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周围的阴魂一见这红色的烟雾,顿时个个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霎时间一哄而散,像是生怕跑慢了,我看的吃惊,忙往一旁望去,就见烟雾中跑出一个人来,正是叶宁。
我这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急忙迎了过去,这时候烟雾弥漫,一股子特殊的气味飘来,我捂着鼻子说:“你再晚出现一会我就去见我家老太爷了,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刺鼻子,那些鬼呢?”
叶宁一脸无所谓地说:“没什么,布了个小阵法而已,把他们都驱散了,幸好有你拖延时间,干的不错。”
我一阵无语,指着烟雾里说:“但是刚才他们说,当年就是赵长贵害死他们的,你把他们都收拾了,那岂不是死的更冤了?”
叶宁耸了耸肩:“这就跟咱们无关了,你先别大意,这些冤魂怨念很深,我这只是个小法术,未必对他们有效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在这时,忽然又起了一阵阴风,漫天的烟雾很快就被阴风吹散,再往前看,就见烟雾散后,那些戏班子的阴魂居然还在原地站着,就像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这些家伙果然怨念深重……”叶宁也吃了一惊,微微错愕了一瞬间,但就在这时候,那些阴魂忽然像柳絮一样飘来,个个露出可怖的神情,脸色乌青,七窍流血,赫然正是他们死时的模样。
“不好,厉鬼化形,这是煞灵,快退后!”
叶宁的脸色也变了,猛的一把将我推到后面,伸手就把衣襟撩起来,好像是要去解腰带。
我都看傻眼了,这个节骨眼上了,咋的还要脱裤子啊?
但我是误会了,叶宁甩手就从腰间解下一条一米多长的东西,像是腰带,又像是鞭子,随手一抖噼啪作响,这时一个阴魂已经扑了上来,叶宁急往后一闪身,甩手就是一鞭子,那阴魂猝不及防,被抽个正着,登时一声怪叫,化作一团烟雾消散。
这鞭子居然如此管用,我心中一喜,但随后就见那个阴魂竟在不远处又重新聚形,不但没有被抽散,反而更加狰狞,身上的黑色衣服转眼间就开始变化,竟慢慢的变成了黄衣。
叶宁更加吃惊:“我去,连打鬼鞭都干不掉,难道这些家伙都是极阴极煞不成?!”
看叶宁这个反应,我知道多半坏事了,忙一拉她的手臂说:“你忘了么,连你师兄廖凡都搞不定这里,我看咱们别待了,快撤吧。”
她一边警惕一边回头怒道:“撤你个大头鬼,里面还有几个大活人,咱们撤了,他们怎么办?”
我急道:“咱们要是不撤,死在这里的大活人就要再多两个,你别那么死心眼好不好,我也不是说逃跑,我的意思是,咱们赶紧回去找陈半仙啊,都这个时候,他难道还能不管?”
叶宁还在犹豫:“可是我困不住他们,他们就可能闯进村子里,到时候麻烦就更大了,这样吧,你马上去找陈半仙,这里我来顶住。”
我也喊道:“你去找陈半仙,我留下来,我、我不能让你自己冒险。”
叶宁一瞪眼:“你留下能干个屁,快点去,晚了就都来不及了。”
说话间又有两个阴魂冲上来,叶宁只好如法炮制,噼啪两鞭子抽散两个阴魂,但转瞬间那两个阴魂就在不远处化形,更加变本加厉的往前冲来。
见此情景,我狠狠一跺脚叫道:“你自己保重,打不过就跑,千万别把小命扔在这,我这就下山去找陈半仙,你放心,他要是不来,我也回来跟你一起拼命!”
“别啰嗦了,快走!”
我咬了咬牙,把剩下的几张符统统都塞给她,然后转身就往山下跑去,跑出几步回头,就见叶宁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树林中,十几个阴魂已经将她包围。
我心里一阵难受,我一个大男人,却要她来保护我,可现在也没办法,听着后面的鬼啸声,我浑身一阵阵发冷,但我刚跑出十多米远,远远就看见山下缓缓的走上来一个人影。
我顿时愣了下,下意识的停住脚步,那人影越来越近,我定睛一看,不是别人,居然正是陈半仙!
我这个高兴就别提了,就见陈半仙看似走的很慢,却是转眼就到了近前,奇怪的是陈半仙手里空空,似乎什么东西都没带,背后却是背着一把土枪。
我大喊了一声,陈半仙眯眼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慢吞吞的走到树林里,这时他两个眼睛里似乎都闪着灰白的光,从背后取下那把土枪,猛的喊了一嗓子。
“丫头,闪开些,我陈瞎子今天要动动筋骨了!”
叶宁也看到了他,用力挥出几鞭子,趁机往后退去,那些阴魂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见她退后,一股脑的往前涌来。
就在这时,那些阴魂聚集在了一起,陈半仙举着土枪,眯着眼,对准了戏班子的阴魂,猛然扣动扳机。
“嘭!”
