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林梦怡点头,张少英将腰牌还了回去,顺着将水寒剑递了过去。(凤舞文学网)任闲遥拆去裹布,伸左手两指抚摸剑刃,神色凝重。阿信阿沅是头次瞧及水寒剑,只觉蓝色萤光甚是夺目。任闲遥突向剑刃一弹,只听一声清脆的咛咛声,甚是悦耳。任闲遥眼中尽是钦佩之色,片刻便将剑递还。说道:“小弟!此剑百年难遇,今后可再难有如此利刃了,你可好生看待。”张少英问道:“任大哥!此剑我已见了三把,而且每把都一样,那可是同一人所铸的吗?”任闲遥道:“不错,你看。。”説时,任闲遥起身将自己的佩刀取了来。一出刀鞘,见那刀身赤红,散发着与水寒相逆的火热气息。四人虽身在桌畔,仍能感到一丝微热之气。这刀身宽许仅三寸,却厚近半寸,长近四尺,略成弯月形。古铜色的虎头柄,甚为古朴。四人均未见过如此奇异的刀,一时瞧的奇了,凝目细看。
只听任闲遥说道:“此刀名曰火焰,与水寒乃是同出一源。当今世上仅存十七柄!”张少英大骇,叹道:“竟然有如此之多!那水寒剑可有多少?”任闲遥道:“据说有二十二柄,也许不止。”张少英大感好奇,问道:“不知是甚麽样的武林前辈能造出如此之多的宝剑,可真是教人敬服!”任闲遥本不想与他说这些,但见张少英兴致。又想剑客若连自己的宝剑来历都不知,可也是枉然了。任闲遥回刀入鞘,落座叹道:“这可说得远了!那是前唐的事了。据传闻,铸这刀剑的是个以铸兵器为尊的世家所成。此刀剑本是南北两家,后来两家姻缘结缔,合二为一,这才成为武林中的名宿世家,武林中称为剑刀城,亦称刃宗。”张少英急问道:“如今已不在了是吗?”任闲遥点头道:“不错,唐末受黄巢叛乱糟蹋,刃宗已是不再了。”“黄巢叛乱?”张少英不解问道。
林梦怡知他不明,向他微微眨了下眼,示意稍后会告知他。任闲遥续道:“刃宗虽已不再,但所铸的每一件兵器,均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刃。你能得此剑也是缘分。呵呵!逍遥城行事果然不同凡响。”张少英心中一惊,倒怕任闲遥问起此事。任闲遥却笑道:“苍龙将此剑送于你,不知胡渊有何反应?”众人一惊,张少英不解问道:“你都知道了”任闲遥道:“你也不必瞒我!西门乃朝廷驱下,平日为虎作伥,欺压百姓,我等自不会去讨这麻烦。柳统领已到房州,明日我会带你们去见他。”想起柳天波,张少英忙问道:“任大哥,不知我那些伙伴怎样了?”任闲遥稍显难色。张少英身子一震,问道:“究竟怎麽了?”任逍遥道:“没想到这些孩子如此倔强,一日不见你竟然绝食,小弟!也是我等无能啊!”张少英心头大颤,不觉潸然泪下。这一众人身子都弱,若是绝食当真不堪设想。
任闲遥见他这般神色,忙道:“七杀雇龙威镖局将他们送到了玄天派,早已安顿了下来。”张少英颤声问道:“那还剩多少人?”任闲遥遗憾道:“还剩八人,那是半月前的事了,他们见你久久不归,央求楚掌门着人寻你,楚掌门只好将此事呈与柳统领。只是他们一日不见你,便一日不进食,结果竟饿成了这样。柳统领已经担保十日内将你送到玄天派,他们现在不会再绝食了。”张少英泪如泉涌,双手紧紧抓着桌沿,桌亦摇晃。
