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间、王岳凶名远播,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尤其是在海上,谁要是没听过王岳的名头,那一定是不想活了。
同他这么大威名相反的是,他的来历成谜,尤其是其师承武功更是讳莫如深。
旁人都以为他是触类旁通,融合百家和成的武艺,但若非有名师打下根基,什么样的武功也学不来。
这一直是个谜,但这个谜题今日也要揭开了。
那紫袍道人生的一脸刚髯,四四方方的脸盘分外周正,那一双如同老虎般的眼睛更具威武,粗略一瞧便觉他是一个绝不好惹的人。
这幅一脸凶相的面容生在一个驻国大将的脸上或许更为合适,可他偏偏是一个道人,一个顺天应意,不为外物萦绕,超凡脱俗的道人。
张三丰遥遥招手,呼喊道:“张天师,多谢您老了。”
“张天师?金光咒?龙虎山?莫非是......”
诸多词汇在众人脑中闪烁,张姓在龙虎山上有着绝特殊的地位,来源于第一代天师张道陵,其后代代天师皆姓张。但也有本姓张的弟子入了道门,但能将金光咒运用到如此地步,又身着紫袍的张道长,整个龙虎山上,除了正一天师更无旁人。
这般一想,此人身份呼之欲出,竟是龙虎山的天师。
张天师听三丰真人叫他‘您老’两个字,眼角抽动不止,嘴巴更是不自然的笑着,显出一脸的无奈。
“您老这两个字用我身上不合适,您好歹也比我大个一百来岁......”
他略显恭敬的回话,但那语气也不是那般的有礼,能对张三丰如此之人,除了具有一定实力之外,便是同他极其熟络,熟到了骨子里,这才敢没大没小。
张三丰摸着头,嘿嘿傻笑着。
张天师偏头瞪了王岳,那迫人的气势连李孤行看了都免得气息一滞。
“师祖?我怎不记得有你这么厉害的徒孙!!”
王岳浑身一颤,伏地扣头,“弟子王岳,被师傅逐出山门,不能用往日姓名。”
“哦?那你在龙虎山上道号叫甚?”
“张秦。”
这个名字一出口,别说李孤行和慕容渊惊掉了下巴,就连诸葛玄策和白萧真人也是为之一颤。
张秦乃是近四十年前龙虎山最为出名的弟子,乃是正一天师府着力培养下代天师的继承人。
只因张秦心有余情,爱慕上了一个女子,将道心抛弃,后因爱生恨,被女子抛弃之后灭了人家满门,这才被逐出师门。
以张天师的脾气和手段,张秦定然成了废人,大抵上是活不成了,所以这个名号消失在江湖之中,谁也没有在意,只在茶余饭后对这个龙虎山的弟子有些议论罢了。
谁能想到,张秦不仅没事,更改换了姓名跑到了海上,成了那海中的霸王。
张天师瞪眼瞧着他,胡须倒立了起来。
“孽徒,原来是你!”
王岳怕道:“是......弟子......”
张天师摸了摸胡子,再瞧了瞧方才被巫蛊吹得七零八落的朝廷军士,面目逐渐柔和了起来。
“好歹进了朝廷,带了兵,今后多为国家做些事吧。当日你已被我驱逐出龙虎山,这一声师祖可是叫不得的,以后切莫再叫。”
王岳伏地哭泣,几乎隐忍不住,颤声道:“是......”
每个人心中都有柔软之处,或许对于王岳而言,他的柔软之处便是龙虎山、天师府。
张三丰瞧着王岳、又瞧了一会儿张天师。
“您老就是太严肃,孩子都是好孩子嘛,你没教好,他做错了事你反而怪他,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张天师气的大喘粗气,胸膛起伏,“张真人,还没轮到你来教育我如何教导徒弟吧,你若觉他可怜,将他收入你们武当,我绝没意见!”
张三丰道:“别别别,他对我武当可没什么感情。”
他瞧了瞧王岳,宽言道:“既在朝廷,当要为国为民,前半生你行了错事,后半生好好弥补便是。”
张三丰看起来有些疯癫,但这句话却说得无比的正式,令王岳心中有了别样的滋味,更有许多想法在心中酝酿。
都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当初堪不破爱恨,一怒之下屠戮女方一家自此改名换姓成了人人闻风丧胆的海中霸王,今日得张三丰点化,又从那个海中的霸王逐渐做回自己。
半生恶行和半生行善,他这一生也算不枉此行。
张三丰提点完王岳之后,又看向李孤行。
“你就是北镇抚司的那个小旗官,北武林王的儿子?”
能得天下第一羽化之人的垂询,李孤行备感荣幸,恭谦回道:“家父哪里敢再您老人家称王,都是江湖之中瞎传的。”
张三丰板起脸,瞪着李孤行。
“你这是什么话?你老子行的正、坐得直,做了许多为国为民的大事,又为忠臣被阉人陷害以至身死,这等大仁大义之人,称一声‘北武林王’有何不可?!你老子当得起这个名号,你这个做儿子的哪里还跟他谦虚上了!”
“我......”
