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六儿跟金彪对视一眼。
金彪没说话，王小六儿却淡淡一笑，“算是吧。”
那猎户大哥一听这话，立时来了兴致，“不过这个，跟我其实没什么关系，我其实并不好奇，也不关心，因为，你们到底是干啥的，想干啥，那都不关我的事儿。我知道的多了，也一样对我没好处。”
王小六儿嘴角一歪，“我是看出来了，这村子里，您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这村子里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我看啊，都逃不出您的法眼！”
金彪忙在一边儿应喝道，“那是，那是！我这位大哥，可不是一般人，要不，这村子里这么多吃这碗饭的，谁也干不过他呢！”
“其实，我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猎户罢了。”
猎户大哥咧着嘴，嘿嘿直笑，“这些年，确实，赚了点钱，在这放牛沟这个小地方，也算是有点儿小名儿，我私底下的时候，也在想，我能有今时今日的成绩，靠的是什么呢？仔细想了想之后，我明白了。我能有今天，靠的，就是两样东西。”
猎户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贵人扶持！像金老板这样的大老板，信得过我，给我机会，我才能赚到钱。”
金彪点了点头，“那第二呢？”
“第二，就是我这个人啊，豁得出去！只要老板开的价儿足够合理，上刀山，下火海，就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猎户说完，得意扬扬地看向王小六儿和金彪，“怎么样，二位老板，我这么说，您觉得有道理么？”
王小六儿微微一笑，“我觉得，说的在理。”
“在理，在理。”
金彪也连忙点头。
猎户也笑了起来，“话都说到这儿了，那咱们，就聊点儿正经的！两位老板大老远来这里，不能是闲着没事儿，就是单纯地过来看看吧？有什么关照，尽管说！金老板这些年没少照顾我生意，都熟了，不是外人！”
金彪闻言看向王小六儿，“六爷，看您的意思。”
王小六儿咬了一口肉，蘸着碟子里的一勺蒜酱，吃了两口，然后撩起眼皮看向对方，“之前你说过，有几个人，进了村子。我想问问，他们，最后去哪儿了？”
那猎户一愣，短暂的迟疑之后，小声说，“往林子深处去了。”
王小六儿一挑眉，“我也想去林子深处看看。”
那猎户一皱眉，“你要找他们？”
“我要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王小六儿说完了，跟猎户眨眨眼。
那猎户迟疑了一下，“这位兄弟，我不知道，你是干啥的，但是，说实话，我不建议你去。那些人，我看得出来，那都是在江湖上玩儿的，身上，都带着家伙！这深山老林的，不比外面儿，死个个把人，根本都不算事儿！”
王小六儿一撇嘴，“我要是害怕，我就不来了。”
对方上下打量着王小六儿，似乎有些犹豫。
金彪见状，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怎么，你怕了？”
“怕，我倒是不怕。”
猎户吭吭嗤嗤地说着，直皱眉，“让我带你们进山，找那伙人，倒也不难！怕就怕，人没找到，再遇上点儿什么意外。”
王小六儿一听这话，顿时好奇起来，“意外？”
“嗯。”
猎户点了点头，还下意识地，往窗外看看，随后俯下身子，压低声音，“这林子深处，他们去的方向，那边儿有个地方！不太平！”
王小六儿一挑眉，“不太平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那地方，邪的很！即便是父亲和我爷爷那一辈儿的老猎人，他们也不敢往那边儿去的！老猎户们，都知道一句话，叫不怕狼虫虎豹，就怕山神截道！真遇上山神截道了，不留下点儿什么，回不来啊！”
对方说这话的时候，龇牙咧嘴地。