想起诸日来的心酸,张少英再也无法忍受那份思念之苦。豁然起身,急道:“我现在。。。。。。。”三字住口,张少英又咽了回去。林梦怡瞧得清楚,心中倍暖,知他记得母亲灵柩之事。想起母亲去世全因自己,林梦怡顿悲从中来,泪水儿滑落。阿信、阿沅二女最是了解林梦怡心思,随受波及,忍不住也落下泪来。任闲遥见惯了生死离别,瞧着四人,只是微微叹息。张少英与林梦怡之事,他早接到呈报,其中原由已俱清楚。沉默片刻,张少英想起幕秋白,问道:“任大哥,小弟有件要事,还望你赐教?”任闲遥道:“何事?”张少英道:“幕秋白究竟是甚麽人?”任闲遥瞧瞧张少英,自饮了杯茶,说道:“你想寻他报仇?”张少英点头道:“不错。此仇不报,我活着也难见他们。”任闲遥颇为赞赏,叹道:“有志气!可你有所不知!”张少英道:“不知甚麽?”任闲遥道:“当日围攻七杀的并非幕秋白所派,乃是朝廷器宗所为。慕秋白只是穿针引线,让器宗早一步找到七杀而已”张少英不解道:“朝廷要杀莫大哥他们?”任闲遥道:“那点兵力毫无力量可言,弑七杀何易,引起武林盟与逍遥城恶斗却是朝廷最想见的。”张少英一时陡然如掉进了冰窟窿,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的那股复仇之心日益膨胀,且以此强撑着。此刻陡然才知仇人竟是朝廷,更加心如刀割,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心中嘀咕:难道自己要与朝廷做对吗?
沉默许久,张少英问道:“器宗现在谁是老大?”任闲遥暗自叹息,当下将器宗之事向张少英说了。知道皇甫勋已死,张少英只觉心头憋闷。心中却暗自思量,大家的死与慕秋白仍脱不了关系。任闲遥本有些细节欲询问张少英。此刻见诸人毫无兴致,也不便强问。回到房中,张少英悲痛万分,不禁嚎嚎大哭,诸多的伙伴竟落到如今八人,心中不免深深自责。林梦怡心中虽难受千倍,但顾及张少英仍将母亲逝世之痛逆在心头。林梦怡走近张少英身旁,劝慰道:“少英,你也不必太过悲伤,朝廷之事又岂是我们平民百姓所能知晓的!”张少英突生出一股怨恨,说道:“便因我们是乞丐,没名没籍,朝廷便不当我们是大宋的子民麽!我可后悔当初没有随莫大哥去逍遥城。”他仰头看向林梦怡,问道:“妍妍!我若去逍遥城你去麽?”林梦怡勉强一笑,说道:“我竟要随了你,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张少英极是欢喜,拉过林梦怡的柔荑,欣慰说道:“妍妍,你对我真好!”林梦怡脸蛋乍红,轻声道:“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说罢,林梦怡移身坐入张少英怀中。张少英但闻林梦怡身上的香气,顿心中一荡。林梦怡搂着张少英的脖子,含情脉脉道:“少英,虽说此事乃朝廷所为,但幕秋白蓄意引咎,诸事全因他而起。”