李孤行哑口无言,张三丰还是直脾气,看来在他老人家面前还是直来直去的好,免得招他老人家厌烦。
“三丰真人说的对,小子惭愧、惭愧。”
张三丰捋了捋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忽而伸出手来摆在他面前。
“将你腰间凶剑给我看看。”
李孤行面露难色,不是他珍惜宝物,而是这名为‘无归’的凶剑只认他一主,旁人拿了不知会有什么后果,三丰真人虽已到了羽化的境界,但也不敢保他拿在手里不会出现什么异样。
张三丰一眼看破李孤行顾虑,不耐烦道:“你放心,一柄剑再神,大不了赔了这把老骨头便是。”
“是。”
李孤行没再说什么,乖乖的解下腰间长剑,递到张三丰的手里。
张三丰眯着眼睛看着这质地纯黑、无比凶邪的长剑,面色倏忽之间变了几变。
凶剑‘无归’,乃天外飞石所铸,号称‘可斩蛟龙,可断气脉’,乃绝世凶剑,甚有传闻,此剑乃九五之剑。
张三丰看守大明龙脉,自对这凶剑百般忌惮。
天下百姓安稳来之不易,若被这‘无归’毁去,不知又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又有多少人命丧黄泉。
他看了一会儿‘无归’,气息变得分外的凌厉,好似动了杀心。
李孤行顿觉不好,想要将‘无归’抢回来,却又哪里敢再张三丰面前动手。
好在,他并未与张三丰争抢,张三丰也未对那‘无归’做了什么,拿在手中看了半天之后,便将‘无归’还给了李孤行。
白萧真人和诸葛玄策两人互对了眼色,均替李孤行捏了一把汗。
但马上,他们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未等李孤行说什么,张三丰竟伸出一双手掌向李孤行面目摸去,仔仔细细,毫厘不落。
两人都知道,这是摸骨之术,判断李孤行将来人生的卜辞之术。
李孤行是诸葛玄策的徒儿,诸葛玄策自然关心,而白萧真人则看其和自家徒儿赵无钱的情分,也对其视如己出,心提到了嗓子眼。
两人心情惴惴,生怕张三丰摸出什么来,尤其是诸葛玄策,以往想要裹挟李孤行趁天下大乱取而代之,此刻不免为李孤行捏一把冷汗。
但三丰真人摸了一会儿骨,面色逐渐舒缓了过来,更笑了起来。
“不错,不错,孩子是好孩子,心地也善,做事也有手段,着实不错啊!!”
张三丰看起来随口夸赞,但‘三绝顶’那两位却明白,能在他口中得一星半点的夸赞之语是多么的不容易。
这一连串的夸耀简直是将李孤行夸上了天,心里也逐渐平复下来,不再那般紧张。
李孤行被他弄的云里雾里的,好在平安无事,对张三丰报以微笑,拱手行礼道:“一切凭本心而为,算不得什么。”
张三丰道:“你遭逢大难,没变本心,这已是千难万难。多少人遭遇磨难,行差就错,一失足成了千古恨,远的不说,便说这王岳、诸葛玄观、唐三彩,他们哪一个最初不是江湖侠义之辈,哪一个又不是恶名满山。”
他这话的潜台词很明显,近乎就把老夫夸你就受着写在脸上,连一分客气的机会都不给。
李孤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点头称是。
“哦,对了,你来苗疆是寻这两个东西是吧。”
他伸手向衣襟掏了掏,将‘引尸虫’和‘金蚕蛊’拿了出来,放到李孤行手上。
“‘赶尸引’是‘引尸虫’的汗液,要疗伤,效用不及‘引尸虫’本身,这两样东西放在湘西派亦或是苗疆都太过危险,还是交给你保管吧,待你替你那生死之交的朋友疗好伤,再拖个稳重的人交给湘西派和九黎族。”
李孤行眼前一亮,恭敬接过,对张三丰感激不尽。
然,白萧真人的面目却如同土灰一般,很是难看。
张三丰冲着他眨了眨眼,甚是俏皮可爱,活像个顽童。
张天师看不下去,催促道:“老张头,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张三丰急道:“走走走,咱们一路。”
但听一道落雷自天际劈下,两人乘雷而去,正是正一天师府的手段——五雷正法!
李孤行得了‘引尸虫’和‘金蚕蛊’后转手将这两样东西送给了白萧真人。
“还有‘大内传世龙骨’、‘永夜城龙首夜明珠’和‘冥宫金凤钗’,等寻到那几个物件,还望白萧真人救救我兄弟。”
白萧真人哽住,接过‘引尸虫’和‘金蚕蛊’的手迟迟未曾收回。
他骗了李孤行,见他寻的这般辛苦,不知要继续自己的谎言,还是将实情和盘托出。
倒是诸葛玄策看的透彻,拉过李孤行的手道:“好徒儿,接下来去永夜城看看吧,你那兄弟林谢伤已经好了,正要寻你,你前去永夜城,顺便看看他。”
他这一举动化解了白萧真人的尴尬,更为李孤行指明了今后的道路,可谓一举两得。
只是李孤行心中仍有挂碍,他心有一仇,杀父之仇,此番恐怕不能去永夜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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