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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昆仑境内,尘七掏出琉璃心,青冥石本貌立现,它缓缓从尘七手中往上空飞起,感应昆仑的神气,青冥石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尘七奔跑一路追随青冥石,而青冥石随着距离它的目的地越近发出的青光便越亮,直到停在一座垂直的大山下,山体高拔耸立,直冲云端犹如天柱。

尘七立在山前,双手合十,闭眼虔诚表达自己的诉求。山如人般有所感应,地动山摇,山体从中间劈开缓缓给尘七让道,青冥石飞入山体中央,与山体中间的道路融合,最后化作一道光阶通往看不到尽头的方向。

尘七走向光阶与山内的光融为一体,山体又开始震动,中间被劈开的道逐渐变得狭小,直至合并为一体。

昆仑又恢复一片宁静,山前已无尘七的身影,她去了她想去的地方。

万丈苍穹之下,山峦起伏,群峰耸立云端,峰顶景色秀丽。温暖的秋阳斜照大地,天高云淡。珍禽异兽在四野出没,巨鸟猎鹰高飞。虎奔龙啸,狮吼猿啼,满目一片洪荒的景象。

尘七被眼前的景象震住,她本以为伽罗之神关押的地方是隐晦不堪的暗黑之地,可是没想此地澄明,神气缭绕。

“是谁!”

远空中传来一道带着压迫的声音,尘七顺着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个透明的屏障中显出一道身影,打量看去,他的浑身通黑,双唇不启声音震响而来,尘七不用问,只一眼尘七就知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伽罗神主。

“你是谁?”他问道。

尘七扣手向他大拜:“尘七,见过神主。”

“你是神?”他问。

尘七点头又摇头。

“人?”伽罗神主问。

尘七依旧摇头。

“我是人与神的结合,是半神。”尘七说道。

伽罗神主对尘七这个回答没有表现太多情绪,似乎他并不在意尘七这个怪异的身份:“三千年了,你是第一个进来的。”

伽罗神主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尘七恭敬道:“尘七斗胆,想跟神主做个交易。”

伽罗神主笑了起来,他反问尘七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

“长夜之神-伽罗”尘七说道。

伽罗神主道:“既然知道我的名号,还敢跟我做交易?

尘七漫不经心道:“我的胆子生来就比别人大些。”

伽罗神主因为尘七这句话倒是对眼前的人提起兴致,他问道:“你想做什么交易?”

尘七道:“神主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救神主出去。”

“哈哈哈。”伽罗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绵延,把这方天地都震动了。

他嘲笑尘七道:“笑话,这道封印又岂是你能揭开的。”

尘七平静的跟着伽罗一起笑起来:“说来确实好笑,但是我确实能救神主,而且只有我能救神主!。”

“神主与当年的昊天之神一战而败,天地不容二主,所以他最终选择将你封印,你心有不甘一直在等待一个出去的机会。我可以帮你!”尘七道。

尘七知道的倒是比伽罗想得多,他问道:“是他让你来的?”

尘七知道他说的‘他’是指昊天神主,尘七道:“算是,也不算是。”

“什么意思?”伽罗对尘七的话表示不理解。

“你曾为六界而战,天地混沌时六界生灵是你与他们一起守护的,后来六界划分,你和他们一样是天地的守护之神。”

伽罗神主陷入痛苦回忆:“可是我只错了,我只错了一次他们就放弃了我。”

“他们无法站在你的角度,因为生死才是他们最在意的东西,当你有一天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命,自然你就成了他们的敌人。”尘七道。

伽罗神主阴狠道:“既然他们在意,我可以选择毁掉。”

“你不会!”尘七答道。

“你这么笃定?”