张少英此时对林梦怡极是依恋,只觉得林梦怡所说的全是对的。他搂着林梦怡,说道:“妍妍,以前我只想填饱肚子,带大家寻个出路。如今有了你,我绝不会让你失望便是。”林梦怡微微笑道:“你也不需如此听我的!妻越夫礼,我可不敢。”张少英心中大乐,笑道:“咱们可还没做过夫妻呢!”林梦怡大羞,想起两人曾**相拥,急忙推张少英欲起身来。哪知张少英搂的紧,竟没挣开。张少英难得瞧她开心,虽被林梦怡这模样儿诱的难以自制,却想多逗她开心一番。林梦怡嗔道:“你。。。欺负我。”若是平日,张少英可吓得急忙放开她,不敢多加轻薄。这时却不顾及这些,笑道:“你是我媳妇嘛!我不欺负你还能欺负谁!”听得张少英越说越轻薄,林梦怡心中竟丝丝欢喜,又大是踌躇。她自小虽并不甚快活,但自小受教儒家礼学,其时林溪泽对她虽不甚爱惜,却也并不阻拦。必竟林府是大户,林梦怡来日嫁人,自是入富庶之门,若不懂文识礼节,岂非为林府蒙羞。
林梦怡虽受儒家礼学熏陶,骨子里却是敢爱敢恨的性情。此刻逃脱不过,心中虽喜,却又忐忑不安。她随人私奔已为天下人所不容,此又与张少英**相拥,如此有违男女之别,着实让她竟忧心又不失一番淡淡的快意。林梦怡那娇羞的模样儿,张少英瞧得痴了,竟向林梦怡吻去。见他在阿信阿沅身前轻薄自己,林梦怡哪里承受的住。急道:“少英!”张少英给林梦怡这一喊,顿回过神来。两人相距不过数寸,气息可闻,闻得对方的气息均是大感呼吸沉重。张少英陡然瞧见阿信阿沅二女站在一旁,埋首羞笑。不禁吓了一跳,忙将林梦怡身子放开。瞧着二人动作,阿信阿沅更加忍不住掩面笑出声来。张少英大感躇迫,却不知说些甚麽!林梦怡瞪了二女一眼,二女顿不敢再笑。张少英突想起一事,拉着林梦怡坐在桌旁问道:“妍妍!你可知道玄天派?”林梦怡点头道:“倒是知晓一些!我们城里的一些大家公子都被父母送去玄天派拜师学艺。素闻玄天派备受朝廷眷顾,又身为武林盟五大门派之首,瘦马他们安顿在玄天派,也不失为个好去处。只是听说那里经常打仗。”张少英点头道:“不错!我们得快些赶去。”说罢,不禁潸然泪下。
林梦怡道:“好!明日安顿好母亲咱们便赶去,等你好了,我回来给母亲守孝。”张少英听她竟然不顾孝节,要随自己去玄天派,心中感激,说道:“那我也回来!”林梦怡摇头道:“咱们还没成亲,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我等你来娶我。”张少英叹道:“那也得三年以后呀!”林梦怡道:“我便等三年后的你。”张少英道:“要是我混不出样子怎麽办?”林梦怡道:“你是人中龙凤,别小瞧了自己,大不了我与你做个讨饭婆吧。”张少英咕噜道:“那我去死便了。”林梦怡抿嘴娇笑。瞧瞧天色,已近日落,阿信阿沅整理衣被。张少英为三女在东厢打了个房间,阿信阿沅接着又去收拾。独居房中,张少英倒床静思,直觉连日来犹如做梦一般,细想各中情由,不时便沉睡过去。
次日,诸人汇聚,任闲遥雇了一辆马车将张少英等安顿上去,车夫驾着马车缓缓出了镇子,一路向西行回房县城,任闲遥三人则驱马在前领路。张少英见林梦怡双目通红,显是昨晚哭过。心中甚是痛惜,拉过林梦怡身子将她搂在怀中。想起昨晚的疑问,待林梦怡好些,张少英问道:“妍妍,你们昨晚说的黄巢是谁?”林梦怡坐直身子说道:“他是个唐末的平民叛贼!但他揭竿而起,率平民之兵打垮了唐朝。”张少英对这些从未听过,自骨子里他似乎只知天下仅为宋朝一般。张少英叹道:“他竟然能打倒一个朝廷,本事可不小。”林梦怡便以史书中的黄巢叛乱之事讲给张少英听,三人均暗暗听着,竟是佩服,又是惊恐。待到午时,一行人行至一处依山而建的大镇子里用饭。