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晴儿用了膳,正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慵懒得紧。
见沐阮来了,有些意外:“沐公子,倒是难得。素娥,上盏好茶。”
素娥笑道:“奴婢这就去。沐公子请稍坐。”
沐阮抬眉看了看四周,拂衣在虞晴儿的对面坐了下来。
见四处无人,他沉声道:“我有件事情,思量了很久,虽然你这人无礼了些,但是我也不想瞒着你。”
虞晴儿搁了书,狐疑道:“你我也不过只见过一次,怎的还有事要同我说了?”
沐阮见她这样打趣,拂了拂手:“我没同你玩笑。”
虞晴儿见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觉得煞是可爱:“我知道你没同我玩笑,你说吧,发现了什么?”
素娥端了茶盏近前来,递给沐阮,沐阮接了茶搁在一旁,扫了眼素娥,素娥瞬间便会意了:“奴婢去瞧瞧点心好了没有。”
待素娥走了,沐阮这才开口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这样弱又多病,是因为什么原因?”
虞晴儿的笑意瞬间便僵在脸上,凝着他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沐阮凝着她,低声道:“你中毒了,而且不是一日两日,应该是日积月累的,毒性蔓延全身,所以才会导致你体质虚弱。”
虞晴儿沉着脸起身,瞪着沐阮斥道:“简直一派胡言!我好端端的在宫里,中的什么毒!”
沐阮也来了气,起身瞧着虞尚云不甘示弱道:“我是大夫!难道我不清楚吗?”
“宫里这么多太医都说本宫不过是身子弱些,你瞎说什么中毒!别以为你打着神医的名头,就不将旁的太医的诊断当回事了。”
虞晴儿紧揪着帐子,凝着这沐阮,脸色阴沉沉的。
沐阮也是一肚子火:“你把手伸过来,我再给你号一次脉,若是你当真不是中毒,那我……我给你道歉。”
虞晴儿冷着脸斥道:“男女授授不亲,我这宫里有的是太医,不劳你来操心,沐公子事务繁忙,还是去忙吧,没事不要呆在我的宫里,免得惹人闲话!”
沐阮气得不轻,瞪着虞晴儿半响才一拂衣袖道:“不信我就算了,命是你自己的,你都不当回事,我多管闲事做什么!我也奉劝你一句,不要得空就去若瑾那里扰她,告辞。”
他气乎乎的走了。
虞晴儿凝着他的背影,紧握着双拳,恨恨的剁了剁脚。
素娥端了糕点进来,见沐阮已经走了,再看看自家公主这孤沉沉的脸色,狐疑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虞晴儿躺回摇椅上,眉眼里却透出了几分笑:“没什么,你端的什么点心?我尝尝。”
素娥递了过去,见虞晴儿又是眉开眼笑的,十分不解。
那头沐阮出了公主府便去了徐若瑾的殿里,徐若瑾坐在亭子里晒着太阳,手里端着一盏花茶在喝。
沐阮给自己也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气呼呼道:“都叫什么事儿,我好心去看她,去提醒她,她还说我一派胡言,若瑾,我好歹也是个大夫,我怎么可能说假话!她不信我也就罢了,竟还赶我走!你说说她,是不是忒不是东西了!”
徐若瑾闻言诧异道:“若是真的中毒,她为何不肯承认?”
沐阮气道:“我哪知道,那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若瑾,你以后可离她远一些!”
徐若瑾跟这沐阮也有许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他因为一个女人置气,当即便笑了:“多喝两盏茶,去去火。”
沐阮捧着茶道:“你说对了,我就是要多喝两盏,就她那些事情,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不想去管,她自个不拿自个当回事,还说我一派胡言,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那种毫无根据胡言乱语的人吗?她摆明了就是不相信我!”
徐若瑾笑道:“好了,不生气了。”
沐阮道:“我岂是那么小气的人!我是窝火,一颗好心喂了狗。”
他想了想,这么说好像也过份了些,便问道:“你怎么样?可用膳了?”
他拉过徐若瑾的手便号起了脉来。
徐若瑾点了点头,一旁的红杏笑道:“跟昨儿吃的差不多,好在也是吃得下东西了,倒也是一个好兆头,奴婢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徐若瑾知道,红杏这笑的背后藏了多少的心酸,昨儿夜里两人谈的那些话,尽管红杏表面上说开心,可是她知道,这个笑容的背后,其实是难过。
只是红杏不曾说破,徐若瑾便也不再点破她。
人总会受伤的,这伤口深不深,疼不疼,只有她自己知道。而这些痛苦,终究是要熬过去才行。
沐阮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只要吃得下东西,确实也是好的,既然吃得下,那个方子我再好生改一改。”
徐若瑾这一家的性命可都在他的手里,他觉得这担子万般的沉重。
徐若瑾点了点头,轻抚着肚子笑道:“好。”
虞尚云打外边进来,见徐若瑾笑盈盈的,眉眼处的疲惫也一扫而空,跟着笑了起来:“若瑾,见你今日的气色,似乎好了不少。”
徐若瑾摸了摸脸:“是吗?可能是今日出了太阳的缘故,晒得人舒服得很。”
虞尚云闻言笑道:“那孤可要给这太阳记一大功了。”
徐若瑾理了理发,坐得端正了些,红杏端了个茶杯过来,笑道:“国主来得正好,郡主正在泡花茶呢。”
虞尚云接了那杯盏闻了闻,笑道:“不错。”
沐阮探完了脉,有虞尚云在这儿照看着,他便起了身:“若瑾,我去后边瞧瞧那些药熬的怎么样了,你好生歇着,若是有急事,记得唤我。”
徐若瑾点了点头,朝沐阮笑道:“我知道,你不用次次都叮嘱我。”
沐阮哼哼道:“这可难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可向来是个不喜欢麻烦旁人的,行了,我先去了。”
待沐阮走了,徐若瑾替虞尚云倒了盏茶,笑问:“你到底也是一国之主,怎么也不见你琢磨着如何绵延子嗣。”
这旁的帝王家在这虞尚云这个年纪,别说孩子了,后宫女人跟花似的,开一茬来一茬,热闹得很。
可是徐若瑾在皇宫里呆得久了就发现,真的如这虞尚云所说,一个女人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子嗣了!
