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生赶到西山得知爵霖川要陪暖冬一起去东南市,他没有时间多虑,就让暖冬搭乘爵霖川的座驾跟在他们后面就行。
阿全开车,暖冬与爵霖川坐在后座。
一路上,暖冬也不说话,只心情低落地埋首在爵霖川怀里,这种节骨眼上再多的安慰话语都无用,爵霖川沉默地搂紧她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两个小时后,一行人终于赶到东南市。单家大宅门口已经停满了车,阿全跟在魏长生的车后,把车停靠在马路对面,爵霖川牵着暖冬的手下车,暖冬这时才发现暖阳也在,姐妹俩顾不上交谈,皆跟随魏宁海夫妇快步踏进大宅。
宅子内一片静谧,就连有客到来就会叫喊的金毛狗都沉默地趴在狗圈里,暖冬等人一路前行,直奔单沛所在的居所,客厅里或坐或站一众单家的亲朋好友,暖冬都顾不上看人,直接跟着魏长生他们进入单沛夫妇的卧室。
一踏进去,暖冬就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外婆,老人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呼吸微弱,眼睛闭着,单沛端坐在床沿,一直紧紧握着老伴的手,其余等人都神情肃穆地站在房间的角落里,每个人的眼眶都泛红。
“妈——”单宝最先控制不住情绪,奔到床沿跪了下去,“妈,我是小宝,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魏宁海也紧跟着而去,夫妇俩人都在大声叫唤没有多少生命力的老人家。
单沛看到他们到来,目光扫到魏长生等人,哑声招呼了一下,“你们来了啊?快过来和外婆说说话。”
单沛松开老伴的手,起身坐到另一侧床沿,目光不离床上的老伴。
魏长生牵着暖阳的手走过去,“外婆,我是长生,我把您的外孙媳妇带回来了,您睁眼看一看她。”
暖阳立即跟着说话,“外婆,我是暖阳,您还没见过我呢,魏大哥一直想要带我来见见您,很抱歉,我一直忙于工作抽不出时间……”
奈何老人家依旧没有睁眼,只是呼吸急促了几分,想来是感应到了外孙的到来。
瞬间,暖冬的眼泪就不由自主流下来,一双大手替她擦去了眼泪,她无声偏头看向爵霖川,爵霖川伸手轻抚她的肩,把她轻轻往前一推,示意她也过去和老人家说话。
暖冬踌躇不前,直到单宝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床前一带,“妈,你快睁眼看看小晴,小晴回来了,我们找到小晴了!”
不止暖冬愣住,其余人等皆被单宝的话给弄得不知所措,不过大家很快反应过来,魏晴的下落不明一直都是老太太的心病,单宝这是刺激老人家醒来,见大家最后一面。
床上的老人家的睫毛微闪,单宝一看有戏,连忙推了推暖冬,示意她撒谎。
暖冬怔忪片刻,就伸手握住老人家的手,俯身凑到老人家耳边,轻声开口,“外婆,我是晴晴,我真的是晴晴,我回来了,您不想看一看我吗?”