此处的百姓对武林盟极是熟悉,一瞧任闲遥等人的着装,客栈店主便亲自出来招呼,竟是高兴,又大献殷勤。一行七人上楼要了个隔间。不过多时,但听间外一阵吵闹。只听店主急道:“二位道爷,可真是没有雅间了,你便坐个众席将就一二吧!”却听其中一人不耐烦说道:“甚麽没有雅间!贫道偏要坐雅间。”说罢,只见席帘拉起,进来两个负剑的青年道士,二人头戴黄冠,身着蓝色大褂,神色激愤。一见屋中诸人,二道吓了一跳。虽不识屋中诸人,但瞧及两青年的衣着,顿知乃武林盟门人无疑。
任闲遥脸色不悦,问道:“你们可是武当山真武道观的?”二道见他不怒自威,气势凌人,顿不敢造次。两人进得屋来,二道同时长揖行礼,说道:“武当山真武道观小道李治然(翁俊杰)拜见前辈。”任闲遥本不愿多管锁事,但见二道如此盛势凌人,便想给二人一些教训。任闲遥说道:“道家不是讲究修心养性吗!你们回去自行向天机观主请罪罢!就说此事七界记住了。”二道同时一颤,这方圆之内岂有敢冒充之人。忙躬身行礼,说道:“小道知错!这便回去请罪。告辞。。”说罢,二道灰溜溜的去了。张少英不觉撼然,此般为法可较之逍遥城的雷厉风行更易教人接受。
饭毕,众人起身上路。不过申时众人便已赶回房县城,但见城下站满身着红衫的刀卫,倒与任闲遥所带的两个青年衣着一般,只是二青年腰间的腰带却为红色,众刀卫则为浅红色。一见任闲遥,众刀卫恭身揖礼,甚是恭敬。一行缓缓进入城内,此时街上并无行人,甚是寂静。不少国公府的亲兵自街上来回巡逻,甚是森严。张少英等均是暗暗担心,只觉入了狼窝一般。林梦怡想起母亲,已是双眼迷离,暗自垂泪,极是压抑。眼见林梦怡伤心欲绝,张少英掀开车帷向任闲遥喊道:“任大哥!”任闲遥听得声音,勒住马绳,待车走到身畔即驱马同行。问道:“怎麽了?”张少英道:“我想先回林府将梦怡她母亲的灵柩接出来。”任闲遥早知此事,便向两个青年其中一人说道:“千两,你去帮帮手!”那两青年均是任闲遥的入室弟子,一人叫金千两,一人叫田居子。听得任闲遥吩咐,忙躬身答应。
任闲遥向张少英说道:“你们自行去罢!不过切记,需快些来王府一趟。有人可想寻你的麻烦!记住,只需你不认,他们便拿你没辙。”说罢,带着田居子策马离开。张少英心中感激,待到林府前,他花了些银子向那车夫买下了骡车。那车夫哪见过如此多的官兵,已吓得魂不附体。金千两拦住一队巡逻的亲兵,嘱意将车夫好生送出去。一众亲兵识得他,当下带着去了。林梦怡下得骡车来,望着林府的大门。细想不久前自己还是林府的六小姐,此时回来却是这般情景,心中一阵黯然。门外并无人看守,张少英上前敲了门。只听里处一老者声音传出,问道:“谁呀!”林梦怡见母心切,唤道:“楮七伯伯,我是小妍妍。”
里面开了门,走出一个头发鬓白,满面皱纹的老汉来。见是林梦怡回来,楮七喜道:“原来是小妍妍回来了!好啊。。。”林梦怡平日虽不甚受林溪泽宠爱,但她对府中仆人均是和和气气,倒与林府仆人凑合的紧,极得众人喜欢。楮七问道:“这些是甚麽人?”林梦怡那里忍受的住,一路来想起母亲,她均是拼命压抑,此刻终发泄出来。哪里理得楮七,大喊一声:“妈妈!”当先冲了进去。金千两向楮七说道:“老丈,我们一会儿就离去,凡请你不要关门。”楮七听他说得客气,突明白林梦怡此次回府究竟是何意,叹道:“唉!苦命的娘倆啊!”
