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咧!”薛万均面红耳赤,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站起身与契苾何力对峙,愤然道:“若是再血口喷人,休怪某不留情面,与你不死不休!”
“得了吧!”契苾何力一脸嘲讽:“血口喷人?你问问在座之人,谁人不知你薛大将军将几名高昌民女抢入营中,通宵达旦的寻欢作乐?我呸!就你这等罔顾军法之人,若是在某契苾何力麾下,十颗脑袋都给你砍完了,还容得你在此处臭不要脸的嚣张?”
这话说得,让侯君集面上一红……
尴尬!
违乱军纪,正是自他而始。
自己的亲侄子就是被房俊以违反军纪之罪砍了脑袋,结果这大帐里又出来一个强抢民女的大将军?
侯君集此时真的优点后悔当时纵兵入城的命令,麻烦太多了……
对于契苾何力与薛万均的矛盾,侯君集心知肚明,那是旧怨了。
贞观七年,契苾何力与凉州都督李大亮、将军薛万均等人率军征讨吐谷浑。
当时唐军驻扎在赤水川,薛万均与其弟薛万彻率领轻骑兵先行,遭到吐谷浑军队包围,兄弟二人均中枪,跌下马后徒步参战,随从骑兵死伤大半。
契苾何力得知后,率数百骑兵前往救援,拚力厮杀进击,所向披靡,薛万均、薛万彻于是得免一死。
李靖率领各路军马途经积石山河源,到达且末,直抵吐谷浑西部边境。听说吐谷浑君主伏允在突沦川,将要逃奔到于阗,契苾何力想要乘势追击,薛万均以先前的失败为教训,坚持说不行。
契苾何力说:“吐谷浑不定居,没有城郭,随水草迁移流动,如果不趁他们聚居在一起时袭击他们,等到他们四处游荡,怎么能捣毁他们的巢穴呢?”
于是亲自挑选骁勇骑兵一千多人,直逼进突沦川,薛万均率部随后。
沙漠中缺水,将士们抽饮马血。
此战唐军大获全胜,攻破伏允的牙帐,杀掉几千名吐谷浑兵,获得牲畜二十多万,伏允只身脱逃,唐军俘获其妻子儿女。
此战之后,李二陛下派使节在大斗拔谷慰劳众位将领,薛万均耻于功劳名列契苾何力之下,于是抵毁契苾何力,来夸耀自己的功劳。契苾何力异常气愤,拔刀而起,想要杀掉薛万均,众将大惊,齐齐救下薛万均。
李二陛下闻听此事,责怪契苾何力,契苾何力解释前因后果,李二陛下勃然大怒,要撤除薛万均的官职以授给契苾何力,契苾何力执意推辞,说道:“陛下由于我的缘故而解除薛万均官职,那些胡族官员不知详情,以讹传讹,使胡族认为将领们都如薛万均,将有轻视汉人之意。”
李二陛下深感其诚,赞许他的意见,没有处置薛万均。
之后便任命契苾何力担任玄武门宿卫官,检校屯营事务,后又升任为左领军将军。
两人的仇隙不可谓不深,侯君集自然不能坐视这两位大将军犹如市井泼皮一般打起来。
最主要的原因是薛万均打不过契苾何力……
可是薛万均与自己素来交好,共同进退,自己虽然向契苾何力示好,也只是结交一点香火情分而已,却一时疏忽,忘记了这两位的怨隙颇深,惹得薛万均不快。
那没办法了,一个是盟友,一个是路人,孰轻孰重?
可也不好拉偏架,明显的偏袒薛万均,侯君集头大如斗,只好说道:“大帐之内,莫要言及那些捕风捉影之事,二位各自入座,本帅尚要发布军令!”