尽管是权宜之计,暖冬的一席话让存有疑虑的魏长生的眉头紧皱,右手下意识地捏紧暖阳的手,暖阳忍着痛意,不明白地看着他。
或许是暖冬的话起了作用,原本双眼紧闭的老人家真的慢慢睁开了眼睛,老人家的一双眼睛早已没有原先的清明,变得浑浊不堪,不过眼神却很亮,尤其是盯着暖冬的眼神,亮得所有人都心惊。
“晴……”老人家费力地开口,奈何就是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不过却不妨碍众人听不懂。
暖冬用力地点头,内心的情感促使她想要和外婆相认,她紧紧握住外婆的手,再次压低身子凑到外婆耳边,只用俩个人的声音低语,“外婆,我真的是晴晴,我没有骗你,我虽然是何暖冬,可是真正的何暖冬已经去世,这幅身体里的灵魂是晴晴,外婆,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我所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晴晴,晴晴……”
其余人等皆没听清暖冬的一席话,不过他们可以从老人家的面部表情判断,暖冬大概是在撒谎,谎称她是晴晴。
“好……好……”
两个好字落下,没多久,老人家就闭上了眼睛,呼吸渐渐微弱,直至彻底没有气息。
“妈——”
“婆婆——”
“奶奶——”
“外婆——”
哭声四起,所有人都痛哭失声,暖冬惊在当场,完全不知所措,只知道不停地流眼泪,直到谁把她搀扶起来,谁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谁在柔声劝哄她,谁在一直吻着她的眼泪。
接下来的场面有些混乱,暖冬浑浑噩噩地靠在爵霖川身旁,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期间单宝拿来小一辈应该要佩戴的孝服给她系上,爵霖川等男性小辈也同样分配了东西戴上。他们跟随长辈的指示磕头烧纸,之后就他们待在一边,有需要时再叫他们过来。
老人家被穿上提前准备好的寿衣,被放在了水晶棺材里,接下来要给所有亲朋好友拜祭两天,第三天再送去殡仪馆举行收敛仪式。
晚上要守夜,直系儿女必须参加,小一辈的人可参加可不参加,单家小一辈等人的意思都是要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因此他们决定参加守夜,魏长生和魏长春也参加,暖阳也要求参加,魏长生不愿意她熬夜,劝说她去客房休息,暖阳梗着脖子不同意,魏长生拿她没办法,只好点头应允她。
暖冬不用说了,小一辈的人都表态了,她不参加守夜说不过去,她让爵霖川回酒店休息,第二天早上再过来,爵霖川起初不同意,被她私下里劝了好久才首肯。
“我若是累了,还可以躲在你怀里睡觉,你若是身体撑不住,我怎么办?我可没有本事照顾你。”
“那好,我晚些时候回酒店,让我再陪你一会儿。”
老人家虽然是突发脑梗去世,但是年龄摆在这里,也算是喜丧,除了一开始的愁眉苦脸,最后大伙也都释然了,人老了,无非就是这样,生老病死乃自然规律,不可强求。
有喜宴就有丧宴,晚上用完了丧宴,有些亲朋好友离开回去,还有些留守在这里。暖冬等所有小辈都在室内叠纸烧火,爵霖川一直陪她到晚上十点才离去。
前半夜大家还撑得住,听一听长辈们忆苦思甜,说一说过去的事,聊一聊外婆生前的事,后半夜大家都有点熬不住了,毕竟现在天气变热,按照习俗,房门不能关,蚊子时不时出没,暖冬庆幸爵霖川有先见之明,给她穿的是长袖长衣,不至于被蚊虫骚扰。
两位舅舅干脆抽起了烟提神,魏长春见长辈都这样放开了手脚,他也跟着掏出香烟,暖阳咳嗽一声,魏长生把目光投向魏长春,魏长春转身走向门口,站在门口吞云吐雾。
单行风环顾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暖冬身上,低声开口,“小表妹,你要是熬不住就去睡觉,奶奶不会怪罪你的,老人家算是喜丧。”
暖冬摇头,外婆生前只与她见过两次,却对她非常好,“没事,我能撑得住,再说你让我去睡觉,我估计我也睡不着,还不如留在这里与你们说说话。”
“那好,要不要喝一杯咖啡提提神?”单行风点头,他已经叠完一堆烧纸,把烧纸堆到一边,然后起身拍了拍手。
暖冬不客气地应下,“好,给我来一杯吧。”
单行风依次询问其他人要不要,除了暖阳,大伙都点头索要。单行风让单行蓉去帮他,单行蓉闻言拍了拍屁股,二话不说站起来跟着他走了。
暖冬这才有空注意到单行蓉,这姑娘一改正月里的朋克造型打扮,现在是素面朝天,穿着朴素,一张脸卸下了妆容露出清爽的脸庞,干干净净,不愧是单家人,底子还是极好的。
“你在看什么?”