林梦怡冲入进灵堂,林府上下均着孝衣跪在林溪泽的灵床前哀声成片,却不见母亲的灵柩。林梦怡心中一沉,厉声道:“我妈的灵柩呢?”林家众人一见林梦怡本是大怒,瞧得张少英进来,顿如见了鬼魂一般惊叫起来。抖见林溪泽三子林三惊慌的指着林大说道:“是他!是他不许合葬的!是他。”一人所指,另年长的三子也纷纷指责。林大站起身来,冷声说道:“六妹!你好狠的心呐!怎麽?你又想来杀谁?”林梦怡哪顾得他这些,厉声道:“我妈的灵柩呢?”林大道:“六娘只是个侍妾,岂能按正室之礼安葬。”张少英踏前一步说道:“我们来,只是接妍妍她母亲的灵柩,不稀罕你们家的族谱。灵柩呢?”林大见张少英双目通红,杀气大盛,顿逞强之念盛过苟活之念,说道:“在偏屋。”众人跟至偏屋,果见李氏的灵柩摆在长凳上。林梦怡一见母亲灵柩顿扑上前去,唉声痛哭。阿信阿沅二女也跪下身去,不禁伤心落泪。
张少英想及自己竟与林梦怡成眷侣,那便是自己的岳母了,当下也拜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金千两念及死者悲惨命运,以凶拜见了。林梦怡越哭越难受,伤心欲绝。许久,林梦怡哭得累了,声音已有些嘶哑。张少英上前安慰一阵,林梦怡哀声渐歇,竟在他怀中晕睡过去。张少英将剑交与阿信,抱起林梦怡身子。金千两上前,双臂用力,已将灵柩抬了起来。张少英感激向金千两瞧了一眼,金千两道:“走罢!”出得林府,金千两运力将灵柩抛起。右手拔刀,一股刀气骤然扫出,将马车削得只剩下车板。金千两再出刀挺出,抬住坠落的灵柩,轻轻放在马车上。直将跟出门外来的林家众人吓得目瞪口呆,人人暗自庆幸,幸亏早将李氏入殓,否则今日当真是大祸临头。
阿沅二女备上孝服,自林溪泽堂前取了些祭祀之物。众人出得东门,寻了块山间的空处将林母葬了下去。立好新坟,金千两取了一块车板立了墓碑,只见金千两用刀尖刻上碑文:故岳妣李氏之灵,却是以张少英的名义立的。
立碑竟毕,林梦怡又大哭了一场。阿信阿沅将祭祀之物摆上,烧上纸钱。又为张少英,林梦怡二人穿上孝服。一众神色凄然,跪在坟前默默垂泪,暗自忏悔。张少英自小无父无母,饱受欺凌。极渴望亲情之爱,这时竟将李氏看作岳母。想及她为人迫死,不禁甚为伤感。再念起死去的伙伴,不禁也大哭了一场。这番动耽搁,已近酉时,天色渐暗。金千两问道:“是否准备回去了?”