一声巨响,枪口火光喷出,一大蓬红光喷射而出,将那些阴魂笼罩其中。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一片红光罩住,什么都看不到了,我瞪大了眼睛,只见一张张扭曲的脸孔在红光中隐现,一条条手臂探出,似乎想要从红光中逃出,却是无济于事。
陈半仙就那么拄着枪,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片刻后,红光渐渐消散,再看中间已经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仅骇然,这陈半仙用的是什么法宝,居然一枪就把这许多阴魂厉鬼都干掉了?
可是除鬼什么的,不是应该用符咒法器的吗?用一把土枪也行?
叶宁也已经看的呆住了,估计她也没见过这种神奇的“法器”,陈半仙站在那里,半晌无言,却是终于深深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老瞎子本就命不久矣,多管点闲事,也无非是早死几天,算了,算了……”
我和叶宁走了过去,树林里飘荡着淡淡的烟雾,隐约还有股子刺鼻的气味,也不知道,刚才陈半仙到底用的是什么东西。
赵长贵一家子此时还在场地中间昏迷不醒,我们跑了过去,发现赵凯只是昏过去了,杜丽神志不清,也无大碍,但赵长贵却是双目圆睁,七窍流血,已经死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他害死了这些戏班子的人?”我呆呆的看着赵长贵那死不瞑目的双眼,只觉背后一阵阵发凉。
陈半仙也走了过来,默然摇头道:“当然不是,但这些人也的确因他而死,唉,三十多年了,老瞎子早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在这世上混,欠人家的,早晚要还……”
此时月光如水,雾气弥漫,树林中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气息,陈半仙终于还是对我们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那时候,坎儿村在这十里八乡的也算是一个大村,上百户人家,兴旺得很。所以那个戏班子才在坎儿村唱了三天大戏,但后来要走的时候,村里本想弄点好吃好喝送行,可那个年月也没什么好东西,村长赵长贵一时为难。
刚好那天午后一场大雨,山上长出很多蘑菇,于是赵长贵就带着村里人去采了很多蘑菇,回来后又狠心杀了一只鸡,做了一大锅鲜汤。
但谁也没想到,这蘑菇中却掺杂了一种生长在后山的毒蘑菇,当时人多手杂,不知怎么就误采了回来,戏班子的人哪里知道,结果喝完汤后,十多个人齐齐毙命。
当时这个戏班子就住在村长赵长贵家里,出了事后,赵长贵虽然惊慌失措,但并没声张,匆匆找了陈半仙和村里几个重要人,商议如何处理。
陈半仙是第一个发现真相的人,也是他主张立刻上报,但村里几个老人包括赵长贵不这么想,毕竟人是在村里死的,事情传出去,首先赵长贵的村长就别想当了,而且也会对村里带来极大的影响。
何况这戏班子走南闯北,行踪不定,也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去向,不如趁着天黑往山上一埋,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是万事大吉?
为这事陈半仙还和赵长贵等人争论了一番,说毒杀人命,暗地偷埋,日后必有报应,但赵长贵本来就胆小,加上几个老人支持,无奈之下,陈半仙一怒离开,任他们去了。
赵长贵便找了人,连夜将这十几个人连同戏班子的家什器物,统统埋了起来,有些钱财,就给出力的人分了,第二天村里人只当戏班子已经离开,哪里知道已经做了孤魂怨鬼。
这件事当时被隐瞒了下来,只有参与的几个人,和负责埋尸的人才知道,但从那之后,这些人家里怪事频出,家宅不宁,甚至有几个人先后死于非命。
但对于这些人,陈半仙一律不管不问,任凭他们死活,每次预料到要出事了,他就干脆离村外出,所以后来人心惶惶,有许多人因此搬离了坎儿村,才造成现在的荒凉破败村景。村里那个疯老头,就是当年埋尸的人中唯一还活着的,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会发疯的。
陈半仙说出前因后果,我和叶宁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件隐藏在后山三十多年的秘密,说出来却是因一次意外而起,只是赵长贵一念之差,导致这十几个人怨气难散,几乎害了一村的人。
这陈半仙也是够狠,三十多年不闻不问,但想起来,也是那些人自己造孽,本来是一个意外,他们不但偷着埋尸,还分人财物,这和杀人谋财有何区别?
我不仅一阵感慨,叶宁突然眼珠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半仙说:“你老人家原本是不管不问的态度,可现在既然愿意出手,可是同意帮助这个姓陆的小子了?”
陈半仙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说:“我不是帮他,我是欠陆家一个情,原来说好帮他活到三十岁的,现在还差几年,可不能让他死了。走吧,现在情况已经很紧急,明天天亮之前,咱们必须赶到他的家里。”
他这话一说,我吓了一跳,什么叫帮我活到三十岁,现在还差几年,这是啥意思啊?
陈半仙却是说走就走,叶宁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咦了一声说:“你不是……两个眼睛都看不到么?”
陈半仙嘿嘿一笑:“我老瞎子这双眼睛,白天不中用,晚上看得清楚着呢……”
我也喊道:“那赵家这几个人怎么办啊?”
“自己造的孽自己受,该死的会死,不该死的自然会醒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往树林外走去,我和叶宁忙追了上去,就在走出树林的瞬间,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诡异的树林,却在回头的刹那,发现在树林深处,似乎有个光头胖子,对我诡异的笑了笑,等我再仔细看时,就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