暖冬扭头对上单行格好奇的视线,暖冬大方地回答,“你妹妹变化太惊人,都差点认不出来了,不过我比较喜欢现在的她。”
单行格干脆拿着垫子挪到暖冬身边,与她低声交流,“你生病那一阵子,小蓉就从国外辞职回来了,改变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大家都怕她憋出毛病来就一直忍着没问她,小冬,你们都是女孩子,你有空帮我和小蓉聊一聊,看她是不是在国外受了什么情伤才跑回来的。”
暖冬应劫,魏家人对外的说辞是她生病,因此单家人不知道她曾经昏睡不醒两个月。
满打满算,暖冬要留在东南市一个星期左右,够她找机会和单行蓉聊天谈心了,她一口答应下来,“行,这事包在我身上,你们男人和她聊确实不方便,我们女孩子在一起能说到一块去。”
单行格感激地拍了拍她的肩,之后又去给外婆烧纸了。
五分钟后,单行风与单行蓉手里分别端着两个大托盘,托盘上摆满了茶杯,茶杯里飘着咖啡的香气,俩人依次把咖啡分给了众人,忙完了一圈才又重新坐下。
暖冬分神看向暖阳,暖阳靠在魏长生肩头打瞌睡,魏长生把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单手拥着她,不让她摔倒。
“嘿,小表妹,看什么呢?”单行风落座到暖冬身边,问她要不要玩牌。
暖冬惊讶,小声质问他,“在这里?”
单行风见她意外,微微扯了扯嘴角,他点头,“没错,这样可以撑到天亮,不让干坐着实在无聊,你打的话,我和你,行蓉和行格。”
暖冬思忖了几秒就答应下来,既然单行风说可以,那就代表不会被长辈说,再者她可以趁机和单行蓉套近乎,接下来再去找她谈心就显得不突兀。
“那好吧,算我一个。”
一分钟后,暖冬等四人围坐在一起,把报纸搁在地板上,将就着打牌。毕竟还在守夜,他们一致保持安静,中途长辈们还凑过来看了一会儿,暖冬还被魏宁海悄悄提点了几句,赢了两把,最后她实在撑不住就把位置让给了魏长春,自个挨着魏长春闭眼小憩。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眼睛睁开竟然对上了爵霖川的黑眸,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客房里。
她转首看他,“几点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早上五点半就来了。”爵霖川见她醒来,抱着她坐起,靠在床头,“夜里睡不着,想你想得快要疯掉,干脆早起过来看你,你靠在长春身上睡着了。”
原来如此。
“哦。”暖冬微微一笑,往他怀里拱了拱,仅仅是一晚上不见,她就格外思念他的味道,嗓音不自觉就变嗲,“霖川,我也想你了,快抱抱我。”
爵霖川乐于见到她对他索要拥抱的黏人劲,依言抱起她,让她趴在自家身上,他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抚摸她的后背,“今晚和我去酒店睡,我问过长生了,今晚可以不用你守夜,我们明天一大清早直接从酒店出发去殡仪馆。”
暖冬没有意见,爽快地答应,“好,昨晚蚊虫特别多,脸上到底被咬了几个包。”
爵霖川早上过来就发现她脸上的红痕,“嗯,看到了,已经为你涂抹过如意膏。”
暖冬顿觉心安,只觉得有爵霖川在的感觉真好,他现在越发心细,对她越来越上心,她可以彻底放松自己,让自己没有烦恼。
俩人没敢在房间里多待,毕竟眼下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暖冬简单洗漱了一番就和爵霖川一起出去,又是一天疲惫的待客,直到晚上用过了宴席,暖冬才跟着爵霖川离开。
回到酒店,暖冬第一件事就是去洗头洗澡,二十几分钟后,她穿着浴袍从卫生间里出来,坐到床沿让爵霖川给她吹头发。
“你给我带换洗衣服了吗?”昨天下午来得匆忙,暖冬不记得爵霖川有没有给她准备换洗衣物。
爵霖川早就有所准备,“带了,就在这里,还给你带了睡衣。”
头皮被吹风机的热度烘得热热的,暖冬舒服地哼了哼,搂着他的腰身不撒手,“要是你不在我身边,我可怎么办啊?”
确定她的长发已经干透,爵霖川收起了吹风机,他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发,“那就一直把我打包带在身边。”
暖冬闻言跟着一笑,两脚踩到床沿,往他身上一扑,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快点去洗澡,早点出来陪我睡觉。”
爵霖川抱紧她,生怕她掉下去,哄小孩似的抱着她在房间内来回走动,“好,可是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去洗?还是你想和我再洗一遍?”