林梦怡悲痛欲绝,神情呆泄,喃喃说道:“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陪着妈妈。”张少英也不忍此时劝林梦怡离去,但想晚间便在此过便了。向金千两说道:“千两大哥!今日之恩,小弟没齿难忘,今晚我们便不回去了。”金千两也不强迫,说道:“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人家。”说罢,金千两只身寻了些柴禾来,做了个火堆。再搬来些石块做垫坐之物。张少英见他如此,愕然问道:“你不回去吗?”金千两道:“我的职责是保护你,怎能随意离开。”晚间,张少英回城取了些食物和被褥,劝着林梦怡稍稍吃了些。夜间极冷,张少英怕林梦怡冻坏,摸黑拣来大堆湿柴,围着新坟四周做了数个火堆,昼夜照看。径直半夜,三女渐渐经不住困乏,张少英只好将三女劝至棉被中歇息。次日清晨,张少英待众人起身,林梦怡身子摇摇欲坠。张少英一惊,一摸林梦怡的小手,甚是冰凉。但见林梦怡神色憔悴,一脸病容。张少英再去拂林梦怡的额头,直觉甚是烫手,显是受了风寒。张少英忙用被子裹住林梦怡身子,抱起林梦怡,沉声说道:“妍妍,你不能再这样了!我们先回城去医治!”林梦怡心绪大乱,提不起半分精神。摇头道:“我不回去!”张少英想起小香便是一睡不起,心中忌讳,顿自向城内大步跑去。林梦怡眼见里母亲的坟头越来越远,不禁大呼母亲,双手乱抓,拼命挣扎。
回到城内,张少英寻得一家药店。此时城中在戒严,店门大关。张少英叫开大门,一个伙计颤声问道:“做甚麽?”张少英道:“我妻子感染风寒,凡你做些姜汤来。那伙计见过林梦怡身影,也见过张少英的悬赏画像,尤其是身后还跟着一位武林盟装束之人,顿吓了一跳,忙开门请了进去,再叫来大夫。那大夫稍一探脉,便吩咐药作去熬些姜汤,顺便招呼众人入座,自一旁恭候。金千两道:“店家不必拘礼,用过汤后,我们便去国公府,你务须惊慌。”那店家也是进退两难,张少英的悬赏仍未撤去,但他身后又跟来一位武林盟大侠,掌柜自是忐忑不安。听得金千两安慰,当下也稍稍宽心。
待林梦怡用过姜汤,张少英给了些铜钱,便将林梦怡带出,叫开个客栈,将林梦怡安顿下去,让阿信阿沅二女照看。刚出房来,金千两便守在门外,说道:“你去国公府一趟罢!我在此看着!记住!他们问你甚麽,你只说不知!只将你跟成万里之事说了便是,柳统领会为你托场!”想起有柳天波在,张少英稍稍宽心,下楼来,店外已有马车等侯,一队长枪亲兵正在值守,都身着孝衣。见张少英来,一副都头冷声说道:“请!”张少英见一众人对自己眼神不善,却也没心思去与他们计较。
上得马车驶向城西,不过多时便到一处高耸的府第处。张少英倒是暗暗心惊,这府外极是开阔,一条铺道自牌坊直通府门前。门前的金匾上便书有郑国公府几个大字。只见墙院外数百步,均种有碗大的槐树,高矮相近,两旁对至成行。若非四周的片片枯黄,倒似春夏一般。门前当先两尊石狮,威武睁目。门楼四根大柱并列,两脊相叠,瓦烁红光,朱红的大门,极显大气。只是府前立起招魂幡,白幔相绕,显得颇煞景气。府外亲兵护卫森严,那带刀都头向值守交代几句,值守便上前引张少英入内。那值守虽未说甚麽,张少英依然能瞧出他眼中的不善。绕过高耸气派的麒麟影壁,只见府内左右高墙并立,道旁古绿交错,花圃阵列,宛如春夏时季。正前是一座高大雄伟的殿宇,屋宇间画栋雕栏,镂龙飞凤,光耀亦目。正中金匾书曰:颐和殿,只是挂起了白幔颇为不韵。拾级上阶,进入殿中,那值守便躬身退了下去。但见殿中坐有数人,左右两侧随侍仆人均着孝衣,未着之人,则尽是白衫,背负长剑,却是柳天波的弟子。此刻柳天波正居上坐,桌右坐着一个身着葬服,年过四十的胖汉,面容端正,正是当朝郑国公柴永崎。边上站着一位三十余岁的凤袍美妇,却是柴永崎的正室夫人。右下坐坐有一人,是其二弟柴永廉。
