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认定我是个好人？”
厉慎不搭话，转身要去叫婢女进来，抬眼便瞧见了搁置着的两瓣葫芦。
葫芦上系着红绳，里面呈的是圣上御赐的佳酿。
他走过去，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沈意嘉:“我二人虽不是两情相悦，但也如你所说，还算有缘。”
“这合卺酒，就算为我们之间的缘分而饮。”
沈意嘉也不揉捏，起身来接过酒，纤纤玉指穿过厉慎的手臂，将酒一饮而尽。
屋外窸窸窣窣，隐隐约约有两道人影，厉慎眸色一沉。
母亲竟派人来“盯梢”，是怀疑他不能人道，还是想探沈意嘉清白？
他眸光一跃，落在了床上一方白色的绢帕上面。
沈意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长睫微垂:“我既嫁与你，便躲不过夫妻之实。”
“但要和你约法三章。”她顿了顿，才道:“第一，我与你互不干涉对方，你若是有喜欢的女子，一定要告知于我，我自请和离。我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所以只要我还是这候夫人，你便不得移情他人。”
厉慎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并无心上人。”
“难保将来不会有。”沈意嘉摇头。
她在长公主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未雨绸缪。
也深知一个道理，男子的誓言，最不可信。
厉慎眼神坚决:“除你之外，我不会有意中人。”
“从前、当下、往后。”他从来不是痴情之人，在未遇见她之前，他甚至没有去想过情情爱爱。
或许是讶于他的态度，沈意嘉心头猛跳，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
“第二条，在我未将真心托付与你之前，不会考虑给你孕育子嗣。”
厉慎不假思索的应了下来:“好。”
“那母亲那边...子嗣问题，可是大事。”
“你不用担心，你不想做的事情便不去做，也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母亲若是差人来问，我只管说是我体弱，不尽人意。”
沈意嘉脊背微僵，为了帮她，他竟甘愿这样折辱自己的男儿的威风？
“至于这第三条，望你洁身自好。”她轻声道。
厉慎扬唇:“我非浪荡子，从不去烟花巷柳之地。”
沈意嘉点点头:“如若这三点，你做不到其中一个，三月之后，我也会以身体有恙为由，请旨和离。”
洞房花烛，她接连提了两次和离，厉慎心中起了点儿思量，一时间颇为难受。
犹豫片刻，他问:“你...已有心悦之人？”
“并无。”沈意嘉回答的也很干脆。
厉慎眉梢一抬，表露心迹:“那日在飞凤寺初见，我已对你动心。”
“天公作美，转瞬你竟成了我的妻子，往后的日子，我定敬你重你。”
“望你，能让我表露我的本心...”
沈意嘉一边取头上的发簪，一边望向了他墨深的眸。
“这是自然。”沈意嘉说完，又将话题扯开:“倦了，梳洗罢。”
新婚诸事繁琐，就连梳洗更衣也要比平时多上一个时辰。
巳时将至，两人方才入榻。
沈意嘉只穿了件极薄的抹胸纱衣，脖颈以下的风光一览无余。
厉慎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瞧了那么眼，喉结不由发紧。
她随即拉过被褥，盖住了裸露的肌肤，脸颊却因为察觉到他的异样而变得粉红:“熄烛罢。”
他握住了她的手:“我说了，不会强迫你。”
厉慎能感觉得到，大掌覆住的那双柔荑此刻正在轻轻的发颤。
他的品行如何，沈意嘉早有耳闻，也知他不会出尔反尔。
但看着洁白的丝帕，她还是犯了难 。
如果没有落红，她的清白又该如何证明？
厉慎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掀开床帘，不知在何处取了把匕首出来。
“你要做什么？”沈意嘉隐隐猜到了丁点儿，惊呼一声。
然而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尖锐的刀锋已经划破了手指。
他将血滴在了丝面，对她笑了笑:“这样就无需担心了。”
“你为何这样伤害自己...”沈意嘉的声音有些抖，已然是心有余悸。
眼见红色的血珠不断滑落，溶在了大红的锦被中，沈意嘉也顾不得太多，径直坐起身来。
本欲唤婢女，却被厉慎阻止了:“这点小伤，无碍。”
说话的同时，他割了睡衫上的一角，缠住了伤口。
“睡吧。”厉慎吹灭了红烛，思索良久，才又补充一句:“不必为我担心。”
沈意嘉阖上眸，脑中翻来翻去都是他刚才割破手指时的果断画面。
这是她头次感到自己的心跳，在为一个男子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