王小六儿一听却好奇起来，“山神截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说法？”
“诶呀！”
猎户直摆手，“你这么一说，明显，就不是本地人！这本地人，谁不知道干饭盆儿山神截道的事儿啊？我，明里跟你说吧，咱们这放牛沟，方圆三十里，传说，以前都是山神爷的。”
他把手一举，斜向上，一抱拳，“据说，从很多很多年以前，咱们放牛沟的祖宗们刚来这里的时候，就跟山神爷爷达成了默契，山神爷保佑我们这里的人的平安，允许我们进山取用山里的东西，但是，为了答谢山神爷爷，每年固定的时候，我们也得给山神爷爷拿点儿孝敬。那时候，听说，山神爷爷最喜欢那种小女娃，每年，村子里家家户户，要轮流出个女娃，孝敬山神爷爷。可后来啊，世道变了，就没这个事儿了，暗地里，听说，山神爷爷得不到孝敬了，就不高兴了，经常呢，在这个进山出山的必经之地啊，拦路，截道儿！你要是遇上山神爷爷，就得把身上所有的这个金银财宝啥的，全都留下，只有这样，兴许呢才能保住一条命！要不然，基本上，就是个死啊！”
王小六儿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有这事儿？”
“那可不怎的！”
猎户叹息一声，“最早的时候，这事儿，是参帮的人传出来的，那时候，干饭盆儿那地方，有参，大参！进山出山，这一个来回儿，弄好了，够一家几口子三两年吃喝不愁的！可那参是谁的啊？还不是山神爷爷的？他们光着手拿了东西，山神爷爷就不乐意了，这才有了山神拦路的说法儿！”
金彪听得一愣一愣的，“诶，以前，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个事儿啊？你，你亲眼见过山神么？山神，长啥样儿？”
“我倒是没亲眼见过。”
猎户大哥嘀咕着，然后小声说道，“我爷还活着的时候，我倒是听他过，不过，当时就说是山神山神的，也没听他说，山神长什么样儿，就跟我说，山神个子不高，干巴巴的！村子里，之前倒是有人遇上过，但是遇上山神爷爷的，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即便回来了，也都吓得半死，神神叨叨的！”
王小六儿一抿嘴，“最近这两年，有遇过山神的么？”
“有啊！”
猎户咧嘴一笑，“就是，大概，一年多以前吧！有一个什么学校的什么教授，说是研究什么药材的，带着几个学生进山嘛，说是研究什么玩意儿去的好像，一行人，七八个，进山了以后，有一个女大学生，诶呀，长得可俊了，没回来！据说啊，就是被山神爷爷相中了，给留下了！等那群人跑出来，报案了，再回去找，嘿，那人啊，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王小六儿在一边儿听了这话，却淡淡一笑，“你说这事儿啊，我还真听说过！不过，我听说的版本，跟你说的，略有不同。”
“嗯？”
对方一愣。
王小六儿却看起来没什么波澜，淡淡地说道，“我在外面，黑的白的，都有些个朋友什么的，有时候闲着没事儿，也聊聊这个奇闻轶事什么的。你说的那个事儿，我大概的，也听人提过一嘴。大概，一年多以前，夏天的时候，确实有一伙人进山了，大概七八个人。里面有一对小情侣，是同学，好了挺长时间了。但是进山以后，男的发现，那个女的跟一起来的另外一个男的勾搭上了。两个人正好着呢，让人撞见了，结果三个人就厮打起来了。情急之中，女的，让男的失手给杀了。事情闹大以后，里面的人都非常害怕，校方害怕这件事传出去对学校的名誉产生负面影响，加上，杀人的那个小子，家里有点钱，最后，就花钱消灾，随便找了个说法，说是出去考察的时候意外死了。”
王小六儿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对方，“当时，对外的说法，是在山里遇上什么猛兽了，正好，这事儿之前，山里传说闹老虎，所以当时也没多少人怀疑，后来没人追查了，就不了了之了。”
那猎户也听得一愣一愣的，“是这样么？我听说，是女孩儿被山神相中了，给收了！”
