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并不懂什么高深的管理之道,更不会什么御人之术,不过与自己的员工同甘共苦却是可以做的到的,而且遇事不隐瞒,坦诚告之员工,大家一起想办法,共同度过难关,这虽然会使得部分员工对公司信心不足,恐怕会出现人员的流动,可留下来的那部分大浪淘沙,可以进一步提升员工的归属感和使命感,因此他才想开会如实相告,这比“相关部门”扭扭捏捏,网上都曝光了还死不承认强多了。
等吃完饭看时间已经中午近一点,王超没回酒店就留在了公司。
他想了想给李忠打了个电话,“李哥,打扰你中午休息了,想问问在内蒙这里您有没有认识正府高层的人?…嗯省部级的干部吧…呵呵,我在鄂市投资的煤矿项目出了事故了,死了三个人,原本市里想压下这事儿,可据说自治区里知道了,要求严办呢….是啊,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而且我在内蒙时间没那么长,也不记得得罪过谁啊…行,麻烦您先帮我问问吧,我这里实在是没头绪了…没关系,无论有什么消息,麻烦您告知我一声啊”
挂上电话想了想又给心雨打了电话,“心雨,休息没有?你爸在不在家?…喔,那行,我打他办公室电话吧…嗯,有点事,估计需要得帮帮我。我在鄂市的那个煤矿出了事故,死了三个人,惊动了区里了,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想问问你爸在内蒙那里有没有关系可以用得上…也行,你帮我问也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挂上电话,想了下叫上老赵,俩人开车出了公司。
在听王超说想去死者家里看看时,老赵有些紧张,“王总,现在您去不太合适吧。死者家人万一有什么过激行为,那恐怕就麻烦了,要不我再叫上俩人吧”
“不用,咱们做企业的不能遇事就怕这怕那的。再说明明是咱们公司的责任,我作为公司的老板,不出面恐怕会让工人心寒,所以我一定要去,嗯,这次去我们每家再给十万的补偿金”
见王超态度很坚决,老赵也不再说什么,不过心里略略放心了些,毕竟这次是去送钱慰问的,再怎么着也不能挨打吧
公司煤矿的工人大部分都是当地人。这和国内流行的煤矿一般喜欢用外地人,甚至外省人不同,当初招聘工人时王超就告诉过老赵,尽量用当地人,也算是为挖当地的矿产而出一份力吧。所以包括这三名死者在内的,天一煤业大部分工人都是当地人,当然公司办公、销售等人大部分也是当地人。
先来到一个外号叫刘三麻子,大名叫刘健的家里,他们家住在鄂市郊区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家里收入主要靠种十几亩地以及养殖些羊为生,除了刘健外。家里还有老爹、老娘和媳妇以及一个儿子,刘健是家里的顶梁柱,正当壮年不幸遇难,这家人仿佛天塌下来一样。
不过幸亏天一煤业公司给了四十万的补偿金,而且是一分钱也没耽误,全部一次性拿出来的。这才稍稍平复了下这家人悲痛的心情,这些钱对于年收入仅三五万块钱的家里人来说,至少能保证孩子上到大学毕业。
按照当地的风俗,家里死了人要停灵的,以便远处的亲戚朋友能够赶过来拜祭。一般老年人停灵五天,年轻些的停灵三天,不过事故都发生了十多天了,死者自然也就入土为安了。俩人走到他家的时候,听见家里有争吵的声音,下了车刚要向里面走,王超又停住了脚步,略等了一分多钟,里面声音小了些,这才轻轻拍了拍门。
不大会儿就听有人问“谁啊”,说着门口一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出现在门内,“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天一煤业公司的,这是我们王总,特地来看望你们的,你是刘健的爱人吧”
“哦,那进来吧,我公公脾气不好,你们请小心点说话”,说着让开大门,俩人跟着走了进去。
这家一看屋子,还是很典型的农村人家房子,盖房用砖挂的表面,里面是土坯,有些地方已经露出里面的土坯,被用泥巴搀着麦秸杆湖上了。
北屋一溜是四间,走进堂屋,只见一位五十多年头发都已经白了老头儿正坐在椅子上发呆,脸色满是凄苦的神情,听见有人进来,睁开了双眼,“翠花啊,这两位是……”
“爹,他们是刘健他们单位的领导,来看咱们呢”
“什么”老头儿蹭站了起来,“滚,你们滚出我家里去,你们这帮地主资本家,还我的儿子,我可怜的健啊”说完老头儿顿下身子,呜呜呜的哭了起来,里屋也不时的传来有人抽泣的声音。
“叔叔,我对不起您,请节哀”,王超说完后退一步,对着老头儿深深的鞠了三个躬,抬起头来,眼里也泛出了泪花。
这一下就连老赵都没想到
“叔叔,我们也不想发生这事儿,可已经发生了,您还要保重身体,如果您再悲伤过度倒下了,家里该如何是好”
见这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不但没有一般老板的那种丑恶的嘴脸,而且还脸带悲痛,对自己这么劝告,老头儿似乎心里好受了些,带着哭声道“你说说你们这帮当老板的,有几个拿工人当人的,你们的良心都喂狗去了?可怜的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叔叔,还请您原谅,这是十万块钱是我的一点心意,听说刘健还有个儿子,您放心吧,以后孩子上学的钱我包了,我供他上到大学毕业,等大学毕业了如果愿意还可以来公司上班,总之刘健虽然走了,但有我们公司呢,您请放心吧”说着将老头儿从地上拉起来按在椅子上坐下。
听王超这么一说,老头儿似乎心里好受了些,止住了哭声,“你这个老板还算说句人话,不过可不要说话不算数”