这也让徐若瑾很想不开,究竟是为什么,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虞尚云端了茶盏笑道:“怎么?你这是要替我开始操心后宫的事宜了?”
徐若瑾捧着茶盏吹了吹,饮了口茶这才道:“如你这般,后宫里没有妃嫔,又不着急子嗣的,我可从未见过,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所以才会问一问,再者,你的岁数,我孩子都要有三个了,你也该将这些事情摆上日程了。”
虞尚云挑了挑眉,靠着椅背慵懒的瞧着徐若瑾,那双眼中衬着风情万种,让徐若瑾直接无视了个干净。
他笑道:“你才是我喜欢的人,这天下的女人,又有几个是比得上你的?那些人自然也不敢轻易招惹不是。”
徐若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是胡闹,难道这些个大臣就没有替你安排安排?”
虞尚云笑盈盈道:“这可不是胡闹,这女人,若不是你,那孤谁也不想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几个大臣又能奈孤如何?若瑾,孤待你可是一片真心。”
徐若瑾往杯中添了些茶盏,扫了眼红杏,红杏只装着没听见,转身去取点心。
徐若瑾无奈道:“你该替你自己打算了,一个帝王从生出来到培养,也是需要大量的时间的!这家国大事,比不得儿女情长。”
虞尚云却轻松得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若瑾,这些我早就想好了。”
徐若瑾狐疑道:“怎么?莫不是你在何处藏了一个太子?”
这若是旁人家,徐若瑾也不这么着急了,可是这虞尚云是国主,国主若后继无人,那么帝位必然会遭到旁人的觊觎!
可是偏这虞尚云是一点也不着急,再加上之前的宫变杀了那么多大臣家眷,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再忤逆了这虞尚云,所以的朝堂很平静,的后宫很平静。
红杏摘了两束寒梅摆在瓶中,那浅淡的香味闻着很是舒适。
虞尚云摘了一朵在手里把玩,笑道:“我既然收了义女悠悠,那你也算我名义上的妻,我就不算后继无人,到时若是还没有子嗣,那么就让悠悠来当女王岂不更好?你先前总担心悠悠在后宫里被束了手脚,那我就给她一个天下,到时悠悠必然也瞧不上那么小一个后宫了。”
徐若瑾闻言脸色一沉,斥责道:“你想都不要想!悠悠只是你的义女,若是想要太子,你自己想办法!”
虞尚云挑了挑眉,笑盈盈道:“你放心,我若是要办事,自然是要你同意的,否则也不会任意妄为。”
徐若瑾沉声道:“我只希望悠悠能够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你这帝王家的权势,尔虞我诈我见得太多了,让她当你义女,我可以不管,可是你若是让她当女帝,我告诉你,不可能!你最好将这个念头掐在萌芽里!”
虞尚云闻言无奈道:“若是悠悠那孩子愿意呢?权势捧在手里,比什么都要让人踏实。”
徐若瑾只觉得这虞尚云当真是要疯了:“踏实?如你这样度日难道就是踏实了吗?我不同意!你若是再有这样的打算,别怪我将你们的关系断了!悠悠说到底是我十月怀胎生的,你若是想不顾我的感受就将悠悠这样认作你兆国的储君,我也没你这个朋友。”
虞尚云见她真的动气了,怕她伤着胎气忙道:“是是是,你不要激动,我原就是同你打趣的,你看你还放在心上了,你还怀着孩子呢,别多想了,我真是开个玩笑。”
徐若瑾轻抚着肚子,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虞尚云真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红杏在一旁瞧着,眼底带着笑,她知道的,这虞尚云真的是一颗心都落在徐若瑾的身上,所以才会这样。
想着将所有好的都给她,可是有时候也容易忽略一点,那就是徐若瑾到底想要什么。
“以后这样的想法你最好想都不要想。”徐若瑾轻抚着肚子顺着气。
虞尚云倒了盏茶递给她,无奈道:“你瞧瞧你,说风就是雨的,也就我喜欢。”
徐若瑾接过他手里的茶盏十分无奈:“你若是当真听进去了就好!开玩笑的话也不要再说了。”
虞尚云点了点头,见她的脸色平缓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是是是,原也是你说的这个理,快喝口茶降降火,别气坏了身子。”
这肚子里还怀着俩呢,这若是有个什么事儿的,虞尚云觉得万死难辞其咎啊!
徐若瑾端着茶细细慢饮,阳光散落在她的身上,虞尚云总觉得,这个人就像是活在他的梦里一样,近在身旁,却又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