薛万均哼了一声,晃着膀子坐下,色厉内荏的瞪了契苾何力一眼。心里却暗道侥幸,刚刚怎么一时冲动就跟这个蛮子硬杠上了?自己的武力值连人家一半都不到,真要是打起来,妥妥的被虐……
契苾何力则是冷笑一声,不屑的瞅了一眼侯君集,抱拳道:“在下有伤在身,没那个精力去掳掠几个高昌小娘暖小娘暖被窝,但却骑得马,开得弓!在下谢过大帅好意,不过某这人天生的贱骨头,这边点齐部属,随同牛将军一同担任先锋便是,告辞!”
言罢,向四周诸将一拱手,便自转身退出。
侯君集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如此嚣张,居然罔顾本帅的军令?简直岂有此理!
侯君集气得不行,可他还真就拿人家契苾何力没辙!
作战之时,他是一军统帅,军令所出莫敢不从,可现在仗都打完了,他可能拿捏得住人家契苾何力?
要知道,这里是高昌国,是西域,这里是人家契苾何力的地盘!
惹毛了契苾何力,干脆甩手领兵自行撤回瓜州,一封奏疏呈到陛下御前,弹劾他侯君集贪恋军功、排斥异己……
陛下会信谁呢?
九成九是信契苾何力……
侯君集这个憋屈啊,以往在军中那都是一言九鼎杀气腾腾,即便是各路王侯大将,也都敛起羽翼听候命令,怎地到了这高昌国,一个两个都敢跟本帅尥蹶子?
都怪这个房俊!
侯君集愤然将目光瞪着房俊,见其一副优哉游哉看热闹的神情,更是岂不打一处来,老子叫你嚣张,看你还能有命笑到几时!
“神机营战力高昂,勇挫突厥铁骑之锐气,此番殿后之重任,神机营便当仁不让了吧!”
侯君集冷冷说道,可是话刚说完,心里却是冷不丁的突突一下……
说起来,此次远征高昌国,大军过处群蛮辟易,未曾遭遇一次像模似样的抵抗,却只有神机营跟突厥骑兵硬碰硬的干了一场,还特么大胜……
岂不是说,论起战功,在座之人除了侯君集这个统帅之外,便要以房俊为第一?
众人不约而同想起这一茬,都向房俊看去。
娘咧!
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那股该死的突厥骑兵也是傻,咋就不来咱阵前冲锋一回呢?
却是完全忘记了,自家抵不抵得住突厥铁骑的一次全力冲锋……
侯君集郁闷的要死!不过幸好,怕是你没命回到长安,接受陛下的敕封赏赐了……
想到此处,侯君集冷冷的看了房俊一眼,在他眼中,这小子已然形同朽木,命不久矣。
他早已定下计谋,上次突厥人无能,这次依然让你殿后,就不信你还有运气逃出生天……
却不料房俊摇摇头,淡然说道:“末将,不能遵从大帅将令……”
在场诸将全都呆住,即便一直闭目养神的牛进达,亦睁开眼睛,淡淡看了房俊一眼。
这话说的……霸气!
侯君集是真的疯了!
他再能忍,也不能容忍几次三番被人当面打脸,拒绝将令!契苾何力他惹不起,也不想惹,你房俊算个什么东西?
侯君集勃然怒道:“房俊!是不是见到本帅念在你父往日的情分不愿与你计较,便变本加厉嚣张跋扈,欺我侯君集不敢杀人乎?”
薛万均亦不悦道:“小子,在座皆是你的父辈,自是不忍见你违反军纪,不遵将令,步入歧途!念在你年幼无知,速速向大帅磕头赔罪,吾等亦可为你求情!”
他这是倚老卖老,亦是看清楚侯君集是真的拿房俊没法子,难道真砍了房俊?这小子是个出了名的棒槌,若是侯君集敢下令杀人,这小子绝对敢带着神机营先把侯君集给干掉!
说起来,这小子带兵还真有几把刷子,神机营上上下下,对其忠心耿耿,哪怕是违反军令,亦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只需房俊一声令下,那就无所畏惧!
薛万均这是给侯君集找个台阶下,顺带着打压一下房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