左坐上坐有两人,一人是任闲遥,另一人作将军打扮,四十余岁,黑面精瘦,气宇轩昂,其真实身份却是当今西门的门主石破军,外人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国公府的护卫将军,余者则多是值守亲兵及侍婢。厅中极为寂静,人人脸色冷峻。见张少英进来,柳天波起身迎了下去,说道:“小弟!可好久未见了。”张少英叫了声柳大哥,拜了下去。柳天波笑着扶起,说道:“你做的很好!我很欣慰。。”张少英一愣,不知柳天波所指为何?柳天波转身向柴永崎说道:“国公但有疑问,便向他询问罢!”说完又转身向张少英说道:“国公问你甚麽!你便如实所说!”说时,柳天波向张少英眨了眨眼。
柴永廉冷声说道:“怎麽!见了郑国公还不下跪麽?”张少英也不识得他是谁,他本就对这官阶等级无甚观念,在场的多人均是高官俸禄,万人之上者,但在张少英眼中却觉未有不同。听得柴永廉冷语相讥,顿感不悦。他向来便对官家无甚好感,此刻有柳天波在不觉胆子也大了许多。林梦怡曾与他说过,柴家虽表面风光,郑国公也只是个只拿俸禄,并无实权的爵位。朝廷岁岁嘉奖有余,却只是财物之赐。张少英反问道:“我为何要下跪?”厅上众人一愣,还从未见过如此大胆回话儿。柴永廉脸色甚是难看,心中极怒,却碍于柳天波不便发作。柳天波回得上座,自顾喝茶,显得轻松。
此次炸死的是三弟柴永盛,柴府震怒。柴永崎更是立誓,不将三弟尸身入殓,欲将此事上报朝廷,逼迫朝廷为此讨回公道。如今柴家虽无权虚势,但自太祖谕令永保柴氏一族世代富贵,朝廷也不得不顾及。
柴永廉沉声喝道:“你一介草民,进见国公竟敢不跪,想反不成吗?”柴府已知张少英随苍龙大闹县城,还杀死一位副兵马使。柴府均知朝廷也难以撼动逍遥城,是以将这股怨气撒在张少英身上。张少英冷声问道:“不知我是哪一国的草民!”柴永廉猛地一拍茶案,怒道:“怎麽?你想叛国吗?”张少英道:“朝廷的户籍上可没我的名姓,何来叛国之说。”张少英对此早已愤恨有之,此时说出来当真是大感痛快。
柴永廉一愣,闷哼一声,坐了下去。柴永崎道:“你前日随七杀屠我府众亲兵,乃人亲眼所见,你认是不认?”张少英瞧柴永崎面色平和,但目光极是阴冷。想起金千两所言,再见柳天波那般淡定,说道:“我这几日一直在田阳镇,你想冤枉人麽?”柴永崎性子再好,也忍不住了,河道:“好个刁民,如此嘴硬。看来不让你吃些苦头,你是不说了?”张少英气道:“你想屈打成招吗?要想证明是我做的,你拿证据来!”柴永崎猛然站起身子,又忍住坐了下去。柳天波竟将张少英收入武林盟,柴永崎却不得不顾忌。虽然当晚有人看见张少英面目,但张少英有柳天波,任闲遥这二位统领前来,足见对张少英的重视。这二人自来时,言语中便对张少英庇护有加。柴永崎也不过是拿张少英出出气罢了,却不曾想张少英是如此硬气。但想日后请杀手取了张少英性命便是。柴永崎问道:“那你拐骗良家女子,与林家小姐私通,你可知那是我儿欲迎之人吗?”张少英听得私通二字甚为刺耳,怒道:“人家不愿嫁,你自己也不同意,偏想于我头上扣罪名,你想杀我就直说!”柴永崎气的面色暴紫,正欲发作。
府外进来一位带刀亲兵,手持信笺匆匆入走到殿中,躬身禀道:“七杀大闹汉水洛驿,杀死厢军六十三人,此为七杀所留的信笺笔录,裴知县已调兵前去围剿。”众人俱惊,大感意外。侍仆接过递于柴永崎,柴永崎取出内书,略一细看,冷声道:“七杀贼寇欺人太甚,柳统领,逍遥城自此界大开杀戒,当真无法无天麽?”柳天波接过信函,只见纸上写有:此人头谨献石门主验收。”柳天波将信函随手一扔,那薄如蝉翼的纸片,便缓缓向石破军飘去。石破军随手接过,瞧了一眼,便向柴永崎告辞!