“如果你会的话,你已经离开这里了。”尘七说。

尘七继续说:“你是神,长夜之神,你的怨可以让你在长夜里变得更强,纵是昊天神主再临也拦不住你,可三千年了,你依旧被困在这。”

伽罗突然觉得自己低估面前的人:“你知道的很多。”

尘七道:“六界生灵,都有私欲,昊天神主也不例外,或许他真的是为了私欲才不帮你,他于六界问心无愧,唯独对你,心中有愧。”

伽罗神主冷哼一声,有愧两个字竟让他觉得恶心:“有愧!一句有愧就能了结我3000年的自由吗?他若有愧,为何这三千年从来不敢出现。”

尘七替昊天神主辩解道:“他想过,想过等一切平息,将天地共主的位置还给你,只是后来没有机会而已。”

尘七诉说道:“六界的和平需要纲常,需要一个神的牺牲来稳固这一切,所以他牺牲了自己。”

“牺牲?你说他已经坐化?我还未出去与他一战他凭什么坐化!”伽罗神主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激动,天空因他的心情而变,开始云翻涌卷。

尘七难过道:“待在这里这么多年,神主一定很难受吧。”

伽罗神主没有答话,尘七继续道:“昊天神主坐化后,关于放你出去这件事他交给了昊月神主,可是昊月神主无法接受昊天神主自我牺牲的决定,她痛恨自己哥哥的欺骗,一并连救你这个嘱托也置之不理。后来昊月神主总算从心结里走出来,却爱上了人类,为了这个人类,甚至牺牲了神力,自己都危在旦夕,更别说再提救你!”

伽罗神主喉结吞咽,神色莫测:“她,爱上人类!”

过了一会伽罗神主又问:“她如何?”

“她为爱而死。”尘七不带情绪道。

伽罗神主似有感触:“三千年好像过了一生一样。”

伽罗神主颓废坐下,他喃喃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宁愿待在这,待在这至少他们都还活着。”

“六界需要你,有一个错误,需要被更正。”尘七道。

伽罗神主嘲笑道:“你说要与我做交易,你拿什么放了我?”

尘七道:“就凭,我是昊月神主的女儿!”

伽罗神主的笑容戛然而止,他盯着尘七目光探索,似乎想从她身上查探故人的影子:“你的气息确实与昊月相近,可是还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夹杂。”

“另外一半气息自然来自凡人了。”尘七道。

伽罗神主道:“就算你有昊月的血脉又能如何,你一个半神如何救我?你通身都是人的修为。纵是昊月亲自来也不一定能揭开封印,又何至于你。”

“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尘七道。

“昊天神主坐化后他的神力化作青玄之力,现在我体内,我与昊天神主血脉相通,想驾驭他的力量并不难。”

伽罗神主对尘七的提议没有多大的兴致,尘七给出的这份消息突然就让他对自由没了向往:“我唯一不甘是那一次失败,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了,出不出去又有什么意义。世人都把我当做暗黑之神,他们不再信仰我,我出去只会给他们制造恐惧!”

尘七劝道:“你还与一个机会,昊天神主创建天地秩序,可是秩序被自己的妹妹和妹夫打乱,他的神力无法修复,而你可以让长夜降临将时间倒流,再以我和昊天神主的力量为引将一切回到最初,天地秩序便因你而生,洪荒三神已逝两位,你可以倒流回到过去成为新的天地共主。”

伽罗神主身子狠狠一颤,极度震惊望着她:“以你的力量为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一个人要承载三神的力量,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受住?”

“凭什么?”尘七自嘲笑了笑,缓缓道“我6岁灭国,便流落市井,我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去,我挨过饿,为了活着我加入杀手组织双手沾满鲜血,我亲手杀了我最想守护的人,又眼睁睁看着自己两个师父死在自己面前,为了来见你,我杀了自己最爱的人,神魔阻我,我弑神杀魔,我甚至在知道一切真相后,选择接受真相,这些经历难道还锻炼不出一个能承载力量的容器吗?”

“你才多大,为什么会经历这么多?”

尘七共情道:“我们经历差不多,是被世俗所抛弃的那一个,你能理解我。”

伽罗神主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们?”

尘七反问伽罗神主:“你不也一样吗?即便对他们那么失望,依旧没有想过毁灭。”

伽罗神主失落道:“他们也曾信仰过我。”

尘七也露出失落,感慨道:“是呀,我也曾受过人间的善意,所以我选择包容。”

伽罗神主告诫尘七道:“你知道以你一身神力交换,意味着什么吗?”