王小六儿笑了笑，“外面这么传，也正常，当时这个事儿，没几个人知道，而且，对外的说法，跟你给的说法，也不冲突。他们口风一致都说女孩儿可能是被什么东西拖走了，指不定，他们口中又狗熊又老虎的，跟你说的山神是一个东西呢！”
“诶，这可不是！”
那猎户大哥一摆手，“山神是山神，可不是什么狗熊老虎啥的！山里人在山里长大，要是个狗熊，还不认得了？”
王小六儿一抿嘴，“您说的倒也颇有几分可信，可是，问题是，您不也没见过所谓的山神爷长什么样儿么？”
“我确实是没见过，但是，听人说过！”
猎户说着，给王小六儿倒上酒，又给金彪满上，然后神采奕奕地说道，“其实啊，这个，所谓山神，在各个地方，其实都有，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山神，这很正常！我们这边儿的山神，其实，还不是你刚才说的那种山神爷爷！我们这儿一直以来都信奉的，是山神奶奶！”
“山神奶奶？”
王小六儿一皱眉，“这南北两路，关于山神爷的传说，我倒是听说过不少。你说的山神奶奶，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你没听说过，很正常。”
猎户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这个传说啊，咱们放牛沟附近，有一位山神，我没见过，但是有见过的！好几个人都说见过呢，听他们描述，这个山神奶奶，个头儿不高，穿黄袍，骑白马，是个，是个……”
他扭头看看四周，声音更低了，“据说，是个，尖嘴猴腮的小老太太！”
金彪当时就咧嘴了，“小老太太？”
“嘘——”
那大哥忙又看看四周，然后拧着眉毛，小声说道，“小点儿声儿，小点儿声儿！让人听见了，可不得了了！”
王小六儿也颇为好奇，“骑白马，穿黄袍，尖嘴猴腮。那你咋知道她就是个山神呢？就不能是个人？”
“诶呀！”
猎户大哥一甩脖子，“咱们这地方，前前后后，就咱们这两个村子，那村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不认识谁？再说了，那干饭盆儿，那是活人待着的地方么？半夜三更，遇上个骑白马的老太太往路中间一横，那不是神仙，就是鬼啊！”
猎户大哥眼珠子瞪老大，“说是山神，还好点儿，要说不是山神，你想想，那是啥！”
王小六儿也在一边儿龇牙咧嘴地脑补一下对方说的情形，然后很好奇地往前凑了凑，“这干饭盆儿这个地方，以前，就一直就没有什么人家吗？能不能，是什么高人啥的，隐居在那种地方，让人撞见了？”
“诶呀！”
猎户一晃脑袋，“你寻思啥呢！干饭盆儿那个地方，那是一个山谷！这是没下大雪，下大雪，都封山那种！那地方，甚至连个正经能走的小路都没有，啥人能在那儿隐居？别的不说，一到了晚上，狼嚎鬼叫的，都吓死人！”
“狼嚎鬼叫？”
金彪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咋还狼嚎鬼叫呢？”
“我就是那么一说，是个比喻！”
猎户说着，又看看四周，然后继续说道，“不过，这个干饭盆儿，以前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烟！据说，很早很早很早以前，那地方，曾经还是有人的！只是后来兵荒马乱的，人们死的死，逃的逃，后来就再也见不到人了！”
王小六儿挺纳闷儿，“这事儿，您是听谁说的？”
“那还用听人说啊？”
猎户一撇嘴，“干饭盆儿那附近山坡上，就是个乱葬岗，老早以前就有了！我看那些墓碑啥的，往晚了说，也得是明清时候留下的！我之前，带一伙人进山的时候，偶然间发现的！那个带队是个南边儿来的人，他一阵研究，然后就问我，说这附近，有村子么？我说没听说！结果他直晃脑袋，说那不对！他说，这里埋了那么多孤坟，附近要是没个村子啥的，这些坟都是哪儿来的？”
金彪算是听明白了，一听这话，直点头，“说的没毛病啊！附近连个村子都没有，坟是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