柳天波向柴永琦劝慰道:“国公不必忧心,此事自有公断。七杀如此狂妄,武林盟岂能坐视不管。还请国公节哀,在下回武林盟自向盟主禀报!”柴永崎知柳天波性格,说走便走。柳任二人此来也不过充充场面,报仇之事倒也不指望了。只是心中颇为不解,以张少英这样一个少年究竟何德何能能让柳任这二人同来保举他。
当下柴永崎也不挽留,亲自送柳天波出府外,甚是大方客气。府外已备好马匹,一行二十名九届及七界弟子各负刀剑大步出府。九届弟子均着白衫,两队人并列,衣衫飘洒,颇为壮丽。张少英随柳,任二人走在前处。任闲遥道:“小弟,你可是深藏不漏啊!”张少英一愣,不知该如何回应。柳天波笑道:“少英啊!可知刚刚走的那人是谁?”柳天波此时亦连称呼都改了,他并无正式弟子,此时已意欲让张少英拜在自己门下。张少英道:“我听苍龙大哥他们说,西门有三位当家的,却不知是哪一个?”柳天波道:“他姓石,名破军,便是这西门门主。”张少英并不识石破军,心中倒不甚在意。柳天波叮嘱道:“你可不要小瞧了此人,他的厉害之处连我们武林盟都不及啊!”张少英但听江湖人对武林盟,都是大为赞叹敬仰。在江湖人眼中,武林盟一家独大,没有哪一派的风头能胜之。此刻听得柳天波如此评价,不由奇道:“真的?”任闲遥笑道:“很快你就可以见识了。”
一行驱马至林梦怡歇息的客栈,店外已有店家和两个小二在等候。得知前来的是两位武林盟的统领,店家甚是欢喜,忙前忙后的大献殷勤,生恐照顾不周。张少英此时才发觉,柳天波,任闲遥二人对谁似乎都很着礼。二十余众均安置在三楼,柳天波与任闲遥自进入房中便未再出来。张少英自回房中,林梦怡出了阵虚汗,脸色已有好转,正卧在被内与阿信阿沅二女说着话儿。见张少英进来,二女欢喜的喊了声姑爷。见林梦怡欲起身,张少英忙上前去扶。林梦怡担心问道:“你怎样了?”张少英便将府内之事细说了,林梦怡听罢,便已知其中厉害。竟得柳天波等人帮忙,张少英也算自武林盟尚有立足之地,心中不禁对柳、任二人多了一丝好感。
林梦怡道:“你体质竟胜过常人,自也是武林盟为何如此看重你。”张少英对柳天波,任闲遥等人已倍感仰慕。如此处处受人敬重,可比逍遥城遭人唾骂好多了。张少英不解道:“他们先前对我可也很好呀!“林梦怡道:“那是自然!否则人家岂称的上一个侠字。可你再细想一下,柳大侠竟说认你入武林盟,七杀却将瘦马他们安置在玄天派,这其中可能别有深意。虽说玄天派乃武林盟五大门派之首,可终究不及武林盟。此次你若无此机缘,想来也不过是去玄天派而已。”张少英道:“苍龙大哥教我的内功心法就是玄天派的!很多我都不懂,定是他们一番好意。”林梦怡道:“我曾听闻,习武内修外练,甚者十年方成火候。你短短十数日之功便有如此作为,他们岂有不器重你之理!”
张少英问道:“难道人们之间便只有这般互相利用吗?”林梦怡道:“自然不是!我们只会对你好,只需你不失进取之心,绝不在乎你来日是否有钱有势。”张少英温言道:“妍妍,能娶到你,真不知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林梦怡脸蛋儿飞红,垂首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