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寒换上那身黑衣,再把自己的黑墨镜一带,街头混混的痞气多了三分。端着枪,像模像样地押着柳安臣和苏珊来到木屋门前。
门口看守的两人见到沈秋寒后,以为是自己人,主动开口道“兄弟,还挺快,医生都找来了。”
沈秋寒薄唇斜起,微微点头,“我接了电话,直接从港口医院那边过来的。按老大的指示,找来了两个美国医生。”
看守扫一眼三人,摆摆手“快点,快点,厉哥正等着呢,刚刚又在发脾气。”言毕打开了木屋的门。
沈秋寒一行三人刚走进去,从沙发上挪步过来一个黑衣人,眼眸滴溜溜直转,瞅着沈秋寒狐疑地问道“你是谁?”
沈秋寒扬扬手中的枪,显出不屑的神情,不耐烦地说道“我是港口那边部署的人。刚刚接到电话,说需要两个内科医生,就抓了附近医院里的美国专家,紧急赶了过来。”
黑衣人警惕地扫视一遍三人,最后目光又回到沈秋寒的俊颜上,追问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哪个兄弟给你打的电话?”
沈秋寒冷着脸,吓唬道“哎,我说你啰不啰嗦,是张哥给我打的电话。他说按照厉哥的命令,把没用的两个医生杀了,让我赶紧找两个水平高的带过来。如果误了时间,厉夫人出了意外,咱们谁的脑袋都不保。”
黑衣人咧咧嘴,刚刚厉哥的怒火,让他们个个心惊胆战。如果能治好夫人,老大自然火气全消。孰重孰轻当然分得清。知趣地把身体闪到一边,头一歪“快上去,夫人在二楼医疗室。”
沈秋寒押着两人刚上了几级台阶,倏然被黑衣人拉住胳膊,三人内心一惊,难道被发现了?
黑衣人拉住沈秋寒,探头轻声说道“厉哥刚刚取了腿上的子弹,打了麻药,这会应该还没醒。你们动静小些,要是吵醒了老大,他又该骂人了。”
沈秋寒微微舒了口气,拍拍黑衣人的肩膀,“谢谢兄弟提醒,我有分寸。”
三人当然不想惊扰厉震天,敌众我寡,救人要紧。
走廊直对的是个玻璃门,一眼望过去,就能看见里面有个医疗床,床上躺着一个人,旁边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四周站着几个黑衣人,此时正束手无策地来回踱步。
柳安臣一个激灵,三步并两步跑向医疗房。沈秋寒和苏珊紧随其后。
三人陆续进去后,外科医生微微一怔,认出了苏珊。苏珊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床边的几个黑衣人说道“几位大哥,我们是医生。虽然我们是被逼着来的,可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
竟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就会全身心的给这位受伤的女士诊治。麻烦你们去外面,否则我们不好做检查。”
见黑衣人互相对望几眼,都没有挪动,沈秋寒冷着脸,沉声道“这两个美国医生医术高明,是我接到命令,专程从港口医院那边带过来的。
你们在这会影响医生检查,万一误了时间,夫人有个闪失,我会禀报厉哥实情。”
黑衣人个个面面相觑,最后领头的一人招呼大家去外面等,临走前不忘威胁道“厉哥就在旁边房间休息,一会他就会醒。醒来后如果因为你们能力不及,夫人还没转危为安。或者搞小动作,出了岔子,那你们几个医生都活不成。”
柳安臣瞪一眼说话的黑衣人,气呼呼地说道“我们既然来了,一定会全力救治这个病人。况且我们是国际红十字会的成员,拯救病人无关于国籍、年龄和身份,病人是男是女,她的财富如何,都无关紧要。”
黑衣人嘴拙,说不过这几个医生,也被他们正义凛然的气势压住了,怏怏地都走了出去。
这些黑衣人都不走远,就站在走廊里,时不时瞅一眼医疗房内的情况。
此时沈秋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三两步来到床前,俯身凝视,冷眸闪耀,焦急地瞅着面色惨白,唇色全无,一动不动的李依研。
边用手轻抚她的脸颊,边柔声呼唤“乖宝宝,我来了。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你一定要撑住啊。安臣也来了,他是神医,一定能救你。”
为了避免被黑衣人察觉异常,沈秋寒背对着门,挡住门外人的视线。
柳安臣一边带无菌手套,一边示意苏珊和外科医生配合他做检查。
见沈秋寒眼泪汪汪地低声呢喃,舍不得赶他走,可又担心误了病情,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劝导“秋寒,依研一定知道你来了。只是救人要紧,让我先做检查吧,看看她伤势如何?”
沈秋寒失神地凝望着李依研,依依不舍地起身站到一边,微微抬起头,极力抑制住眼眶中越积越多的潮湿。
此时除了安静地等待,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柳安臣边拿剪刀剪开婚纱,边责备旁边两人,“刚刚内科医生是怎么检查的?衣服都没脱,肯定查的不细致。这种情况下,如何能得出正确的结论?”
