啊,舅母。
表哥抓了这么多鱼,咱们今日有口福了不是。”
众人轻笑起来,接着闲谈。
魏老夫人拉着元锦意一个劲儿询问魏夫人的事情,元锦意也都如实告诉众人,只是坏的不说只说好的。
得知现如今国公府已经由魏烟执掌中馈,魏老夫人心头放松了许多。
看来国公爷对烟儿的确很看重啊。
那她就放心多了。
魏老夫人问完魏烟的事情,又问起魏廉一家。
之前魏廉写信来说在替元锦意办事,他们也没具体问。
正好今日元锦意在,他们就想多问问。
魏如勋快速换好衣服来到大厅,一袭深绿色劲装衬得少年身姿屹立挺拔,他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元锦意,声音明朗的对在座几人拱手道,“祖父祖母,父亲母亲。”
“怎么?看不见你表妹是吗?”魏谦只想让下人去拿鸡毛掸子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逆子。
魏如勋缩了缩脖子,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道,“父亲,你会吓到表妹的。”
魏谦睁大眼睛,抬脚就想踹他小子,魏如勋作势一闪,来到元锦意跟前,嘿嘿一笑,“见过表妹!”
“表哥有礼了!”元锦意轻抚袖子站起来,对他恬淡轻笑。
魏如勋耳根微红,赶紧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魏家这边一团和气温馨,老宅大房却似乱了套一样,几个主子都出了事,没有主心骨,张大夫人又不是掌家的料,还得由元锦秋强撑着病体管家。
再度清醒过来的大老爷使劲压下心里的憋屈愤怒,急匆匆的带着贴身小厮来到一间外表破烂的院子里。
进入院子,里面别有洞天,至少在大老爷眼中看起来是这样的。
院子里各处摆放着的奇门八卦和阵法机关让他心里平稳了不少。
站在门口敲敲门,屋子里传来一个缥缈的进字。
大老爷回头警惕的看了外面几眼,轻轻推开门走进屋子里。
阴暗的屋中,烛火摇曳,毒蛇和各种毒物攀爬着,但都没有咬大老爷,反而避着他在走。
大老爷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下脚,尽管来了很多次,他还是很害怕这些冷血的玩意儿。
拨开黑色的轻纱,他咽了咽口水,艰难的迈步往里走。
最里面的诡异阵坛前,香烛熊熊燃烧着,白烟滚滚却不呛人,一道枯瘦如柴的身影穿着黑色的衣裳盘膝而坐,留个大老爷一个背影。
大老爷一进来,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脸色难堪的求救道。
“黄大师,您快帮帮我吧。”
黑衣人皱眉,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法坛,幽幽的说道,“别急,本大师已经出手了。”
“我前几日派了鬼仙去吓唬她们,最近两日她们应该也很不好吧。”
距离元家祭祖还有好几日,他就不能再等等吗?他说了会出手就会出手的。
不好?大老爷满头雾水,他怎么觉得好得很呢。
“没有啊,大师。您是不是弄错了,她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