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的车程,入夜,雨势稍稍缓和下来,货车卡在了镇子上去往下洼村的路上,前路是一处低洼地段,已经水流成河,很有可能没过了货车的底盘。
“光哥,你们在这等着,我回村喊人过来扛粮食。”张二赖撂下一句话,拿上手电筒,打开车门就往雨里冲。
这么大的雨水,路上泥泞滑坡,一个人去肯定不安全,吴大光交代王坤在原地守着,也打开车门出去了。
张二赖看到出来的吴大光,也没在说什么,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朝低洼地段走去,因为是山谷的原因,两侧山所受雨面积都朝这个小山谷里流出,张二赖一脚下去,比他预料的要深很多,摔了个趔趄,好在被吴大光拽住了,两个人一点一点的超前磨蹭着走。
很快走过了低洼地段,再往下的路还算平坦,连个人奔跑着往村里的方向跑。
在村子前面的那座山上,半山腰一栋二层小楼泛起烛光点点,至于山脚下的下洼村,因为太黑的缘故,看不清状况。
在学校里的村民见到了不远处有手电筒的光亮,以为是隔壁村子来避难的,几个村民前来迎接,走近一瞧是吴大光与张二赖。
“大光啊,这么大的雨,你咋来了,道上多不安全。”村民两人架空吴大光,几乎是拖着往前走。
吴大光脚下还都是一个个的刀口子,此时水靴里面也灌满了水,从下货车开始,两只脚就泡在雨水里。
被架到学校,村长张宝栓赶忙上前搭把手,将吴大光扶进学校里。
吴大光被扶到中间的火堆旁,吴大光扫视了一圈学校,还有几辆板车。
“村长,送粮食的货车被卡在前面的山坳了,你招呼着几个村里人用板车把粮食拉回来。”
“好,交给我。”张宝栓答应着。
吴大光转头吩咐张二赖:“把粮食放下来之后,你让王坤他们回镇子上,货车放在那不安全,到了镇子上让他们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对了,从货车后面给他们留下点面包饼干。”
“成。”
吴大光最先吩咐完重要的事之后,脚下的越发的麻木,他不得不脱下脚上的水靴。
当他脱下袜子那一刻,脚上的伤口已经泡的发白发涨,光是看着都让人心里一揪。
“大光啊,你这脚是咋整的,村医呢,赶紧让他过来给看看。”说话的人正是抢过杏花衣服妇女,她来会张望村里赤脚医生的踪影。
赤脚医生闻声,背着他那背了十几年的医药箱走上前。
“快,开水。”村医吩咐。
一众人手忙脚乱的端过来一盆水,吴大光咬着牙,小心翼翼的将脚上的脏东西擦干净,赤脚医生多半都是村里的人自己琢磨山里的草药那点门道,西药较少。
吴大光吃了点消炎药,赤脚医生又用了自己的草药给吴大光包扎了双脚。
做完这一切,所有人都眼巴巴的巴望着外面的雨快点停。
“四周的环境你们都查看了吗?别垮塌了。”对于山体垮塌,吴大光仍旧心有余悸,他可是早上刚跟老天爷挣命把命挣回来,不想再出点什么差错。
“放心吧,我们每过半个小时都会去四周看看,出不了啥事,再说了,当初建学校的时候,就是怕发大水,开凿的山建的,那山石头可不好造了,多大的雨水,也冲不踏。”
这一点吴大光不怀疑,早上他所面对的那座山,多是松土,山石都是碎石,雨水大一点,就会垮塌,他们下洼村的山,都是一体的山石,垮塌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时间过的也很快,等了半个多小时,等了半个多想小时,张二赖领着板车回来了,一车一车的粮食,带来的面包泡面先垫补肚子,村里的妇人张罗着做饭。
吴大光还特意给镇子上的小卖部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千万别关门,这样关键时刻,小卖部也不敢关门,来他们这往县里往市里打电话报告消息的人很多,谁没个救急的事,所以小卖部一直开着呢。
很快饭菜做好了,虽然没有菜食,至少肚子是饱了,吃饱了肚子的村民,开始埋怨起了老天爷。
“老天爷不公啊,人家有钱人谁住山沟沟里,住在山沟沟里的都是穷苦人家,大奸大恶的人你不收,你要我们这些穷苦的农民干啥。”
“这回好了,家都没了,往后可咋办活嘛。”
“眼瞅着入冬了,咱连棉衣都没咧。”
村长张宝栓不知道什么时候抽起了烟:“你们闹啥闹,人不死,总会有活路的。”
“你说的轻巧,你家男娃女娃去了县里服装厂上班,你们一家子拍拍屁股上县里住去,我们咋能行。”
这话吴大光听着别扭,这是变着法的想让吴大光答应他们让他们去服装厂上班,还真是升米恩斗米仇,这人想要倒下,别人怎么扶都扶不起来。
吴大光不说话,村民们的话茬,他不能接茬,他栖身在自己的那一小块地方,睡起了觉。
村民们的眼睛时不时瞄向睡觉的吴大光,直到吴大光轻鼾发出,村民们才悻悻结束了话题,将注意的焦点转移回了外面的雨势上头。
吴大光这才刚睡着,他的大哥大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来电者是个陌生号。
吴大光没想到电话那头是县长:“大光啊,我听说你今天早上大难不死。”
“什么大难不死,就是偷摸捡回来了一条小命。”吴大光说道。
“那现在的伤势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毛病,休息两天就好了。”
电话那头开始为难道:“这大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去市去的路断了,你那货车能不能接我用一下。”
“实在不好意思县长,我货车已经在我们村这边的镇子上了,我刚送了点粮食过来。”
“哦,那没事,在你们镇子上也可以。”
“要帮啥忙,您说。”
“这不下大雨嘛,有些村民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你能不能与你们当地的镇长或者医院联系,把伤员转移到县区治疗。”
“这个好说,我现在就去办。”
电话挂断,吴大光深深吸了口气,好日子还没过两天,现在就好像脖子上架了好几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