暖冬咯咯一笑,咬了一口他的脖颈,“还不到时候,起码这几天不行。”
爵霖川也只是逗她玩,听到她如此半答应的回答,高兴地心花怒放,把她放到床上,俯身压上她,狠狠地吻了几口才放开她。
爵霖川拿衣服去洗澡,暖冬躺在床上发呆,没多久就开始打哈欠,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睡着了,后背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胸膛,她条件反射地靠过去,一双大手穿过她的脖颈把她纳入怀里,她的右手被他的右手紧紧握住,十指紧扣。
“困了?”
“嗯。”
“那我关灯了。”
暖冬蹭了蹭他的胳膊,轻轻嗯了一声。
俩人侧卧而眠,没多久就睡着了。
单家那里今晚守夜的人换了一拨,魏长生不想暖阳继续熬夜,就陪她一起去休息,俩人睡在单宝的房间里。
外间依稀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室内光线不暗,暖阳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就伸手推了推魏长生,见他瞬间睁眼,就知道他也没有睡着。
魏长生侧身面对她,揉了揉她的脸,“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暖阳微微摇头,往他怀里凑了凑,“或许是认床,有点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吧。”
暖阳毕竟是第一次来单家,还是在此种情形下,晚上夜不能寐也情有可原。
魏长生伸手把她拥在怀里,温香软玉在怀却不能乱来,委实考验他的定力,“那我和你说一说我小时候在这里的趣事吧。”
暖阳愿意听他说儿时趣事,她抓住他的大手,让他环抱住自己,“嗯,你说,我听。”
魏长生缓冲了片刻才开口,“小时候我跟着我母亲回来探亲,往往要住上三四天,那时候我最怕外公,你今天也看到了,外公他老人家不是看起来第一眼很面善的,那时候……”
暖阳不敢笑,可是联想到魏长生小时候对单沛耍小计谋的可爱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最后没办法,她只有把脑袋埋在他腋下,努力憋住笑意忍过去。
魏长生见这丫头越来越不困,反而变得很兴奋,他实在有些无语,干脆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吻住她的红唇。
暖阳瞪大双眼,使劲推他,压低嗓音,“不要,今天晚上不可以。”
魏长生轻松固定住她的手,“你再不睡觉,我就办了你。”
暖阳被他吓得立即点头如捣蒜,老实巴交地闭眼,强迫自己尽快入眠。
魏长生无奈摇头,躺平然后搂紧她,也闭上眼睛,放空脑袋不去想怀里的人,渐渐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凌晨三点,暖冬被爵霖川叫醒,暖冬打着哈欠,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换衣服,爵霖川先去洗漱,出来后看到暖冬穿戴整齐坐在床沿打瞌睡,就走过去吻了吻她,确定她被吻醒后,然后哄她去刷牙洗脸。
三点半,他们离开酒店,向着远郊的殡仪馆而去。
外面的路灯还开着,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车辆更是稀少,越往郊区走,马路上越空旷,只有车灯射在路面上带来一些暖色调的光晕。
暖冬与爵霖川到达殡仪馆时,单家一行人也到了,老人家的最后仪式要等所有人到来才开始,暖冬与爵霖川先是等候在房间外,而后被魏长春叫进去,规规矩矩地站在魏宁海夫妇身后。
爵霖川此次就是陪在她旁边,他毕竟是陌生人,不过通体气势摆在那里,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好在大伙心思都不在此上面,最多就是多看他几眼,并没有多加八卦他的身份。
简洁明了的送葬仪式结束后,全体人员转移到焚化炉那里。
老实说,焚化炉所在的地方阴森森的,五月份的天气,室内却很凉,年纪大的工作人员早已见怪不怪,脸上的表情大多数是麻木的。
暖冬第一次见到这场景,说不出来的震撼与感慨,人死后被家人送进去,再出来时就变成一堆粉末,果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又是一轮的磕头跪拜,又是一轮的声嘶力竭哭喊。
爵霖川担忧暖冬会联想到她自己的事,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把她带离这个地方,“我们去隔壁的小房间等待。”
暖冬明白他的顾虑,听话地跟着他转身离开。
俩人坐在小房间的角落里,有人过来发糖,爵霖川替暖冬接过来,他动手剥了一个丢到暖冬嘴里,“吃吧,这是流程。”
糖到嘴里却甜不起来,只有苦涩。一墙之隔的外婆已经被火花,世事真是无常,前一天还在和她说话,这一刻老人家已经离他们而去。
暖冬抬头看向爵霖川,“你当时是不是也是这样为我送行的?”