外科医生委屈地解释道“厉哥不让我们给他夫人脱婚纱,只让从外表检查。我们仔细查看,发现她胸口中了一枪,离心脏很近,非常严重。心电图和血压仪接上后,指标不好。你看,现在心跳都是微弱的,血压也很低。”
柳安臣听着外科医生的解释,手上动作不减,那双眼眸透着坚毅和专注。
沈秋寒见李依研片刻功夫就半裸了,心里微微一怔,此时终于明白柳安臣在港口医院说的那番话。作为病人,她在他这个医生面前,早已没有隐私和秘密可言。
现在情况危急,他这醋也只能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柳安臣拿出酒精棉球擦拭几处颜色较深的血痕,皮下都露出了弹孔。十分钟不到,从头到脚,就检查完了。
他的心冰冷一片。内科医生的结论不是危言耸听,她是快没救了。
沈秋寒见检查完毕,连忙拿过一个薄毯子给李依研盖上,怕她这么裸着难堪,更怕她着凉。扭头瞅一眼柳安臣,忐忑不安地问道“怎么样?情况糟吗?”
柳安臣浓眉紧蹙,面色冷峻,边脱无菌手套,边说“不瞒你说,特别糟。她一共中了三枪,一枪在心脏附近,差一点就打中心脏大动脉。
另外两处枪伤,分别在腹部和肩部,索性没有伤及重要的内脏器官。不过,腹部这处枪伤引发了内出血,需要尽快取出子弹缝合止血。否则拖得久了,会失血性休克。”
沈秋寒没听明白柳安臣的意思,狐疑地问道“一枪在心脏附近,没有打中大动脉,另外两枪也没有伤及重要内脏,那情况应该不算糟啊?能不能现在就给依研做手术拿出子弹?”
柳安臣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心脏那一枪虽然没有打中大动脉,但位置很危险,压迫住大血管。取子弹,心脏大动脉很可能会破裂。不取子弹,心脏功能受损,心率持续下降,有心衰的迹象。”
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做手术取出腹部的子弹,那用的药品会让她的心脏受不了,大概率出现心跳遽停,特别危险。如果不做手术,子弹在腹部时间停留太久,无法止血,就要失血休克。”
沈秋寒咬着牙,俊颜紧蹙,着急地说道“那你什么意见啊?你是神医,一定有办法吧。咱们不能在这看着依研心跳停止、流血而亡吧?”
柳安臣沉默不语,一边想策略,一边瞅着水眸紧闭的李依研。他怎么忍心让小丫头就这么走呢,尤其是在自己手里没了。可现在的病情非常复杂,在医学界都是罕见的。
沉思片刻,幽幽地说道“这样吧,秋寒,我现在带她去美国,应该还来的及。那边有完备的医疗团队,也能找到做手术的备用血。我还需要找个心脏科专家会诊。就依研目前的情况看,她……她大概率需要换心。”
小丫头需要换心?沈秋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那么一瞬间,他质疑着面前这个所谓神医的专业能力。
“什么?你……你确定她的心脏要换?”沈秋寒不可置信地望着柳安臣,仿佛他刚刚说的话就是个玩笑,根本不可信。
柳安臣扭头瞅一眼外科医生,两人交换了眼神,最终点点头“我们都确定,刚刚门口被残忍杀了的内科医生,他应该也得出这个结论。所以才告诉厉震天,依研没救了。”
沈秋寒若有所思地垂眸权衡,俊颜抬起,低声说道“我相信你的专业意见。换心,那就换吧。只要依研能安然无恙,怎么样都行。
不过,我想带她回国。张彬彬那里有几个专门负责给她献血的人,我会尽全力在全国找合适的心脏。”
柳安臣叹了口气,不想瞒着沈秋寒,可见他这幅信誓旦旦、坚定无比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最终还是狠着心说了实话“秋寒,心脏移植很难找到合适的器官,除非脑死亡,否则不会有人在自己心脏还跳动的时候,就摘下来给别人。
再说,依研的血型是RH阴性血,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要想找到匹配的器官,更是难上加难。
实不相瞒,通过正常途径找匹配的心脏是不可能的。很多人等了半辈子也没等到。依研……她现在的情况很复杂,真的等不起。如果我带她去美国,可能还有一线希望。”
沈秋寒还是不想让李依研离开自己,想再争取一下,低声说道“你在美国可以救她,在中国也可以啊。我们一起带她回国。美国有的设备和药品,中国都有,甚至更多更好。”
柳安臣微叹一声,无奈地答道“我在美国的医疗团队能获得器官捐献者档案资料,可以快速找到合适的心脏。这个……国内这类制度仍然不完善,短期内,找到匹配器官的机会很小。”
沈秋寒还是不肯放弃,冷声追问“短期?有多短?”
柳安臣浓眉紧蹙,薄唇颤抖,轻声答道“照现在的情况看,她还能撑12小时,最多24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