“您老放心,不瞒您说。我除了咱们鄂市的公司,我在其它地方还有公司,只要我活着一天,公司的承诺就永远不会失效。老赵。回去后公司成立一个基金会吧,专门照顾这些失去亲人的孩子和家庭,并一直资助他们大学毕业为止,算是我的一点补偿吧”
“好的王总,我回去就办”虽然有些疑惑王超如此说,可这时候显然不是细问的时刻。
又安慰了老人几句,随后将随身带的十万块钱拿出来放在桌上。
都说财帛动人心,看着这厚厚的两摞红色“主席头”,老头儿彻底止住了哭声,看了看钱。又看了看眼前的脸色带着诚恳歉意的年轻老板,心里似乎不再那么痛快了。
老头儿招呼儿媳妇给他们俩人各倒上杯水,王超又陪着老头儿坐了会儿,然后站起身来告辞,临走将老赵的名片留下了。并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让他们有事儿可以直接找自己。
老头儿见此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没说出来,只是摆了摆手让儿媳妇送他们俩人离开。
走到门口,刘健的媳妇看着王超俩人道,“我看得出来。你们俩都是好人,没有传说中的煤老板那么坏,好人有好报,希望你们公司能够顺利度过眼前这一关”说完回身关门。
王超摇了摇头,开车又奔下一家而去。
路上老赵问了问王超关于基金会的事儿,王超说也是刚刚想到的。不过还是要坐下去,公司不能为了利润不顾及员工的利益,基金会一定要成立,具体细节等回去再说。
第二家名叫刘双喜,也是这个村的。不过住在村东头,俩人来到他家一开始也是遭到了家人的痛骂,等他们稍微平静些,王超拿出十万块钱,承诺将帮助刘双喜留下的两个小丫头上学时,双方的敌对情绪稍微缓和了些。
在这家待了约二十多分钟,之后俩人离开,最后来到邻村田娃的家里,这家看外表条件比另外两家强很多,新盖的五间大瓦房,门前甚至盖了个车库,看来不是他们已经有车了,就是准备要买车,在他家门口停着辆桑塔纳,大门开着,家里传来说话的声音,老赵看了王超一眼,似乎在问他要不要现在敲门。
王超略一听,冲他摇了摇头,继续在门口旁边听着。
老赵听不太清楚,可王超听得清清楚楚,就听里面有人说,“小兰,你还不同意啊,这有什么难的,现在他们矿上被查封了,公司没法开工,工人们人心惶惶的,这时候不再趁机讹他们一把,万一他们破产倒闭了可就来不及了”
“田四,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吧,人家矿上都给了三十万了,如果再讹人家,我恐怕大家会看不起我的,再说了,田娃活着的时候我们俩就对比起他了,我不想他死了也不安生,你还是走吧,以后我们各过各的,你别来找我了”
“小兰,你这是什么话,当初我们俩好上可是在他娶你之前”那个男人的声音顿了继续说道,“现在他死了,我们就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了,我都想好了,等你再讹他们一把,然后咱们就离开这里,去外地买套房子,舒舒服服的过我们的日子去。另外我实话告诉你吧,现在啊就算咱们不告他们,他们也撑不过去了,上面已经在查他们了,嘿嘿,他们得罪了人,正好咱们利用这机会给他来个落井下石,多赚点赔偿金”
王超眉毛一动,暗自思量:原来还真是得罪人了,不过得罪的是谁?自己心里并不太清楚,此时也没那么个心思去考虑那个。
想了想还是迈步上前敲了敲门,就听里面那女人说“谁啊”,说着从屋里走了出来。
由于大门没关,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俩,“你们是谁啊?”
“你好大嫂,我是天一煤业的,今天来是给你们送补偿金的”
“你们,你们,你们不是已经给过了吗?”女人疑惑的瞅了王超一眼,见手里果然拿着一叠厚厚的钞票,迟疑了一下,随后把俩人让进了客厅。
坐下后王超打量了下四周,刚说话的那个男人不见了,凝神向四周透视过去,发现此人刚躲进里屋的衣柜里,蜷缩着身子,将衣柜的门开着一条缝,听着外面的声音。
王超将钞票放在桌上,推到那女人跟前,然后不紧不慢的安慰着女人,女人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不过没说什么。
又坐了十分钟,王超俩人起身告辞离开。
俩人走到胡同口,王超让老赵开车先回去,他自己在这附近溜达一圈。
见自己老板虽然年轻,可说话办事滴水不漏,这三家走下来,对王超更加佩服,因此对于他这个要求没有拒绝,嘱咐了两句,随后离开。
见老赵离开,王超又转回了那家门前,装作累了在地上坐会儿,就听里面的人继续在说话,“那俩人给送了十万块钱,没说什么”,是女人的声音
“哼,他们这是收买人心,甭理他,咱们该讹还是要讹他,这次至少要讹他一百万,这点小钱才有多少”
“一百万?”女人发出了吃惊的声音,“太多了吧,我怕人家不会给,咱们这前后已经给了四十万了,我觉得已经不少了”
“愚蠢,这才有多少,买套房就没了,以后我们不吃不喝了?你就听我的,最好再去另外两家联系一下,你们一起去告他,听说区里派来了专案组,你们直接去专案组去告,就说田娃活着的时候就被公司欺负,逼着每天下井十几个小时,完不成任务再累也不让休息,而且工资还不能照发,一月只让休息一天,嗯,还有,没有给上任何的保险、社保、公积金之类的社会保障措施。嘿嘿嘿,不死也叫他们扒成皮下来”
王超听的真真切切,心里不仅一阵恼怒,强忍着,就听那女人似乎还是不太愿意,最后那那人有些生气,拉了句,“你不照我说的去做,等另外两家的赔偿金下来,你可一分钱没有”
说完气哼哼的转身离开,女人似乎想叫住他,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