爵霖川不忍回答她这个问题,可是不告诉她,她会一直心存芥蒂,他把她耳边的碎发给拨到耳后,“没有,没有给你火葬,我必须要你回来,请人把你从殡仪馆那里偷了出来,景山墓园那里的坟墓里面确实葬着你,要不然白连山可没有办法帮我。”
暖冬紧紧握住爵霖川的手,眼泪止不住落下,为外婆,更为她自己悲惨的命运,所以这一世是爵霖川从老天爷手里强行夺回来的,所以她历经了劫难,用白连山的话说,可以一直享福到终老。
爵霖川形容得简单,她却能联想到那些一幅幅画面,一定是凄美的,他背着所有人逆天而行,只为了她回来。
想到这里,暖冬深深吸了一口气,埋首在他怀里,“霖川,等外婆这事了结后,我们回去就定下婚期好不好?”
爵霖川黑眸一亮,这丫头的反应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他以为她会感动,她会悲伤,她会哭泣,却没料到她爽快地给予了他承诺。若不是此情此景不对,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大叫出声,对所有人宣扬他的苦尽甘来,他的三年等待终于换来了她的再次倾心交付。
他眼也不眨地看着她,“好,回去后我就让我母亲出面,与何叔梅姨商谈婚期。”
等所有流程都结束,天色已亮,六点钟的光景,太阳隐约可见。一行人纷纷上车离开,所有人员跟在殡仪馆的车后面一字排开,向着公墓所在地而去。
庄严肃穆的下葬仪式过后,暖冬和爵霖川去给外婆献花,在坟前磕头,之后就是等长辈们完成其余杂事就可以打道回府。
午饭就是在山脚下的素斋里用的,饭后一众亲友团各自回家,暖冬和爵霖川跟随魏长生他们去单家大宅,外婆刚走,外公一人肯定不大适应,他们需要陪外公待上两天才能回家。
单沛这几天也未曾合眼,办完了老伴的丧事回到家里后就回房休息了,其余人等各自去做他们的事,暖阳下午要赶到剧组去拍戏,魏长生开车送她去机场,暖冬不困,就领着爵霖川去后山散心。
宝宝黄终于有了一些生气,跟在他们身后,暖冬一路上都在为爵霖川介绍这里的一草一木,以及说一说她曾经和这只金毛一起逛后山的趣事。
“丫头,你想在几月份结婚?”
“现在都五月份了,肯定要过了夏天,那就十月吧,金秋十月,刚好又是黄金假期,大家都放假,人可以聚齐。”
“还有四个月,时间倒也来得及,反正为你准备的东西早已备好,我们的卧室也用不着装修,我只需要把东西厢房重新规整一下,腾出一间来当婴儿室,给我们的孩子住,再为他弄一个小书房——”
“男的他还是女的她?”暖冬怎么听怎么觉得爵霖川口中的孩子是男娃。
爵霖川勾唇一笑,伸手把她纳入怀里,抬起她的下巴,亲吻她的唇,“男娃,白连山预测我们的第一胎是男娃。”
第一胎?
暖冬惊愕,低头看向自己的肚皮,想象不出她大肚子的样子,“难不成还有第二胎?白连山说话靠谱吗?”
爵霖川呵呵一笑,“不管准不准确,我们会有很多孩子,一个孩子不够,当然一切以你的身体条件为主,能生几个就几个。”
暖冬娇嗔,第一次与他讨论孩子的话题还有些不习惯,她咬唇瞪他,“你难道还想要我生一个篮球队给你吗?”
爵霖川爱极了她这幅咬唇撒娇的憨样,低头吻她,久久才放开,“不嫌多。”
“讨厌!”