尘七点头:“知道,契约一旦形成,你出世,而我便从世间消散。时光倒回,除了我和昊月神主,一切都能回到最初,我父亲不会再遇见我的母亲,更不会有我。”

“这是你想看到的结局?”伽罗神主问,或许是听到她是昊月的血脉,或许是他生来作为神的悲悯,他对眼前的女子生出怜悯。

尘七道:“光这样不够。”

“你还想怎样?”伽罗问。

“山河锦绣,国运昌盛。”

八个字,掷地有声!

伽罗神主问:“你想保多久?”

尘七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永久。”

伽罗神主表示无能为力道:“万事太贪心可就不好了,我能保三百年就已经是万幸。”

“三百年!”尘七心中失落,自己的永世只能换来三百年,想想又觉得自己应该知足,三百年对他们好像也够了,于是又道:“三百年也行。”

“你当真想好了,你做的这些牺牲没人会知道,将来也不会有人记得你。”

尘七笑道:“别人不会记得,你会记得不是吗,有你记得也足够了。”

伽罗神主摇头,无力道:“我也不会记得!我可以让时间倒回,但一样掌控不了自己,我们洪荒之神虽不在倒回的范畴之内,但是我关于你的记忆,会随着倒回一起消散,我不会记得我们做过这笔交易。”

尘七低落,没有答话。

伽罗神主道:“所有人都会忘了你,包括我。你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没有任何关于你的痕迹。”

尘七黯然低下头:“我愿意!”

伽罗神主愣住,他沉默半晌道:“我可以为你留一魄,化作人间风雨,至少有你存在的痕迹。”

尘七拒绝道:“不必,我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

尘七掏出琉璃心:“我心中有一份愧疚。我来这一遭,遇见一人,他这一世遇见我过得很苦,青冥石冥冥之中选定他化为琉璃心,可是琉璃心意味着注定不会有好的命运,我希望神主可以帮他摆脱琉璃心的宿命,我希望他能幸福美满度过一生。”

伽罗从尘七的记忆里看到离墨的模样:“他这一生是很悲苦,可你比他更苦, 你就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吗?”

尘七万念俱灰,声音近似叹息:“考虑过,我不重要!如果不这样做我依旧活不了,我已经没有了往下活着的勇气。”

“我帮你!”

得到回答,尘七如负释重,她拱手拜道:“洪荒之神,剩你一个全神还有我这个半神,等我也死了,就剩下你了。遥知在这里提前预祝新的天地共主,春神驾仙鹤,寒冬南去,大地春盎然,众生得福。”

“我只是想帮你,并不想做天地共主。”伽罗神主道。

尘七笑了笑:“这不是你一直追寻的吗?”

“我当初也只是想建立一套天地秩序,如今天地有自己的秩序,不需要多一个共主。”

尘七了然笑道:“看来我赌对了,当初不论是你还是昊天神主胜出,你们都是一个好的共主,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你的力量是长夜,即便在最恨的时候,你也从未想过让长夜覆盖光明。”

“你再多说几句,我可能就要后悔帮你了。”伽罗神主说道。

“为什么吗?这些话你不爱听。”尘七问。

伽罗神主抬眸,似笑非笑,语气很古怪:“你比你的母亲会说话,想到你会消散我竟于心不忍。”

“那我还是闭嘴,千辛万苦来此不能被几句话前功尽弃。”尘七低头,选择闭嘴。

伽罗神主眼神黯淡,他感慨尘七的话,忍不住问了句,

“值吗?”

尘七没有回复伽罗神主的话,带着恳求转移话题:“一直以来我都不敢以真正的身份示人,世人皆知我是尘七,却很少有人知道我是西临旧主‘遥知’,我也习惯顶着一个假身份而活,突然就想做自己了,今日解契,神主可否在契约上写’遥知’二字?”

她没有听到伽罗神主的回答,其实也没那么重要,能写最好,不写也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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