“呵呵。”
俩人爬到山顶,坐在大石头上看风景,当然聊的更多的是他们的将来,他们的婚期,婚宴的地点以及婚礼的服装。
“婚宴肯定要在西山办一次,也要回海岛和古镇老宅各办一次,你若想穿婚纱,我们可以出国再办一次。”
“这么麻烦,那还是算了,到时候出国度蜜月吧,婚宴就按你们爵家的习俗来,中式婚服挺好看的,上次小莹姐就穿得很漂亮,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穿吗?我穿给你看好了。”
“那婚礼的菜式,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暖冬哪里懂那些,她能把礼服定下就不错的了,她实在不想考虑这些琐事,就把这些麻烦事都推给爵霖川,她坐在他腿上,捏着他的耳垂,“你拿主意就好,我反正什么都不懂,我配合你就好,行不行?”
爵霖川也不想让她操心,不过他有自己的私心,“上一次婚礼没能让你参与进来,我一直抱有遗憾,这一次我们一起参与进来,这样等我们老了以后还有个念想。”
暖冬嘟嘴,实在不愿意费神,不过她耐不住爵霖川的软磨硬泡,最终点头同意,“那好吧,那我听你的。”
她说完就眼睛一亮,放开他的耳垂,改为扯他的脸,“老实说,你实际上就是想把我随时绑在你身边是不是?”
要一起有商有量,肯定要时刻待在一起,这下子他就不用独守空房,可以每晚抱她入睡了。
“我这是听你的话,是你昨晚在酒店里要求我随时陪在你身边。”爵霖川抓住她的手,拿下来紧紧握住,偏头吻她。
暖冬伸手搂住他的脖颈,闭上眼睛享受他给予的甜蜜,俩人一直抱在一起吻了好久,直到宝宝黄发出了想回去的抗议声,他们才结束这缠绵悱恻的拥吻。
回去后,暖冬就被单沛单独叫进书房谈话。暖冬不明所以地看向爵霖川,爵霖川紧了紧她的手,让她安心过去,他在院子里等她。
暖冬怀着好奇敲门踏进单沛的书房,书房里,单沛戴着老花镜,端坐在书桌后,他看到她进来,放下手里的报纸,对她露出一丝友善的笑容。
“来,丫头,坐过来。”
暖冬依言走过去落座到老人家的对面,“外公,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单沛察觉到暖冬的紧张,笑出声来,他伸手推了推眼镜,目不转睛地看着暖冬,“丫头,你知道外公除了是妇产科专家外,你还了解外公有什么特长吗?”
暖冬被单沛问愣住了,这是让她过来财迷?猜他有什么特长?
暖冬摇头,老实回答,“外公,我还真不知道。”您还是直接和我说吧,省得我猜。
单沛轻声一叹,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春光明媚,只他一人欣赏,索性老伴最后的反应给了他某些提示。
他再次看向暖冬,表情有了些变化,带着审视带着好奇,“丫头,外公从小就能看懂人的唇语,你对外婆说的那番话,我都看懂了。”
单沛会唇语?!
暖冬目瞪口呆,瞬间傻在当场,单沛的意思就是表明他‘听’懂了她对外婆说的那番话,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魏晴,而且还接受了这种天方夜谭的事了?!
“现在,你能仔细和外公说一说关于你……你身上发生奇特的事的原因吗?”单沛没有给暖冬时间思考对策,开口继续追问这个问题,若不是要为老伴办丧事,他或许会早一刻问她。
暖冬紧紧握着手,心跳蓦然加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秘密她打算一直隐瞒下去,不会对任何人说,没想到千算万算,到头来漏算了会看懂唇语的单沛!
她颇为纠结,目光游移,“外公,你相信我说的话?你不觉得这不科学?也很玄幻?”
单沛摘掉眼镜,揉了揉疲乏的眼睛,他朗声开口,“丫头,外公年纪这么大了,经历过、看过的事比你想象的还多,科学与你口中所说的那些并不违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事情确实没法用科学解释,人的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并不代表不存在,外公相信你说的,也想要相信,如果确实如你所讲,外公会很高兴。”
“您不排斥我?不害怕我?”暖冬依旧不确定,她直勾勾地看着单沛,想要找出他的破绽。
单沛摇头,“怎会怕呢……外公也会看人,这几天你身边陪着你的那位,想来他就是你的有缘人,我猜他已经知晓你的身份,你说你不是何暖冬,晴晴又在那么小的时候失踪,你那时应该没有多少记忆,不会记得自己就是晴晴,所以你要么被人收养要么被人送到某个福利组织,外公只能猜到这么多,余下的还需要你和我解释一下。”
走到这一地步,暖冬没法再胡言乱语了,静默了几分钟,她缓缓开口,“是,外公猜测的没错,我原名叫夏草草,我生长在虹湾小镇的福利院,我自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没有父母,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夏草草这个名字是院长妈妈给我取的,我在虹湾福利院生活了十几年,后来考上附近的护士学校念书,因为当时有机会去医院实习,我被分配到妇产科,接触到了这门学科,之后我就转校去了全州念临床医学。”
“您说的那位正是我原来的丈夫,我当年和他结婚,时间不长,也就一年吧,当年缺少沟通,造成了某些遗憾,我以为自己就这样离开人世,谁知道三年后在何暖冬的身体里醒来,具体原因我就不告诉您了,您或许看出来了,我当初是不想与魏大哥等人接触的,只是因缘际会下又遇他们误打误撞扯在一起,至于我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份那是后来才知晓的,确实是因为知道后才故意接近魏大哥,那时他也正有认我为妹妹的想法,于是我就顺理成章和他结为干亲,只是这个秘密我不打算告诉他,想要一直埋藏在心里。”
暖冬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番,然后看向单沛,期待他的反应,没想到他竟然愣在那里,发起呆来,暖冬轻声唤了几声,单沛回过神来,他拍了拍手,“长生,接下来的问题,你自己当面问丫头吧。”
单沛话音刚落,只见书柜后两边打开,魏长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暖冬被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顿时哑口无言,魏长生竟然在书房里!
“哥……”
魏长生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暖冬,走到她面前站定,想要伸手碰她,却被她避开,他眸光一变,强行把她按坐回原位,“告诉我,你是何时发现自己就是晴晴的?我要听真话。”
暖冬被魏长生散发出来的强硬气场吓到,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威严地看着她,他的目光让她无所遁形,没法找借口撒谎。
她嗫嚅了几声,不得已开口,“我们一起去旅游的那次,我们在素斋馆一起吃饭,你把钱包搁在桌角,被我不小心蹭掉到地上,我看到从你钱包里滚出来的照片,晴晴小时候的照片,那就是我自己小时候的模样,我虽然不记事,但是总归记得自己小时候长啥样。”
室内气氛瞬间凝滞,暖冬不敢大声呼吸,她明显分辨到魏长生的呼吸加重,就连单沛那里都传来一股破人的气势。
“你既然早就发现,当时为什么不肯说出来?”良久之后,魏长生冷静发问。
暖冬低垂脑袋,不敢和他对视,“我当时不想被人发现我就是夏草草,何况再告诉你,夏草草就是魏晴,你会愿意相信吗?你们一定会把我当成疯子,认为我想借晴晴这件事上位,想要攀附你们这群公子哥,所以我就把这秘密藏在心底,谁也没告诉。”
“你把你的笔记本电脑借给暖阳用,我在上面看到了你设了密码的文件,我让人去虹湾福利院暗中查找当年的资料,却被告之那一年的资料全部被取走,我只问你,你与夏瑾瑜接触是不是就是为了暗中调查自己的身世?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当年的资料?”
她的电脑?
暖冬睁大双眼,她竟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真是该打!
她硬着头皮看向魏长生,轻轻点头,“嗯,夏瑾瑜把资料偷出来给我看了,那些是我自己用手机拍下来的。”
“很好。”
魏长生抛下这两个字就转身大步离开书房,暖冬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过了几秒钟后,她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追出去。
“哥——”
院子里已经传来喧哗声,单行风的声调突然拔高,“长生!你做什么?!”
暖冬跑到院子里,所有人都在,她努力扒开单行格与单行蓉,一眼看到爵霖川被魏长生一拳打趴在花园里。
她失声尖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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